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馨

麦香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看来这个家虽然很贫穷，但是很温馨，很温暖，有着浓郁的人情味。

麦香喝过凉白开，还是接过了捣米粉的活儿，半夏小胳膊小腿的，瘦啦吧唧的，她担心会把弟弟累着。她是大力士，虽然也瘦不拉几的，然而手劲依然不小。一斤左右的大米，她花了一刻钟，就捣成了非常细滑的米粉。

半夏和老祖母合力，也差不多把野菜疙瘩汤煮好，一旁的小灶上坐着的砂锅，水早就开了。麦香连忙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粉进砂锅，又加了一点细盐进去，转身又洗了一棵野菜，剁得碎碎的加进了砂锅里。

一刻钟之后，米糊熬好了，香气弥漫在破败的农家小院的上空。

麦香舀了小半碗，放在水盆之中凉了一阵，待温度正好合适，就亲自喂小五吃米糊。小家伙大概也知道家人不容易，不哭不闹，非常乖巧的张嘴，吃得非常香甜的样子。

华氏依靠在床栏上，看着麦香温柔的给小儿子喂米糊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又觉得很是安慰。

这孩子才十二岁，就跟着她爹去深山冒险，可苦了她了。有这么一个女儿，可真是这个家的福气。

麦香正喂小五黄连吃米糊，老三甘草从外面回来了，她带回来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消息：“爹爹，村里的人都说，进山找死的梁高山回来了！”

此时，麦香刚好喝了一口凉白开，还没有来得及吞下，就听到了她这句话。当即就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并被狠狠的呛住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幸好，喷水的时候她及时的转开了头，不然的话，小五这小东西就要被水淋湿了。

甘草和茯苓都连忙来帮麦香拍后背，茯苓责怪的道：“三姐，你这是咋地啦？这话，也是你该说的么？”

华氏也道：“就是啊，你这孩子，你爹的大名是你可以说的么？”

甘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俺就是传个话，又不是成心喊爹的名字，下次不说了就是了。”

梁高山摆摆手，憨厚的笑道：“没事，我闺女说说俺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村里有些人，当初听说俺要进山去，当时就嘲笑俺，说俺这是饿疯了，成心进山找死的。如今，俺们得了老些银钱回来，那些想要看俺们笑话的人该要眼红了！”

老祖母：“可不是，你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山里之后，就连你大哥和二哥都在俺面前说怪话。话里话外，也是嘲笑你去山里送死，还说什么如果你死了，让俺们这家人都别想要依靠他们！”

老祖母说着，神情就不禁有点悲凉，继而又含泪笑道：“这下好了，老五你和孩子们都平安回来了，这下看那些没良心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

麦香的父亲是老五，他上面还有大哥、二哥、三姐和四姐。按理说，老祖母应该跟老大家吃住，然而麦香的大伯母是个厉害的，也是个极其自私的。二伯母见老大家不愿意养老母亲，她也一推二六五，压根就不肯吃半点亏。

没有办法，梁高山只好把老母亲接到自己家里。梁高山的父亲依然老当益壮，干农活不输于自己的几个儿子，被麦香的大伯母强行留在家里“奉养”。

老祖母是个小脚的老太太，虽然也能干些活，但是总体来说是个拖累。就因为这样，就被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家嫌弃，不但如此，老大和老二还排挤小儿子。历来，对来老五家都是有便宜占便宜，半点亏都不肯吃。

就说这一次旱灾吧，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娘家，都在镇上做买卖，家境颇为殷实。老大和老二的媳妇都去娘家借了好些银钱和粮食，甚至还有余钱去买水喝，然而却对求上门的老母亲冷嘲热讽，半个窝窝头都不肯施舍。

自从大旱以来，每次提起老大老二两家人，老祖母都气得双手发抖，咬牙切齿，泪水盈眶。此时此刻，老祖母说的“那些没有良心的”，指的正是麦香的大伯和二伯两家人。

麦香出言安慰：“奶奶，别难过了，以后麦香会好好孝敬奶奶，不让奶奶再挨饿受冻！”

“好孩子，奶奶相信你！俺的麦香，是个能干的好孩子！”老祖母拉着麦香的手，含泪笑了。

麦香跟父亲商量：“爹爹，如今村里还有好多人家没吃没喝。要不，你去找一下村长，告诉他咱们进山猎了一只野猪？”

甘草：“大姐，你们不止猎了一只野猪，还猎了一只老虎和五只狼！”

半夏白了她一眼：“三妹，财不露白，这你都不懂啊？要是让人知道俺们猎了那么多的猎物，这上门来打秋风的，还不排长队？这也就算了，但凡能帮的，俺们都可以帮一把。最怕的是，被那盗贼给盯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华氏：“嗯，是这个理，你们嘴巴都闭紧一点，别跟外人嚷嚷。就连你爷爷跟前，也最好不要说出去！你爷爷太老实了，被你大伯母二伯母一哄一诈，就会忍不住说出去！”

