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欣慰

华氏头一回被弟弟数落，满脸的不自在，连忙道：“不用，家里有银钱，俺就是不想让他去考功名，免得用银钱供养出一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来。”

华扬帆不禁目瞪口呆：“三姐，你这话好没道理，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一个人考了功名，就一定会成为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麦香连忙解释：“小舅舅，娘这是被我大伯给吓到了，我大伯那个人，可不就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么！大旱的时候，娘刚生了五弟，因为缺吃少喝，娘也没有奶水。奶奶求上门去，想要求大伯借一斤碎米，好给五弟熬米糊吃。

然而，大伯一家竟然断然拒绝了，还借此跟我们家断绝了关系，说日后无论生死，两家各不相干！因为这样，奶奶都快要气疯了，也十分的伤心。要知道，大伯一家富裕得很，每天都吃白米饭，隔三差五的还有肉吃。可是，跟我们住在一起的奶奶，连水都喝不上，大伯却可以见死不救！”

华氏不禁泪水盈眶，哽咽道：“大旱那些日子，俺们一家过得好辛苦啊，好几次差点就要饿死渴死了。也幸好麦香头脑灵活，把家里的棉被镰刀拿去当了，换了一点救命的粮食，又跟她爹和弟弟去了深山老林里，冒险捕捉了野猪和狼，拿去城里卖了好些银钱，又从山里装了好些泉水回家。就这样，一家人这才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不至于被饿死渴死！”

说到这里，华氏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老五啊，你倒是说一说，如果日后半夏也跟麦香大伯那样没有良心，俺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华扬帆忍不住揉了揉眉头，哭笑不得：“三姐啊，没错，好些有了功名的读书人，确实是狼心狗肺的人。然而，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人，大哥二哥一个字都不认识，不也一样狼心狗肺么？这世上的好官，也有不少，好些读书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人。”

麦香：“娘，关于这个问题，你就不要再说了！家里的银钱，基本上都是我挣的，我做主就让半夏跟小舅舅去县城上学去！隔壁村的学堂，那个夫子也只是屡试不第的童生，水平十分有限。如果半夏跟在他的身边读书，想要考上秀才，那确实不太现实！”

家里的银钱，基本上都是麦香挣的？

华扬帆看着自己气势十足的外甥女，心里不禁十分的惊讶，同时又有着一种由衷的骄傲和自豪的感觉。不错啊，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的有能耐。半天的相处，他就深深的感觉到，这孩子个性很坚强，又非常的自信果敢。这样的女子，在这个世上，实属罕见。

华氏看了弟弟一眼，发现他看麦香的眼里，满是赞许和喜悦。她再一次哑口无言，接下来的路上，都是麦香和华扬帆叽叽喳喳的，两人非常的投缘，谈得很尽兴。

太阳落山的时候，三人终于站在了麦香家的家门口。看着眼前这座崭新的农家小院，华扬帆不禁十分的欣慰，为自家三姐感到高兴，看来三姐这是苦尽甘来了。

梁高山见到华扬帆，非常的高兴：“扬帆来了啊，外面冷得很，快快请进！”华扬帆那一身褴褛的衣服，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热情和诚恳。

半夏和甘草、茯苓见到小舅舅，也非常高兴。尤其是半夏，听说小舅舅会武功，顿时双眼发亮，满眼的儒慕之情。就连奶奶常氏，也对华扬帆很是热情，没有因为他要在自家住下，而有什么不满。

倒是爷爷梁满仓听了，第二天下午就找上门来，厉声训斥梁高山：“你傻啊，竟然收留一个穷小子，你有多余的银钱，不如帮衬一下你大哥。如今，你大哥家的老大老二和老三，都在县城的学堂上学，可费银钱了！你这个做弟弟的，既然有大把的银钱，就不能看着大哥家过苦日子不管！”

昨天傍晚，华氏、麦香和华扬帆风尘仆仆的回到梁家坳，许多人都看到了。华扬帆那一身破旧不堪的衣服，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麦香的小舅舅是个穷鬼的消息，当天晚上就飞遍了梁家坳的每一个角落。

古代的人没有电影电视可看，但凡有一点点不寻常的消息，都会成为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梁高山急得要命，连忙压低声音：“爹，你小声以点好不好？麦香的小舅舅就在后院，你这么大声，当心被他听到！”

梁满仓使劲的啐了一口：“俺呸！听到就听到，俺还怕他不成？都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竟然还有脸面赖在人家家里！他自己不是有家么？没脸没皮的东西，也就是一个孬种，不像个男人！”

