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药方

九拾弈缓慢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服务机器人早已离去。他坐回客厅沙发开始吃早餐。

今天的油条不错，挺酥脆。微热的油脂在口腔内绽开，配合着牙床磨碎油条的酥脆声，让九拾弈感到无比减压。三五口吃完油条，他随意拿纸擦了擦手，又拿起了旁边的包子。

在嘴里吃包子的当口，九拾弈扫了一眼最后那个纸箱的计算稿纸，经过十来天不知日夜的研读，整篇论文加上计算稿纸倒是被他读了个七七八八。

他一边吃一边弯下腰，不自觉的就用右手去拿纸箱最上面的那张算纸，吃东西的时候，顺便也看看资料，是他的多年形成的”好习惯”。

今天的早餐送的是灌汤包，汤汁很是丰富，他准备俯身拿纸，嘴里却是没停，汤汁顺着嘴角流淌，一下子便有数滴油珠滑落，眼见嘴下面便是稿纸，要是汤汁落在稿纸上，那也太邋遢了。

在神华大学借的手稿，要是弄得邋里邋遢的再还回去，怕是不美，那也太没面子，太影响他的伟岸光辉的学术形象了。于是情急之下他赶紧用右脚去挡，意图用牺牲裤子的方式去接住油滴，为下面的稿纸挡上这“油珠劫”。

哪知他本就不是练家子，身体又算是年久欠修，哪里还能如年轻人般控制得住踢出的方位和力度，从旁边看来，却更像是突然一个大脚踹向了那纸箱。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哐”的一声，一脚便把那纸箱连着里面的稿纸踹来翻了几个筋斗，里面的算纸原本是整齐堆叠，被他这么一踹，便一下子散落出来，洒了一地。

九拾弈左手还拿着包子，大力一脚便是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向后坐倒下去，双手不受控的乱舞起来，他企图再度恢复平衡，让这一屁股蹲儿别摔地这么狠，哪知在狼狈后仰中，又一巴掌扫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豆浆。

结果一掌将豆浆杯子打得飞起，里面的豆浆如天女散花般四散而开，飞溅浆汁的洒落在刚刚被踢乱铺满地面的计算纸之上。

“我去！”九拾弈也是气急，但又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光明磊落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还好九拾弈虽不年轻，但身体还算是硬朗，并没有摔坏筋骨。稍等缓过劲来，便起身爬了起来，去查看散落一地的计算纸，期待能赶快擦干水渍，尽量抢救回一些来。

九拾弈拿了纸巾，俯下身，左支右拙的去擦拭稿纸上的豆浆汁液。

“咦？！”就在九拾弈的倒下的右前方一米左右处，有一张稿纸被浇得半湿，上面浮出现指甲盖大小的数排淡蓝色字体。

李慕白的手稿及计算纸用的都黑色签字笔书写，字体大小基本均匀，这几排淡蓝色字体，古朴圆润，大巧不工，一眼望去却是非常显眼。他心中诧异，忙一手便将那张稿纸捡了起来。

拿到眼前端详，发现那稿纸被豆浆汁液歪歪斜斜的打湿了一部分，在湿润处，显示出一排排蓝色文字。纸张的最顶端，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六个大字《通经养气炼神》

李慕白的手稿距离当下已经很有些年代，当时使用的普通演算用纸，因时间久远已经微微有些发黄，尽管被保护的很好，但不免多少还是有些酥脆，九拾弈拿取时，非常小心，生怕弄坏。

不过，眼前的这一张纸摸起来却颇有质感，他仔细掂量了一下，感觉比一般的稿纸稍重，用手指抚摸上去，纸面并不光滑，却有一种纸钞般的质感。

他右手小心握住纸张的右侧，让它与地面水平，发现纸张并没有特别的向下弯曲，颇为刚韧。他又上下轻轻抖动了一下，纸张发出了清脆的微响，扇出徐徐的微风，倒是像拿了一把扇子。

纸张的一面如其他的稿纸一样，写了一些数字及公式，九拾弈仔细端详，又发现一些异样。在这纸张上面，只是匆匆的勾勒着几笔运算，但是所占纸张的表面积，却是不多。

与其他计算纸上密密麻麻，全部占满的景象完全不同。倒像是其正在进行演算的时候，普通的稿纸突然告罄，可周围又暂时没有找到趁手的空白纸张，于是被临时拿来充做稿纸，演算了一番。

