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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村(九)

夜风袭来,吹在殷菏面上,撩动他的湛蓝抹额,璟渊弹出去的金色咒文又被弹了回来,天空像是裂开一个口子,大风刮着像小孩的哭声。

璟渊提着剑,他轻轻化开咒文中的法力,说了一句:“我时常在想,这里已经被罗刹困守十余年,可九重天没有一点消息,连留在这儿的地仙都已消失殆尽,这是为何。”

殷菏不知晓答案,指头间立起十根骨刺,要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昔日凤凰明王褪羽时的十根羽毛,被有心人收集起来,也是前不久才流落到飞鹰一族,族中长辈一听他要跟着璟渊出来把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既然渊哥好奇,那我先去会会这东西。”殷菏的脊梁长出两支大翅膀,撑破衣裳,他卷着身子提掌纳气,晶莹的气柱卷着骨刺冲天而起,殷菏的脚尖连连点过数根树梢。

一个时辰过去,天幕不见有什么变化,殷菏气喘吁吁落了下来。

“渊哥,这天果然有古怪,我使得是卯日星君的法术,虽说不精,但也能照亮这个小院,但是你瞧,没一点变化。”殷菏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往下淌,可能是和薛鸣待久了,他觉得自己的胆子也小了起来。

“因为这天本就是假的。”璟渊出剑如虹,看似稀松平常的一招,实则暗藏玄机,那一道巨大的剑光陡然分成四十九道,暴雨梨花针般扎去,天幕昏暗,没能撕出一道光来,却又渐渐逼近的趋势。

璟渊与殷菏有着高度的默契,两个人没有搭过话,殷菏快如旋风把正厅中的珍娘揪了出来,她正浅眠,寝衣单薄,殷菏手上的力气没有准头,轻轻一捏把她的肩膀扯个口子,让她跪到了后院中央。

李山一出来,就被璟渊的剑逼上了脖颈:“李郎君,闻昭昭和薛鸣呢。”

“放开我娘子。”李山看着已经魔怔,他蜡黄的脖子上渗出了些血珠,璟渊的剑不曾退过一分,天幕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道弹开了璟渊的剑刃。

呵,璟渊果断出手,他速移过去掐住了李山的喉咙,小院里风起云涌,李山面色如常,璟渊的嘴角出了一道血痕,天道不允许神对凡人出手,他一再试探才引得天道现身,这座镇子并不是九重天没有消息,分明是已经被神仙抛弃,他用左手蹭掉血痕,那个被混沌之气打出来的洞因天道的威胁疼得更加厉害。

珍娘却笑了,她挺着肚子,躺在地上,她喘息着喊:“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她的笑声声声泣血,肚子里的孩子也有所感触,心脏被揪住似得,珍娘长吟一声,殷菏再不敢抓她,无措地站在一旁。

璟渊有意松开李山,李山跑来拖起珍娘的上半身,他脖子上的那道红痕尤为明显,珍娘呻吟着揪住他的衣领:“你,你们李家这下能如愿了,我不会放过你,我到死都不会放过你,这一切都是你我该受的。”

李山也不管璟渊与殷菏曾经威胁过他,在黑暗中他沉默数晌地跪着发出一声哭叫:“救救我娘子,我娘子要生了,救救她。”

李家的大门轰然而开,杨大夫正站在门前,他好像一下苍老十岁,花白的胡子有手指长,他摸了摸胡子:“还不快把珍娘子放到屋中。”

比预想中早了一个月,没人去问怎么杨大夫就刚好出现在这儿,妇人生产本就是一道难关,踏过去是生,踏不过去便是死。

杨大夫带了一把金剪刀,他细细用热水烫过,李山在他进屋子之前拉住他的胳膊问:“大夫,你说我娘子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杨大夫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自然是儿子了,这事儿梧桐镇人不都知道吗?”

李山忽然失了力气,面色苍白,他自言自语道:“儿子,儿子,儿子好,儿子好吗?”

璟渊不愿再看,他坐到闻昭昭曾坐过的那个石磨上,脑海中回想起她叼着狗尾巴草,小脚一晃一晃的模样,殷菏却不肯放过一丝细节,他抱着骨刺坐在门栅上,珍娘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大,杨大夫一盆接一盆的血水泼出来,二者相得益彰,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殷菏施了个小法术进去,珍娘的音量小了一些,一直瘫软在地的李山突然扒住了殷菏的胳膊:“仙君,你说儿子好吗?”