老祖母：“是的，你们那爷爷就是个藏不住话的，又容易被人哄骗。”

梁高山搓了搓双手，憨厚的笑着道：“嗯，俺会去跟村长说，告诉他深山里有水，也会告诉他俺们是如何猎到野猪的。”

麦香：“爹爹，要把俺们猎到野猪的过程说得惊险一点，不要让村里人以为野猪很好猎。要不然到时候出了事，全都赖到俺们身上来！”

梁高山又使劲搓手：“编瞎话啊？俺编不来啊！”

老实人不会说谎，一说谎就会脸红，一下子就会被人看穿。搞不好，还会被人误会是藏私，不肯把打猎的经验无条件传授给村里人。

麦香就叹了口气：“爹爹，俺跟你一起去村长家，编瞎话的事情，就让俺来负责吧！”

不就是来一个善意的谎言么？这有什么难的，把去深山打猎的危险说得厉害一点，这无论是对村里人，还是对自家，都是好事。

父女二人一起来到了村长家，按照事先商议好的那样，梁高山跟村长道：“村长叔，村里有超过一半的人家没吃没喝的，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村长：“是啊，谁说不是呢，可把我给愁死了。对了，听说你进山猎了野猪？”

梁高山：“是的，原本俺是打算去挖些野菜，并装一些山泉水回来的。没有想到，运气还不错，竟然还猎了一只野猪。”

村长：“你的运气确实很好啊，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去深山，不但安全回来了，而且还猎了野猪。对了，去深山危险么？”

麦香连忙道：“危险啊，村长爷爷，您都不知道，俺差点就被手腕粗的大蛇给咬了！幸好俺力气大，手上又刚好拿了一把打锄头，而且运气也好，一下子就打中了蛇的七寸。要不然的话，俺肯定是回不来了！”

村长大惊：“什么，手腕粗的大蛇？”

梁高山使劲点头：“是的呀，当时可把俺吓坏了！”

麦香趁热打铁，口若悬河的，把山里的各种危险，说得形象生动。村长听了，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看来，进山打猎，得有二十来个壮劳力才行！”

麦香使劲点头：“是的，还得准备一些防蛇虫的药粉，人越多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三十人以上，而且要有懂得打猎的一起去！不然的话，要是谁家的人出了事，说不好会怪到俺家头上去！”

把事情说开了，日后出了什么事情，自家人也不用背上凶手和恶人的骂名。这农村人虽然大多数的人都很憨厚淳朴，但是也少不了喜欢胡搅蛮缠的人，二赖子也有的是。

“好，俺会跟村里人说清楚，若是进山出了什么事情，不得赖在你家头上！”村长眼神复杂的看了麦香一眼，这孩子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伶俐了许多。

村长开了一个村民大会，号召大家一起去深山里打猎取泉水，村民们热烈响应。

这梁高山一个憨厚的汉子，只有一把子力气，算不上聪明，也不会打猎，然而他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都能在山里过夜，打下一只野猪。村里的壮汉们不由得就信心百倍，热情高涨，勇气倍增，对去深山打猎的恐惧，就淡化到了一个最低的程度。

再说了，如今都快要饿死和渴死了，即便深山里有豺狼虎豹，大家也少不得要去拼一把了！

说干就干，就在麦香和父亲回到梁家坳的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村长的长子梁栋就亲自带着三十个汉子，还有十几个半大的小子，齐齐向深山进发。

梁高山背着一个大背篓，肩膀上挎着一个小背篓，右肩上扛着一把大锄头，也加入了队伍之中。

背篓里，放着全家老小换洗的衣服，特别是老五黄连的尿布和小衣服。最重要的，自然是装水的葫芦了，这一次他一共带了八个葫芦。

这一次，他去山里的任务，就是装泉水、洗衣服和挖野菜。打猎的事情，他没打算参与。麦香叮嘱他，就在深山边缘的那一条小溪里装水洗衣服，然后挖上一些野菜就回来。

当天晚上，大家就在深山的边缘过夜，并依照梁高山的建议，统统都上到了大树的树梢歇息。梁高山拉着两个关系很好的汉子，还有村长的长子，一起上了上次他和儿女们过夜的那一颗树木。此时，树底下的陷阱，那是现成的，只要砍些树枝伪装一下就可以了。

上一次留下的树枝，已经半干了，刚好用来点燃篝火。

第二天起来，梁高山发现陷阱里落了两只麂子。

众人都羡慕的看着他，因为别的人也在树底下挖了陷阱，然而却一无所获。

梁高山就憨厚的笑着，对梁栋三人道：“这两只麂子，俺一人一只，其余的一只你们三人平分，可好？”

梁栋连忙道：“高山，这陷阱可是你挖的，昨晚咱们三人托你的福，不用挖陷阱，免了劳累。这麂子咱们不能要，应该归你一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