第19章 关于东河不重要
魏简和牧彦鸩的对话相当不愉快,两人就在车前车后僵持着,这件事不说开就没完。
但其实魏简明白,他的话是劝不动牧彦鸩的,十年计划在实行开始牧彦鸩就已经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文信并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可自己在听到牧彦鸩说自己活腻了的时候,心底里不由得发苦。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更多的是无奈。
眼看着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可魏简就是不愿意走,就硬扒在门边。
远处的特遣队其他人看着以为没聊完,不敢过去;旁边的行动组回来看见,也不敢动。
“你现在在这里跟我摆脸也没用,你不是小时候了。”牧彦鸩看他半天不动也不说话,再次开口赶人。
魏简给自己顺了口气,捋了捋思绪,说:“我希望你能再回来看一次紫藤花。”
牧彦鸩似乎有了一点轻微的反应,但很快平复了下去。他伸手摸了一下魏简的头,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刻薄,多了几分温柔。
“来年若是有春天,我一定回来。”
春天,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魏简点头应下,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游等,默声离开。
事情结束以后,特遣队的人回到北央总局就立刻出发前往东河。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心照不宣的没有对牧彦鸩跟魏简的谈话有过问,只当是事情没发生一般。
而这中间,沈蛰轻依旧没有联系。
刚开始文信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很在意,毕竟沈蛰轻是副局长,忙点好忙点也正常。可这也过去快一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肯定有鬼了。
重点不在于沈蛰轻不联系,而是他们主动联系过去也联系不上。
这一路上文信的脸黑的可怕,文荼的车在前面都能感觉到后面特遣队一行人的车有一股无形的怨气。
跟北央的人交接完任务后,特遣队的人重新回到飞机上准备出发。
回机舱之前,牧彦鸩突然拉住了文信,其他人走在前面注意到就停下脚步往回看。
牧彦鸩摆着一张请求的表情,轻声细语的对文信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文信本来是一张满脸怨气的脸,看到牧彦鸩的态度这么软化,怨气消去一半,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牧彦鸩看起来有些不安,眼神总是左右晃不敢直视文信,小心翼翼的说:“你一会儿回到机舱,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生气,也不要打人,好么?”
听到牧彦鸩这么说,文信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下意识觉得这一定不能答应。可在看牧彦鸩的态度,自己似乎也做不到拒绝。
“不答应能怎么样?”文信反问。
牧彦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能怎么样,只是不要太激动就行。”
越看越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过这在所有人回到机舱的时候就都说通了。
沈蛰轻就坐在机舱的操作盘边,朝着所有人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这大概是文信有史以来预感最准的一次,心里有过担心、气愤、难过,更多的却是委屈。但是在看到沈蛰轻打招呼的一瞬间,什么也发作不出来,就只是盯着看了两眼,直奔隔间锁上了门。
席廿没有见过完整的沈蛰轻,只是在光屏上看过样子。在刚才进到机舱的第一眼注意到沈蛰轻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人跟晨间在茶厅看到的人影十分相似,甚至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因为他身上不完全是人类的气息,还有异怪的气息。
其他人都大概惊讶过了一轮,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牧彦鸩之所以一定要魏简从监管局里出来是要证明一件事,局长和副局长是可以随意出入监管局的,这样沈蛰轻就可以正当离开西海了。
那现在西海是谁在管啊?
“你就这么出来了,西海不管了啊?”兰絮莹随便找了地方坐下,翘起二郎腿就问。
沈蛰轻被文信的反应给吓着了,都没反应过来有人在问他。
游等在旁边替沈蛰轻回答上:“隔空操作吧,也可能有代理。”
裴岩跟着凑句热闹:“你们西海真自由,馆长和副局长都混在外头,哦对,还有个总组长。”
嚯,还真是。
特遣队就八个人,西海就占了三个人,这还没算牧彦鸩。
牧彦鸩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布偶,刚才文信一走是抱着布偶走了,都没还给他。
在场八个人,剩下四个不知情人士状况外。沈蛰轻看着文信方向发愣,席廿看着沈蛰轻陷入思考,牧彦鸩担心着自己被带走的布偶,文信直接隔绝外面所有人。
游等看着场面也就那样了,也不图解释了,回头把飞机给启动了自己找地方凉快去了。
沈蛰轻缓过神来,跑到隔间去找文信。
文信紧锁着门,听到外面是沈蛰轻在敲门,自己在里面动静更是死寂。
以前这两人闹别扭都是文信直接出手,结果现在文信直接不理人了,这对沈蛰轻来说太可怕了。
东河不要紧,沈蛰轻家事比较要紧。
席廿趁着其他人都在休息,偷摸着凑近牧彦鸩。
“早上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我看到了,能说吗?”席廿小声问。
牧彦鸩挑了挑眉,转头过去看着他,反问:“要说什么?”
好,不能说。席廿低下头,撇下一句:“没什么,不重要。”
特遣队不是离了沈蛰轻和牧彦鸩就不行,游等自信的打开了东河传来的消息,看了没两眼。
没了沈蛰轻和牧彦鸩确实不行。
东河的现在的局势是比前面两个都要好的,暴乱不严重,监管局内部也很和平,以前也跟其他地方没有过多的瓜葛。这次到那边意义并不大,甚至可以说不去。
可牧彦鸩和沈蛰轻却分配了两天时间到那边,这就很奇怪。
也不是说七天内平息三个地界就一定要用完七天,明明可以缩短东河的时长,留更多的时间处理相对麻烦的南洲和北央,现在却偏偏要赶着出发向东河。
看到了游等的求救信号,牧彦鸩颔了颔首,示意游等过来。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东河水下……”牧彦鸩指了一下东河的一处河道。
游等稍微愣了一下,皱起眉看向席廿,问道:“还要增员啊?”