殷菏不明白凡人的执着,随口应了一句:“既然是你的孩子,自然是男是女,都好。”

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渐渐明了起来,璟渊利用破邪与熹微琴的共鸣探寻到了闻昭昭灵魂的一丝味道,她与薛鸣被困的法阵是非常简单的时光回溯法阵,没有多余的灵力参杂,法阵呈现一种乳白色的质感。

杨大夫抱着一个哭声嘹亮的男孩出来,紧绷了一夜的李山瘫软在地,他颤颤巍巍把孩子接到怀里,他身上粘着母亲的血液,正哭的厉害,殷菏破天荒的看这孩子一眼,他圆圆的胳膊与强壮的小腿无不显示这个孩子的健康,连皮肤都是淡淡的红色。

“殷菏,走吧。法阵结束,他们两个自然会出来。”璟渊不再多停留,他脸色难看,强撑着才能挪动几步。

“来了。”殷菏搀上璟渊的胳膊,他这样说那薛鸣与闻昭昭定然不会有事,骨刺被收起来,一时院中只剩三个凡人。

小佛堂里的闻昭昭与薛鸣已经换了一个场景,李山虔诚地跪在一座菩萨像前,浅眠供了许多盏漂亮的琉璃灯,火苗跳跃,前头供奉的瓜果十分新鲜珍贵,可见供奉之人的心诚,李山双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词:“菩萨菩萨,请保佑我妻子生个男孩,好让我能给我娘一个交代,给我们李家十代单传延续香火。”

闻昭昭听了他的话,有些难受。神仙的生命漫长,不能理解凡人延续香火的意义,神仙的陨落只代表前缘尽散,新的轮回开始。

一个驼背的中年人匆忙赶了进来,他神色焦急,一来就拽着李山的手不肯松开:“山娃子,你在这做什么,你娘子就要生了,你不在那陪着她。”

李山的神色却异常冷峻,他挣开束缚:“杨大夫,我娘子这胎,你觉得是男孩还是个女孩。”

“不都说了,你娘子怀相好,肯定是个女儿,你闺女还等着你起名呢,你快回去吧。”杨大夫看他又跪回莆田上有些着急了,话语中也带着指责:“作孽,你这是干什么。”

闻昭昭与薛鸣现在才看清楚杨大夫的长相,与他们见过的不同,他驼背很严重,脸上还有一颗大黑痣,身上倒是干净利落。

从他的话里,闻昭昭听出来李山与珍娘已经搬到梧桐镇月余,珍娘正在生产之际,杨大夫大着肚子的妻子是镇上唯一的产婆,现在正在给珍娘接生。

“你回去吧,我不回去,我要求菩萨给我个男孩。”李山铁了心不动弹,杨大夫只能先离开。

胆小的薛鸣也忍不住站起来骂他两句:“看你对珍娘子那般爱惜,此刻她要生产竟然不陪在她身边,孬种,亏你还是个男人呢。”

他俩随着杨大夫越飘越远,杨大夫气愤地踹了一脚门槛前的大青石板:“要死,你成天找人推算有什么用,那道士说了你就是个独生的命,在这儿跪着做什么,菩萨还能显灵给你改命吗。”

李山被杨大夫的话刺激到,他红着眼失神落魄地跟在杨大夫身后。

回到李家,珍娘已经生完了,杨夫人也是个好心眼的,她粗胖的手臂搂着孩子坐在椅子上打盹,孩子睡的很香,还在梦里咂咂嘴,也不知道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圆乎乎的小手像一截莲藕,又白又嫩得。

杨大夫看累坏了妻子,大感心疼,把孩子交给李山后骂道:“当爹了,精神点,你要还有良心,就好好对她们娘俩。”

杨大夫背着杨夫人离开,边走边骂又怕吵醒了人,声音极小。

闻昭昭与薛鸣都没见过新生儿,两人眼里充满好奇,薛鸣小声问:“昭昭,你说李大哥的女儿长什么样啊,像珍娘还是李大哥?”

“我觉得还是像珍娘好,珍娘多美呀,又会做糕点,李大哥又黑又壮,难道要让女孩子和他一样劈柴吃苦吗。”闻昭昭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孩子。

他俩趴在墙头,都期望能够在珍娘看孩子的时候望上一眼。

“郎君,你砍柴回来了吗,孩子呢?”珍娘虚弱的声音传来。

李山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把包着孩子的布头围了个严实:“珍娘,你身体虚弱,杨大夫说这是个死胎。”

躺在床榻上的珍娘情绪激动就要起身,她张着手大哭:“怎么会是死胎,我明明听到了她哭,她哭的声音那么响,杨夫人还说她的眼睛像你,我的孩子。”

闻昭昭与薛鸣俱是吃惊,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内堂,闻昭昭施法,也被弹了回来,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命运居然就叫她做一个看客,可刚生下的小娃娃怎么就会死了呢。

天色暗了下来,看不到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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