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招

大舅母看着衣衫褴褛的小舅，又看看一身破旧衣裳的麦香和华氏，当即无比爽快的道：“很好，俺这就去把族长和里正喊来，今天就分个干干净净，再无瓜葛！”

这些天以来，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村里的人嘲讽她，说她是个无耻的薄情人。这种日子，她受够了！

大舅母眼里的嘲讽，麦香也看到了。

这次来蘑菇屯，她和娘是故意没有穿新衣服来的。因为路途实在太远，要经过许多荒山野岭，考虑到路上的安全问题，所以穿了一身半旧的衣服，那衣服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落在大舅母的眼里，就想当然的认为，麦香家依然是穷困不堪的。

族长和里正，以及几个族老，很快就被大舅母喊来了。没有费多少口水，就按照小舅的意思，其实也是大舅和二舅两家人的意思，立下了分家契约：从这一天开始，小舅三兄弟彻底分家，从此再无瓜葛，无论贫穷富贵，各不相干。爹娘跟老大家吃住，老二和老五每年给爹娘一两银钱，作为养老费。

华扬帆拿到分家契约，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贴身的衣兜里。麦香马上递过去一两银子：“小舅舅，俺借你一两银子，你把这一年的养老费给了吧！老族长和里正做个证，在这一年里，大舅母不得胡搅蛮缠，跟小舅舅要养老费！”

“谢谢，小舅有银钱了，一定会尽快还给你！”华扬帆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银钱，转手就递给老族长：“大爷，请您帮忙看一看，是否够一两银钱！”

老族长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够，这正好是一两银钱，只多不少！”一边说，一边就给了麦香的姥爷：“你收好了，日后不得说你家老五没有给够你养老费！”

麦香就对华扬帆道：“小舅舅，你的腿不利索，又天寒地冻的，住在山上实在不妥！不如，跟俺们去梁家坳，等过了这个冬天再打算！”

华扬帆就有点迟疑：“这不好吧？你们过得也不宽裕，俺去了的话，一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华氏就连忙道：“没有关系，俺们分家了，又起了新的宅子。你去的话，可以跟半夏一个屋子，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麦香就情真意切的看着小舅舅：“是啊，小舅舅，你就跟俺们去吧！从梁家坳去县城，也方便许多，到时候去大的医馆好好看看你的腿，说不定可以治好呢！”

这么一说，华扬帆就心动了，终于点头：“好吧，那俺就打扰了！”

姥姥拉着小舅舅的手，抹泪道：“老五啊，你不要怪爹娘，爹娘这也是没有办法。”不讨好老大老二，日后莫非还能指望瘸腿的老五给他们养老？

华扬帆的脸色很难看，勉强笑了笑：“俺不会怪你们，谁让俺是个瘸子呢！”心里，十分的难过。这样的爹娘，实在让他心寒，却也不能说他们什么。

此时此刻，气氛有点怪异。麦香连忙提出：“小舅舅，赶紧走吧，天寒地冻的。”这样的姥姥，实在让她很是失望。原本这一次来，她还准备了银钱，打算给姥姥和姥爷五两银钱的。然而，二老这个样子，她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掏了。

告别众人，在麦香的提议下，三人又去了一趟木头家。见到他们，木头的爷爷和家人都十分高兴，连忙热情的招呼：“赶紧进屋，这天寒地冻的。”

麦香连忙摆摆手：“爷爷，俺们是来借牛车的，俺们要带小舅舅回梁家坳去，小舅舅的腿脚不方便，俺们想请大牛伯伯用牛车送俺们一程！”

木头爷爷连忙道：“这就要走啊？也是啊，再不走的话，回到梁家坳，这天就要黑了。也好，就让你大牛伯伯送你们一程吧！你们稍等一下，俺这就让你们大牛伯伯去套牛车！”

来的时候，麦香观察了一下，从蘑菇屯出发，有十来里的路，是可以走牛车的。

一行人就坐上牛车，先去了一趟小舅舅住的木屋那里，收拾行李物品。大牛等在山脚下，守护牛车。

到了山上，华扬帆就对华氏道：“三姐，这些被褥和铁锅碗筷等，都是大牛家借给俺的。麻烦三姐收拾一下，等会正好请大牛哥带回家去。”

说完，自己却拿了一把锄头，去屋后的一棵大树下面挖掘。麦香好奇的跟了过去：“小舅舅，这都要走了，你这是要干啥？”

华扬帆压低声音，笑呵呵的道：“挖银子，小舅在下面埋了好多的银子！”一边说，还一边使劲的跳了跳。

麦香又惊又喜：“小舅，你的腿是好的？”不但如此，而且还可能是个有钱人。

华扬帆唇角上扬，笑得很开心，依然压低声音道：“嗯，小舅舅的腿是受过伤，不过如今已经好了！而且，小舅也不穷，有好几百两的银子。”