演算的式子被中途打断，并没有完成，似乎作者本身在写了几笔后，也发现在这张纸上写写画画还是不太好，而中途生生停止了。

纸张的另一面，自然是那几排淡蓝色的字体，九拾弈细细看去，发现整个纸面被分成了数段，端端正正的抄录着文字。“威灵仙五钱、伸筋草一两 、千年健五钱、地龙八钱、蝎尾三钱、蜈蚣六钱。。。。。 ”

九拾弈本就有医学学位，对传统医学自然也有所涉猎。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传统医学的药方。只不过，下半段由于并没有沁水，自然也就没有文字。

他好奇心一下子大起，拿起纸张便去了书房。九拾弈科研之余，也有写写画画的习惯，倒并不是为了练习书法，而是他知道人的大脑有所分工，需要科学的用脑。

进行逻辑思维和运算，基本靠的是左脑，在科研时，长期用一边的脑子，会非常疲惫。

在休息放松的时候，写写毛笔字，画点山水草木，这个时候使用的就是右脑。左右大脑的平衡使用，会更快的缓解疲劳，释放压力，恢复状态。

据说许多的文字工作者，在写作了大量文字之后，都会选择做一些算术方面的运算，以求左右脑平衡输出，缓解疲劳，也是这个道理。

九拾弈回到书房，书房的一角正摆放着一张雅致的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他拿起笔洗去洗漱间盛了些许清水，又拿起一只毛笔。

然后，他不慌不忙的将纸张安放至书桌正中，用毛笔沾水，轻轻的在纸张上涂抹起来。他凝神静气，一笔笔的慢慢涂抹，力求让清水均匀地覆盖在纸张之上，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慌乱。

只见一排排的文字在纸张上缓缓的浮现出来，九拾弈不由得微微一凛。

待得那文字都出现之后，九拾弈拿出了个人终端，将其拍摄了下来。这是他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及时的留下工作副本。

他想来，自己一定会研究良久，既然这些文字是遇水即出，一会儿而水干了，字肯定就不再显现了。所以立刻拍了下来，传输到电脑里再慢慢研究。

做完这一切，九拾弈将稿纸在书桌上放好，回到电脑前，开始对照着照片，仔仔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这纸张上，整体文字的排版，大致可分为三大段。第一段最上方写着“舒筋活络 通经洗脉”八个大字。

下面则是数排药名及相对应的重量，而在第一段的末尾写着 ，“万勿口服，汤池卧浴，子时至寅时最佳”。

九拾弈看到这里，心里有点想笑。这莫不是一个药浴泡澡的方子?想来那李博士平日里的工作强度和自己应该也差不多，在工作之余泡个热水澡缓解疲劳，也是一般普通人的习惯，这李博士到是个懂得养生的人。

不过他自己平日里更喜欢直接淋浴，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省事。这泡澡虽是不错，不过一上来就是一个多小时，有时候工作太忙，也实在是没这么多闲心。

不过，一个泡澡的方子干嘛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用得着用秘术隐藏么？看这些文字颜色，他推测也许是用明矾水蘸毛笔书写的，这种方式，倒是与古代寺庙偶尔书写经文的习惯相同，据说有些经书过于贵重，因传人有别，就需要整这么一出。当然这些还需要去进一步的验证。

不过从字迹上来看，书写这个方子的字迹与李慕白本人字迹明显不同，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九拾弈心想，也不知道是谁，会这么有闲心，把一个泡澡的方子搞得这么有仪式感。

九拾弈又继续向下读去，发现第二段开头处写着“归元养气 化精以内”，之后下面的文字与第一段类似，也是药名及用量，只不过药名与第一段中的并没有重复。

只见在第二段的末尾处写着“勿口服，将以上研磨成粉，文火清水以鼎炉蒸煮 ，于旁吐纳呼吸。每日两个时辰，时长犹佳 ”。

“哟，难道这是个汗蒸的方子？看来这位前人还很懂生活啊”九拾弈微笑着想道。九拾弈记得，汗蒸是热疗的一种，历史悠久。

最初，普通的汗蒸是使用黄泥或各种石头进行加温，之后在发烫的石头上浇上清水，产生大量蒸汽 ，人在旁边或坐或躺，期间人会大量流汗，而身体内的毒素将会随着汗液排出体外，起到缓解疲劳，祛除风湿的功效。

后来，有人在此基础上又发明了药蒸，即把一些药物加入到水中，之后再把这些药液浇淋在被加热的石头之上，让蒸腾的药力包裹人体，据说有祛风、驱寒、暖体活血的功效。

“嗯，闲暇的时候，蒸个桑拿，神清气爽，再开展工作，嗯。。。。。这个嘛”九拾弈心中念头频转，好奇心也越来越盛。不由得又拿起这张特殊的计算纸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