华氏从灶房里走了出来，站在厅堂的门口，脸色十分的难看，双手抖得厉害。愤怒又伤心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常氏紧跟着从灶房走了出来，也不进去厅堂，就站在门口，大声喊道：“你个老不死的，都分家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束老二？老二爱收留谁，跟你屁关系都没有！老二就算有金山银山，梁高中一家也甭想得一个铜板，就算老二愿意给梁高中一家，俺也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梁满仓听过了这话，不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道：“你这个老婆子，你说什么呢？高中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说这话，可不像个当娘的，哪里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自己的儿子不帮衬，反而去帮衬一个外人，你糊涂了不成？”

常氏撇撇嘴，不屑的白了梁满仓一眼，嘲讽的笑道：“你像个当爹的？大旱的时候，老二家的小五才出生，没有奶吃，一家人也几乎要饿死渴死。俺去跟老大家要一点碎米，想给小五煮一点米糊吃。可是，老大和老大媳妇是怎么对待俺的？你又是怎么对待俺的？这个时候来说什么兄弟情分，说什么母子情分，你不觉得很多余么？你赶紧的滚吧，俺家不欢迎你这个老糊涂，不欢迎你这个没有心肝的！”

梁满仓被骂得哑口无言，顿时落荒而逃。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旱之前还对他满是情意的妻子，如今竟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在她的心里，仿佛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了。

华扬帆负手站在拐角的那棵梨树下，眼里神色莫名。茯苓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菜篮子，满脸的不安。

常氏有所觉察，抬头看去，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快步上前，愧疚的道：“麦香她舅，那老不死的说的话，你不要在意！这是你嫡亲的三姐的家里，你想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华扬帆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道：“谢谢大娘，开春之后，我会去县衙做捕快。到时候，会在县衙买一座宅子，不会一直呆在梁家坳的！”

什么？华氏的弟弟竟然可以谋取到捕快的职位？这可是公职，俸禄也不少，并不比麦香大伯差多少。而且，他甚至还有银钱去县城买宅子，应该不是个落魄之人才对。昨天，他穿得那么破烂，或许是有什么缘故。

常氏不禁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头子，你狗眼看人低，没有想到吧，人家并不是个无赖，更不是个穷鬼。

这一天晚上，常氏早早的就睡了，一家人围坐在厅堂里，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华扬帆压低声音道：“三姐，三姐夫，我一共有三百两银子。明天我就去县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有的话就买下。开春了，就可以入住。”

华氏就点点头：“嗯，也好，县城离梁家坳可不近，日后你在县衙上差的话，每天回来住可不实在。”既然五弟有这么多银钱，在县城买个宅子也好，反正他都二十岁了，是时候找一个好姑娘成亲了。

麦香就主动请缨：“小舅舅，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华扬帆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辫，宠溺的一笑：“好啊，我正愁一个人没意思呢！”反正，这个外甥女是个大力士，又够机灵，也不担心会被拐走给拐走。

走在县城的大街上，身边有一个高大健壮的小舅舅，麦香早就没有了当初跟爹爹来县城卖狼皮和虎皮的忐忑和不安。

有这么一个舅舅，可真好啊！

麦香的心里轻松了许多。

二人找到牙侩，在牙侩的介绍下，最终在锣鼓巷选定了一座二进的宅子。宅子不是很大，不过左右邻居都是风评很不错的人家，而且前院有两棵樱桃树，一眼水井，后院有半亩大小，有好几块菜地。

华扬帆和麦香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牙侩见了，就连忙趁热打铁：“这宅子有七成新，原本是一个举人老爷家的宅子，这举人老爷的儿子在京城做官，想要把父母接去京城享福。这举人老爷已经去了京城了，留下一个管事，急着把宅子卖出去。不然的话，怎么也得二百两银子，如今只要一百八十两银子，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华扬帆刚想答应，麦香却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口就挑出好几个毛病，听得牙侩目瞪口呆。

哎呦喂，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眼神却这么的犀利。他不禁暗暗的擦了一把冷汗，只听得那小姑娘语气坚决的道：“一百五十两，行就行，不行就拉到！”

管事急得满头是汗。东家的低价，正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如果可以卖一百八十两的话，他就可以得十五两银子。这是他跟牙侩商量好的，多出的三十两银子，他和牙侩一人一半。

无奈麦香的态度过于坚决，最终牙侩只好点头应下：“好，那就一百五十两好了！”

麦香满意的点点头，麦香留下打扫宅子，华扬帆跟牙侩去衙门过户上红契。

宅子的管事把钥匙给了麦香，就用马车拉着自己的行礼走了，麦香找了扫把，开始打扫主卧室和厅堂的卫生。此时此刻，已经是下午申时，也就够时间打扫这两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