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崩溃
“这是，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卢修斯瞪大眼睛，浑身战栗，极为难以置信地看向遥远处缓缓涌来的黑潮。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他凭借敏锐感知能隐约看得更清楚，那所谓的黑潮极可能是瑞亚人的正规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可知道整个东海岸有多大，怎么这支军队就跑到这里了，而且他们难道就不劫掠其他难民队伍，也根本不搜刮纳西尔么？
而且纳西尔前往费因市的路径可不止一条，狗娘养的！那群人的出现简直就像是纳西尔里的一只蚂蚁精准地找到另外一只蚂蚁！
“单纯的运气差，或者说，命运么？”
卢修斯只觉得内心无比苦涩，隐约觉得这场赌局中存在着某种“必然”因素才导致了失败。
他们“作弊”了，才能够精准迅速地找到这批逃亡的队伍。
卢修斯猛然回头看向不远处漆黑一片的丛林，大吼道：
“费歇尔家族的所有人，舍弃所有随身物品之外的东西，快逃进丛林里面！”
由于线膛枪的某些问题尚未解决，奥登大陆上军队当前装备的普遍是滑膛燧发枪，有效射程在一百米左右，重新填装子弹又需要至少十几秒，所以在战场上最重要的第一轮集体射击不会轻易射出。
而纳西尔难民们还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入瑞亚人军队的子弹攻击范围。
但克拉德世界是存在超凡力量的，军队里的步兵里除了手持燧发枪，还根据种族特性保留其他的战术。
命令声响起，瑞亚人特有的半兽人部队纷纷暂时放下燧发枪，在极远的距离就集体用寻常人类不能企及的夸张怪力投掷少量短矛。
它们在暗淡的天空中腾空而起，越过数百米零散地落到逃亡队伍里，接下来出现的就是不断出现的尖叫和哀嚎声。
“啊啊啊啊！跑啊！”
“瑞亚人来了！”
“救命！”
正规军尚且会崩溃四散，难民队伍在遭受攻击的瞬间简直就像是一窝被扔了鞭炮的蚂蚁窝，每个人都疯了！
所有人都朝着西方的丛林里猛跑，很多老弱甚至是成年人都被其他人推倒，接着就死在推搡踩踏中。
稀稀落落的投矛极为突兀地停止。
暗淡天色下黑潮般的瑞亚人军队里分出一撮人，迅速靠近，他们是一批训练有素的胸甲骑兵队伍，骑马飞快地向难民们冲锋过来。
卢修斯带着费歇尔家族的众人毫不犹豫地冲向丛林，野外遇到正规骑兵部队连一丝存活的可能性都没有，必须立即钻进丛林里面。
艾琳抱着呆呆的弟弟克里斯，而拜恩好心地拉着那达老婆婆一起跑，那达老婆婆哀嚎了几声想找儿子们，终究理智地没逆着人群去找人。
几个不熟的人挡到前路哀求纠缠，想得到在纳西尔声誉极高，人人有口皆碑的费歇尔家族的庇护。
“全给我滚！”
卢修斯大声怒吼，毫不犹豫地举剑见人就砍，撕毁“纳西尔英雄”的面具露出狰狞疯狂的脸。
他知道必须如此做，要是多庇护几人就要多庇护几十人、几百人，杀戮吓退惊愕的众人后，卢修斯第一时间带领家族成员们进到丛林边缘。
黑暗丛林的占地面积很大，完全能足够他们周旋的了，而且瑞亚人杀死大部分难民后再进行搜刮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不知为何卢修斯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要来了！
所有费歇尔家族的成员都感受到伟大的失落之主给予的提示！
更为恐怖的情形即将到来！
黑潮中突然间有一团蓝色的雨无声地升空，一直来到数十米高处绽放成冷蓝花朵，又犹如灿烂烟花般下落到所有瑞亚人的身上。
法术的灵光极为美丽，可卢修斯等人只是觉得毛骨悚然，随后毫不犹豫地进入到丛林里。
那是多人共同施展的仪式法术，瑞亚人整体的移动速度都被提升，那些更进一步变快的骑兵们就像是死亡之风，很快便第一时间渡过结冰的河！
最快的一个黑甲骑手已经从众多追击来的骑兵里脱颖而出！
那匹他身下的漆黑战马风驰电掣一般，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生物的可怖血统，四蹄脚下摩擦出阵阵的闪电花火，在暗淡天色下极为明显！
“他可能是瑞亚人的指挥官！”
一名纳西尔骑士家族的超凡骑士怒吼着骑上战马，猛冲过去想要截击那名脱离大部队冲过来的黑甲骑手，要是能斩杀他绝对能重创敌人士气。
两人相向而来的瞬间短兵相接，昏沉中的人们完全没看清楚具体情况，纳西尔的骑士就从不断奔跑的马上歪着身体摔倒下去。
黑甲骑手很快就骑乘着漆黑战马率先进入逃亡队伍的末尾，凡是被撞到的人都瞬间弹飞出去，很快骑兵队伍也紧随其后跟着冲进来，高高挥舞军刀不断砍杀。
——
夜色彻底黑了下来，再有几个小时天色就会重新亮起。
周遭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费歇尔家族的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还好身后早已经没有了砍杀声。
卢修斯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停一下吧，第三次重新统计人数，拜恩就从你开始报数。”
事先围绕费歇尔家族的百余人队伍如今还剩下七十多人，走散三十多人，幸好所有的主要成员都还在，甚至就连老雷蒙也在。
他被儿子修扛着跑了一路，身材高大的修累得趴在地上，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地连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
即使有着远超常人极限的体能，可是全副武装的卢修斯依旧感觉到疲惫，很清楚队伍不得不休息了。
本来就已经在冰天雪地里徒步一天，又在丛林里逃窜许久，许多人的体力已经到极限，那达老婆婆甚至支撑不住昏迷过去，幸好有艾琳的治愈力量才活下来。
卢修斯命令众人补充水分，进食，三十分钟后必须起来继续前进。
黑夜里休息的队伍不敢点亮灯光，人们轻声细语地交流着，耳边不时会传来压低的哭腔。
拜恩来到卢修斯和艾琳身边，一边小口喝水，一边紧张地说道：
“我昨天看过这片丛林的潦草地图，它的面积很大，我们大概要到日出时才能完全走出去。”
“我们现在的这条小道路线是前往东南方，较为反直觉和安全。”
艾琳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沟通，睁开眼睛后又思索片刻，最后严肃地说道：
“伟大的失落之主能够让敌人陷入不幸，只是祂还没有彻底复苏，力量不可轻用，能降下神罚的目标只有极少数。”
“只要我们献祭寿命，即可拜请伟大的失落之主出手。”
“我知道了。”
卢修斯听完点头，紧皱着眉头陷入深深沉思。
他心里也清楚，想让尚未复苏的失落之主杀光敌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世上的众神皆是如此，轻易无法干涉世间，而想要驱使神秘存在们也必须有大量的事先准备和献祭。
但是，祂的伟大力量能确保杀死至少一两个甚至更多一点的敌人，只要选择的目标正确就能有奇效。
不过那根本就是最坏的情况，最好是众人不再遇到瑞亚人的军队，就这样平平安安地逃出升天。
理论上来说，瑞亚人再找到他们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不知为何，卢修斯内心深处的强烈恐惧和不安始终都挥之不去。
他突然颤抖地瞪起眼睛，低低地嘶吼起来。
“不对，不对！根本不对啊！那些瑞亚人是在赌局里‘作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