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安然无恙
叶真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从早已分不清对与错、得与失的祖辈的过往中挣脱了出来。
“的确,这才是我们下一步亟待解决的难题。”我在心里默默想道。
于是,我们三个人再度陷入沉默。
也许是我们的运气极好,骡车翻越过一座高山之后,雪就停了。
太阳出来了,明媚的阳光不仅驱走了天空中的阴霾,也赶走了我们心里的冰冷和潮湿。
“如此看来,他们是不会再追上来了。”叶真回头看了看,终于再次打破了沉默。
“这昙花镇民风虽彪悍,但人也算淳朴。我们既然已经离开,他们也就没必要再赶尽杀绝。”我也回头看了一下来路,平静地说道。
“可是,我们却毁了大佛。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叶真说道。
“是啊,从今往后,不知道他们该怎么过。”一想起唐代的珍贵塑像、昙花镇的精神家园变成了一块废墟,我的内心就极度沉痛。
“等我们找到了第二个藏经洞,再回去一次吧,你帮他们重塑那尊大日如来。”连太阳出来都一直心情不佳、满脸冰霜的曾晓娇突然开了口,“我已经将大佛的角角落落仔细拍过照了,凭你的手艺想要再修复起来,易如反掌。”
曾晓娇这句话是冲着我说的,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此前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那是真诚的恳求!
刹那间,我有一些恍惚:这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始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的曾晓娇?
蔡从章的死,重大得足以影响、改变一个人?
我记得,蔡从章曾无数次地教育过曾晓娇,让她适时收敛起自己的锋芒,至刚则易折,而曾晓娇总是别过头去,依然我行我素,从未听从。
如今,她再也没有机会聆听蔡从章的教诲了,却慢慢拾起了他以前的教诲。
怀念一个人、记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践行他生前的教诲。
哪怕这种教诲只是无关紧要的唠叨。
以后,当你每每看到自己的改变时,就会想起他,想起是他影响了你,哪怕影响的不是你的整个人生,也许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习惯。
他便以这种方式延续了自己的生命,融进了你的生命,和你同在。
我明白曾晓娇的意思。
她想回去,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接回蔡从章。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回去的。
我掏空了爷爷留下的家底,掏空了昙花镇村民们的灵魂,我只能用一尊表里如一的实心塑像、一尊再也不会倒塌的如来,来重建他们的精神家园。
很多时候,再悠然自得的生活,终究也会毁于精神世界的空乏。
曾晓娇见我答应了她的恳求,报之以一个生涩的甜蜜微笑:“谢谢。”
几天以后,我们顺利到达了山外那座村庄的附近。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我先进去看看。”骡车停在了村外,叶真跳下车,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树丛中。
之前在法华寺的山下被黄显达截胡的经历历历在目,太让人憋屈了。
等了好一会儿,叶真一边搓着手,一边哆嗦着跑了回来,脸被冻得通红,身上的衣服也被枯枝刮破了好几道口子。
不过,这些都完全不影响他的兴高采烈。
“我围着村子转了一大圈,没发现有人潜伏的痕迹。我又偷偷进了村子,去了老罗家。老罗一看到我,惊得手中的水杯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本以为大雪已封山,我们明年才能出得来,没想到我就如同天仙下凡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哈哈哈。我问他,最近村里可有外来人?他毫不犹豫地说,除了我们,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这和我观察的情况完全一致。走吧,耀武扬威地进村吧,很安全。这次,我们是真的把黄显达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叶真高兴地说道。
于是,我们赶着骡车去了老罗家,把物资从车上卸了下来,搬到了皮卡车的货箱里。
而装着壁画残片的箱子,叶真一直随身携带,从不离身。
我们打算在此休整两天,再从长计议。
这两天我们哪儿都没去,关在房间里,仔细观察研究着那块壁画。
可是看了两天,也没看出一丁点儿头绪。
“老蔡在就好了,《五台山图》他已经烂熟于心,也许凭着这壁画残片上的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敲定它在图上的准确位置。”这天傍晚,对比了一天也一无所获后,叶真有些沮丧地说道。
他刚一说完,就后悔了,连忙看向曾晓娇。
曾晓娇的眼圈红了。
我狠狠踢了叶真一脚:“从现在起,我们要适应没有老蔡的日子……叶真,你之前不是常常吹嘘自己世家子弟、学识丰富、鉴赏古玩战绩辉煌吗?以后这去伪存真、追古溯今的事,就交给你了。”
叶真连忙点头,然后笑着问道:“那你呢?”
“我?以后,一切事都只能依靠我们三个人了,所以有必要分工合作。我就负责确定寻找目标,壁画技术方面的细节考证也都算我的。曾小姐还是负责以前的工作,物资筹备,当然,这工作叶真也有些心得和手段,他配合你。”
我还没说完,叶真就赶紧表态:“必须的,我和晓娇一起,那绝对是珠联璧合、所向披靡。”
他此话一出,就感觉哪儿不对,一看曾晓娇,她已经别过脸去,耳根绯红。
我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曾小姐还有项最重要的工作,120。”
曾晓娇一听,疑惑地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意思?”
“在危急时刻救我们的命啊。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你武艺高强,能救人于水火。”
我刚一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那从现在开始,你得苦练人工呼吸。”叶真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滚。”曾晓娇笑着出手了,一脚就踢在了叶真的腿上。
“你特么是120,还是110啊!小翟,你也不管管?她这是杀人,还是救人?”叶真捂着腿,假意叫道。
我看着这两人下手跟牵手似的,笑了。
“那下一步,我们去哪儿?”闹完后,叶真问道。
“对啊,下一站我们去哪儿。”我沉默了,心里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确定目标可是你给自己定下的活儿。别刚分完工,你就消极怠工。”叶真见我一声不吭,出言相激道。
“看来,还得从那里面找办法。”我突然意识到,唯一能有点儿眉目的,只有那样东西。
“会下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