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双重身份

烧烤很快就被吃得七七八八，周华的大半瓶小烧也见了底。一时无话，九拾弈把办公室放在角落处的折叠躺椅打开，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周华也自去拿了另一把，靠墙展开，又去柜子下面拿了两床凉被，为九拾弈盖上。周华躺上去没几分钟便迷迷糊糊睡去。

正是末春时节，不冷不热，没有蚊虫骚扰，当是春眠好时光。

九拾弈拿着个人终端，刷了一会儿新闻，又去搜索了一下关于养生保健的文章。

近来精神不佳，腰疼也时不时骚扰自己，自己本就有医科学位，对传统医学自是也有相当深的研究，平时看看这些文章也算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没多久，他也睡了过去。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麻麻放亮了。

九拾弈看了看身后睡得正香甜的周华，心想，还是年轻人好啊，人老了喝酒喝不了多少，吃也吃得不痛快，现在连睡觉的瞌睡都没了，悲催。

九拾弈起身走出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处的卫生间做了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慢慢悠悠的走向了厂区的食堂。

半个多小时后 ，九拾弈拎着几个包子两根油条把一袋子豆浆放在周华躺椅前面的桌上，轻轻地把他这个关门弟子喊醒。

周华咕囔了几声，也就翻身起床，倒是丝毫没有赖床的意思。五步化作三步地奔到走廊尽头的洗漱池前，五分钟搞定一切，回来大口开吃早餐。

早餐完毕，二人并没有急着返回地底的研究院，而是按照例行操作的规章，慢慢悠悠的去厂区里转了一大圈。

此刻天已经大亮，陆陆续续开始有工人及厂机关工作人员上班，二人不着声色的与熟悉及不算熟悉的各类人等打着招呼，还不时给一些老师傅打烟，再闲聊几句。厂区挺大，绿化也做的十分到位，就当算是锻炼身体了。

转了大概个把小时，他们晃悠到厂后勤科抄走了了两个“外出”的名额。今天算是是月初，例行安排的是外出考察市场的时间。

当时，为了保持他们二人的双重身份，新来的“丁厂长”给他们每月的厂区工作做了详细的安排，月初考察市场、月中旬在厂办公室集中“加班”处理问题，月末到其余厂区做技术支援。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幌子，主要是为了让其他的人产生印象，知晓这两位也是厂里的在编职工。以此减少个别有心人对他们身份的疑心。

用厂里的身份，掩饰研究院的身份，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可以更容易切换到正常的生活当中，也是对他们真实身份的一种保护，同时也体现了国家上层对他们这样的涉密科研人员的关怀与体谅。

毕竟，长期处于保密单位，在地底进行超高强度的工作，时间长了，那可是要把人憋出问题的。

上层在厂里为他们设置这样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他们便可以时不时的出来透透气，吹吹风，休整休整。这也是目前华夏国内大多涉密单位的通用操作。

久而久之，这两位就成了厂里大家无不知晓的“游荡大神”和“游荡二神”。

工人们虽说是个把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能见上这两个神出鬼没的双神一面，但这二人一是待人和和气气，二是就算混吃混喝混工资但也没有影响他们自己的收入。管他呢。

三嘛就是厂内其他领导也并没有特别点名要收拾他们，四是厂里的技术难题真若是找到了这两位那里，这两位还是能够很热心的帮助工人们解决生产流水线上的各种疑难杂症，也算的上是技术上的一把好手。不算纯粹的职场摸鱼混子。

所以，时间一久，这大家对这两人，也就熟悉和接纳了。对他们的神出鬼没，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个小时后，他们自然是大张旗鼓的，在和厂门口保安点头打过招呼之后，转过身拉开了正好停在身边的小车车门。

之后，这二位便光明正大的坐着厂里外派的小车出了厂。开车的是研究院安排在厂里的专职司机老王，其真实身份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在编特工，同时也是这两人的兼职保镖及厂区生活助理。

周华笑着给老王打了一根香烟，老王微笑着接烟但还是按例没有抽。职业特工的沧桑和狠厉篆刻在老王的脸上，但随着在厂子里“轻松”工作连续接着干了好几年，脸上的线条也开始越来越柔和起来。

他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这个工作，虽说干的还是极度保密的工作，护送的也是极重要的科学家，但是这里比起以往风餐露宿的战场和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谍海，也实在是太稳定和安全了。

昨天九拾弈二人刚从研究院出发，老王就接收到了任务信息。

按照固定的工作流程，老王一路全程目睹了这两位从磁悬浮列车上车到进入厂区办公楼的全过程。

之后，他在屏幕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吃完烧烤，再默默地盯着监控一直等到他们睡觉到天亮，最后吐着烟圈看着他们在厂里游荡了一大圈。