牧彦鸩:“……”
牧彦鸩:“我们现在想的是同一个人吗?”
游等:“……不是吗?”
牧彦鸩跟游等说过太多故事了,记混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吧。
现在也不差这一顿解释。牧彦鸩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我要下水,你们得保证岸上人的安危。到时候沈蛰轻和席廿会跟着,我还不能保证水下能快速解决掉。”
说到这里游等才真的想起来牧彦鸩到底说的是谁了。
东河整个地界不大,而外围环绕着一整条河,叫月河。月河的水是流往了地界外,以至于那一条河的水人类都不敢使用。
牧彦鸩提起过月河,东河以前经常犯洪灾其实就是因为水下那一群不安分的异怪。以前倒是整治过几次,不过水下生物本来就没脑子,活在水底下的异怪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如果要根治,那就得彻底解决掉水下的麻烦。
“月河底下有是座水城,城主是个精明的家伙,很久以前就经常跟我起冲突。不过他也怕我所以就一直躲在水底下,等我离开了东河才开始发难。”牧彦鸩大概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经历,“不过有一次我把他揍狠了,他就听话了不少,也时不时给东河把把关。”
那位城主,叫班赫。
可是这么回想起来,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他应该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游等刚这么一想,眼睛瞥了一眼资料。
东河这次暴乱主要是洪灾引起的。
好,确实做坏事了。
不过比起洪灾,席廿在南洲做到那个程度都收编了,为什么班赫不行?
游等的表情变化跟脑子思维连通在一起的时候是五彩斑斓的。
牧彦鸩看不下去了,解释道:“月河的水流向地界外,说明地界外的异磁能跟月河是连通的,水下的异怪会因此壮大。我不止一次要杀他,以前是我心软了,现在要解决他反倒没以前容易。”
“东河表面是很平静……可海啸来临前,海面不依旧风平浪静吗?”
后半段话说完的时候,牧彦鸩看向了不远处还在努力哄文信从隔间出来的沈蛰轻。
兰絮莹听到一半就顺着眼神也看了过去。
这人行不行啊,哄半天还没哄好。
游等完全没在意,只关心东河到底怎么行动,“那这些资料也用不上了啊,水下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实际数据。”
呆瓜。牧彦鸩收回眼神,拍了拍游等的肩膀说:“你去把那边那个哄好,让沈爷子跟你们讲。”
游等一眼看过去,立刻收起了资料,坐好,并表示:“爱莫能助。”
要换做以前,文信可能真的就会揍一顿沈蛰轻这事就能翻篇。只是现在跟在牧彦鸩身边,以前很多不能理解不能明白的事情,现在都懂了。
在前面失联的一天时间里自己担心过、生气过,直到看到沈蛰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委屈。
为什么不能提前说清楚呢?是自己还不值得信任和依靠吗?在牧彦鸩因为害怕自己因为沈蛰轻的出现而情绪失控的时候,那一刻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全部变成了自己曾经幼稚的表现。
不该是这样的。
沈蛰轻看上去总是很轻松的解决一切,实际上每天都过得很累,自己努力过跟上脚步却追不上一星半点。希望他可以多说说烦心事,能为他做点什么,可他还是一个人扛下所有。
文信只是需要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而门外的沈蛰轻却还是尽心尽力的哄着自己。
真的就想一开门给他来一脚算了。
坐在隔间里呆呆地发愣,外面的声音也模糊了,听不清。
这时候突然感觉到脸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文信立即反应起来看了眼周围,可周围什么都没有啊。
结果再低头,对上了布偶的脸。
糟了,刚才一着急,把牧彦鸩最重要的布偶给带进来了。
现在一想到布偶是魏曦凛,再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
文信整个人都要黑白掉了。
布偶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慰文信,不过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好。
“你是在因为沈蛰轻没有提前把计划告诉你而恼火吗?”布偶突然开口问。
文信被突然说话的布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缓了过来。面对这个问题,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上:“不是,我在因为我自己的情绪恼火。”
布偶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些欲言又止。
“额……虽然不知道怎么说。我曾经也因为小林自作主张而生气过,但能力越强的人当然也最想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他只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不顾一切,他有那个能力能做到,那所谓的代价就从来不是他的阻碍,这是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他改变的。”
“那就不要让他改嘛,让他保护也不是一件坏事。等他累了、难受了,你就是他最好的解药。”
文信慢慢抬起了头,觉得他说的很对,但……
“小林是谁?牧……”文信有些不确定,“牧彦鸩吗?”
布偶晃了晃手,突然就慌张了起来,“你不要跟别人说我说过这个!”
这反应看来是了。
听布偶说完这一番话,自己倒是心情好了不少。不过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出去,虽然这样拖了整个队伍的进度,但沈蛰轻都在这了这应该也难不倒他吧。
再耗一会儿。
门外的沈蛰轻贴着门,轻声细语的哄着,可门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隔间也不是白叫的,人搁里头是死是活半点动静听不到。
“小信啊,你理理我吧……”
沈蛰轻看着都要萎掉了,整个人扒在门上,这里面的人要突然开门他能直接扑个底朝天。
“咔嚓——”
门真开了。
机舱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都往隔间方向看,就盼着沈蛰轻扑呢。
噢,他站稳了。
门开的一瞬间沈蛰轻稳稳的站直了。
所有人都失望的转开了视线。
“小信啊……”
沈蛰轻刚要开口说什么,文信直接把门前挡着他的人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文信走到牧彦鸩旁边坐下,把布偶还给了牧彦鸩。
全套动作没有有一个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