“哇塞，太好了！”麦香不禁欢呼雀跃，为小舅舅感到高兴。

华扬帆：“先不要跟你娘说，你娘的心里藏不住事，我担心她会不小心说出来。等咱们跟你大牛伯告别了，再跟你娘说！”

麦香使劲点头：“嗯，我知道了。”

大牛一直把二人送到三岔路口，牛车能通过的地方，只有往左的那条路。其余两条路，都是狭小的山路，去梁家坳要走的正是右边的那一条路。

麦香将带来的半匹青色的布和半匹蓝色的布，都留在了牛车上，对大牛道：“大牛舅舅，这青色的布送给你们家，这蓝色的布麻烦舅母帮忙给俺姥姥和姥爷各做一件衣服。不要直接把布给姥姥，俺担心会被大舅母和二舅母给抢了去，姥姥和姥爷连根布丝也得不到。”

大牛连忙推辞：“这布就全都给你姥姥姥爷做衣服吧，俺们不要！”

华氏连忙道：“大牛哥，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也是谢谢你们照顾扬帆。你们不要嫌礼轻，就收下吧！”

大牛就伸手挠挠头，憨厚的笑道：“那好吧，俺就收下了，谢谢啊！”

麦香又掏出二两银子：“大牛舅舅，这银子麻烦你帮俺姥姥收着，若是姥姥和姥爷有个病痛，大舅和二舅不舍得出银钱给姥姥姥爷看病的话，还请大牛舅舅帮忙请一下大夫。”

“好的，俺收下了！”这一次，大牛倒是很爽快，一点也不担心会给自家招惹麻烦。

目送大牛远去的背影，麦香不禁赞叹出声：“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华氏的眼里不禁有了泪光：“如同你大舅二舅那样的人，在蘑菇屯，其实也没有几个。大多数的人，都是好的。”

华扬帆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眼里闪过赞叹的光芒。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的话，他这个小外甥女，将来必然大有造化。

大牛走远了，麦香就道：“娘，小舅舅，咱们启程吧！”

华扬帆朗声笑道：“好嘞！”一边说，一边大步向前走。

华氏看得目瞪口呆：“扬帆，你，你的腿，你的腿没事？”

华扬帆：“是的，三姐。这这腿原本是受过伤，不过半年前就好了！不然的话，从西北到这里数千里路，瘸着腿如何方便上路？而且，我也不是个身无分文的人，我有好几百两银子呢！”

华氏大吃一惊：“五弟，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不装瘸，不装穷的话，爹娘和大哥二哥，如何会不让你进家门？如果你不这样的话，何至于要在荒山野岭里苦熬日子？”

华扬帆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三姐，你错了！如果我不装瘸，不装穷的话，又如何会知道，自己的爹娘和大哥二哥，竟然会对我如此的狠心，如此的无情无义！不要说分给我一点家产，竟然连门都不让进！”

华氏不禁张口结舌：“那是，那都是因为穷给害的……”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再穷，也不能对自己的亲人如此狠毒。

华扬帆：“三姐啊，如果我没有装瘸，也没有装穷，而是衣锦还乡的话，爹娘和大哥二哥自然会对我笑脸相迎。然而，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就会真心对待我么？少不得，又会为了我的钱财，竭力的讨好我。然而，如果有一天，我又变穷了的话，真的变成瘸子的话，他们还会像如今这样对待我！”

说到这里，华扬帆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至于爹娘，到底生养了他一场，日后他自然会给抚养费和医药费。

华氏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唉，你说的也是。大哥和二哥就不说了，爹娘也这样对你，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五弟啊，要不你就去梁家坳落户吧？你也会些武功，做个猎户也不错。”

华扬帆：“我回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去县衙做个捕快！”

华氏：“那不容易吧？有人介绍么？”

华扬帆：“嗯，有人给我写了介绍信，应该没有问题。”

华氏就不禁满心的欢喜：“这样也好，可比打猎好多了！”县衙里的捕快，据说俸禄也不少。

华扬帆：“我打算在县城买个小宅子，等明年开春，半夏也可以去县城找一个学堂上学。县城里的学堂，可要比村里的学堂好多了！”

华氏连忙摆手：“不用，县衙里的学堂，学费老贵了。俺家半夏不是那读书的料，在村里上两年学，认识几个字就足够了！”

麦香急忙插嘴道：“娘，谁说半夏不是读书的料？村里的夫子可是说了，半夏很勤快，进步也很快，考个秀才不是什么大问题！”

“考什么秀才啊？俺可没有答应！”华氏还是觉得，有功名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没有良心的。

华扬帆听得直皱眉，不满的瞪了自家三姐一眼：“三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是不是心疼银钱？如果是的话，我来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