接下来的时间，和以往一样，他便守在后勤科大院的停车场，拿着个人终端盯着屏幕上面实时传回的厂区监控画面，等着九周二人外出的申请信息在厂里的考勤系统中转了一圈之后再发回到他的个人终端屏幕之上，点击确定。

之后，他轻轻点火启动车子，把车稳稳的停在九周二人的身前 。

他接过周华递过来的香烟，摆放在车子前台的杂物收纳盒里，与上次的操作如出一辙。这一切都完美无比，如同一部反复放映的电影情节。

小车出了园区之后又兜兜转转了十几分钟，开进一条出城的隧道，进隧道之后又开了两分多钟，于隧道右侧不显眼的地方便出现了一个用于工程检修的岔路口，这个时候，长期在岔路口上一直矗立着的“工程检修隧道，闲人勿进”牌子已经不见，老王顺利将车开进工程隧道。

车开进去之后，地面上有些许的颤动，一块牌子又重新升了上来，安静的挡在了工程隧道的入口——“工程检修隧道，闲人勿进”.

进入工程隧道之后走了好几个延缓向下的坡道，便开始直行。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出现在一个巨大的方形铁门前，门前的摄像头闪了几下，大门便迅速的打开了。又再往里开了大概两三百米，车便稳稳的停了下来。

“又转回来咯，要不再上去吃几个包子”周华笑嘻嘻的调侃道

九拾弈和老王都没接话，九拾弈知道，目前这个位置正好是厂区办公楼的垂直地底，从这里有个电梯，可以直达地下站台，若再换乘电梯往上，也就可以再次到达他们昨晚换衣服的监控室，然后回到厂区进入食堂。

按照规章，离开的时候，他们不能从厂区办公室直接坐电梯经监控室去地下站台，因为突然的消失，可能会引起个别有心人的关注。

所以，都得坐车出厂绕这么一圈，大张旗鼓的在当班工人的视线下离开厂区。不过，来厂区的时候，却不必这么麻烦，既可以让老王来站台接送，也可以自行坐电梯。因为，厂里是三班倒工作制，随时都有工人在上班。

他们突然出现在厂区，并不会引起当班工人的注意。因为，当班的工人们会以为他们是上一个班的时候就来的厂区，这就是思维的盲区。所以这次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通知老王。

老王一路的话极少，既不问问题，也不明白搭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九拾弈和周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偶尔和善的微笑。

此刻，老王正礼貌的微笑着目送这两人离开，然后点开个人终端的屏幕，看着他们进入电梯的画面。

之后他点开了车上的屏幕，车上的画面一闪而出，与个人终端画面同步，上面还不断更新着这二人的身体指标参数，体温、磁力场指数、心跳速度、虹膜纹路。。。。

老王一边盯着车上的屏幕，一边把手机画面切换到工作界面， 开始语音输入日志“22**年4月2日，10点05分34秒 ，院直属编码0003及0049进入回程电梯，各项指标无异常 ，回程请安保罗队转接，本次安保任务完成，汇报完毕”.

“九教授，长期生活在这些监控眼镜下面，你当初是怎么适应的”在电梯上的九拾弈又开始走神，开始回想起周华刚刚毕业时进研究院跟着自己的时候，曾经所问的问题。

周华现在倒是沉稳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乱问。身在保密科研项目组，就得有牺牲自己私人空间的觉悟。总的说起来，随着电子智能技术的日臻完善，现在的安保已经越来越人性化了。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被时刻严密保护，但是基本感觉不出来与平时生活有什么不同。

他们在之前有很多次，走出厂区到周边的烧烤店吃烧烤喝酒，甚至到旁边的KtV、酒吧去放松过，但都没有感受到什么阻滞与尴尬，一切都是那么的正正常常，似乎周边并没有什么人在关注和保护自己.

只是九拾弈记得，有一次周华在酒吧喝酒时，与邻座起了言语冲突，对面全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双方刚顶了两句，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几个厂里的工人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帮他们解了围。

其中一个穿着厂标衣服的年轻人，似乎与那些邻座的年轻人们颇为熟识，三下五除二就把邻座的人喊到其他位子去嗨皮了。

自此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任何状况，一直风平浪静，哪怕是他们在厂区外喝酒喝到酒吧打烊甚至醉倒，那也得等他们自己醒了之后再自己走回厂区。根本没人管。

九拾弈记得老王曾经说过，最优秀的安保，就是让被保护的人，感觉不到安保的存在。一切都平平淡淡，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