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愿

高层启动了对量子追踪所米粒实验室爆炸事件的立案调查，并分别找赵之然及九拾弈进行了谈话询问。

谈话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涉及技术及理论层面的问询。

九拾弈自然将为“米粒”人工智能制造情绪记忆样本时的相关技术操作流程及相关工作安排进行了详尽如实的汇报。

问询谈话的那一方除了数统局还有不少行业内的专家学者，自然会对他说的话有所判断。

谈话中还问了少许关于周华的情况。九拾弈也一一如实告知。至于周华与易天的那段因果，因为他自己心中也存有疑惑，所以便略去没说。

在离开量子追踪所之前，赵之然与九拾弈在列车站台再度见了一次面，由于国内的日晷空间站在年内就将竣工，而空间核聚变电站项目也会紧锣密鼓的上马实施。

赵之然两个多月前在列车上曾经与九拾弈提起过的事情，自然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的确，长期遭受大剂量的光核辐射，对人体的伤害会很大，我们团队在对强殖细胞的研究过程中，发现如果在人体体表覆盖一层初级强殖细胞的话，的确可以有效的地抵御光核辐射。”九拾弈说道。

“是在人体的体表薄薄的覆盖一层么。”赵之然问道

“最终的结果差不多就是覆盖一层。不过实际的操作是，需要接受者在调制舱中进行长时间的调制，让强殖细胞在人体皮肤表层着床生长。

在仪器设备的有效控制下，最终在其体表外生长出一层强殖细胞层，覆盖全身，就像是穿了一件超薄的贴身紧身衣，从而达到抵御光核辐射的效果”

“那。。。。。”

“放心，相关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临床实验已过上万例，至今没有发生过安全事故。

而且，我们已经成功配制出更有效的降解液，在无需使用这层外膜的时候，用降解液涂抹全身，即可把这层细胞外壳融化掉。

话说，老赵，你是不是不怎么关心我们所里的简报啊，这降解液的简报几年前就发了，我记得当时是转发过给你的吧”

“嘿嘿，原来如此，那还有一个问。。。。。”赵之然似乎还有问题。

不待赵之然把话说完，九拾弈就接着说道“放心，该吃吃，该喝喝，覆盖在人体体表外的强殖细胞是初级细胞，能量消耗不大，每个月补充一次高能营养剂即可。”

对于周华在追踪所既出事故又失踪的事，九拾弈实在是心中介怀，赵之然虽没有直接责任，但他现在实在是不想和赵之然再多说什么，只想早一步回到自己的生物所，倒头睡觉。

“你们在出发之前一个月来我们所来找我，调制成功大概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因人而异，有的人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调制成功之后，你们也还需要几天时间适应一下。好了，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九拾弈走之前，扭头说道

“周华和你们团队的事情，我们非常的抱歉。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话，尽管说。”赵之然突然大声的说道

九拾弈停下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叹了一口气，背景很是萧索。他没有回头，只是把右臂举高挥了挥，便继续向前走去。

在列车上，九拾弈独自一人坐着 ，并没有与秦牧三人说话。秦牧知晓九拾弈与周华的师生之情，也没有上来打扰。

一行四人在沉默中回到量子生物研究所。九拾弈再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睡醒之后，九拾弈破例在白天泡了一次澡。当熟悉的清凉感觉袭来 ，九拾弈心中郁积数天的闷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周华虽说目前定的是失踪，但九拾弈心里明白明白，周华是生死未卜凶多吉少了，这对九拾弈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学生。

不过整个事故非常蹊跷，事故的起因目前正在调查之中。事故现场究竟是不是因为正反物质的湮灭而造成的，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据九拾弈掌握到的信息，尽管反物质已经被证实发现了有上百年时间，但科学界对反物质的研究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就更不敢妄下结论是不是反物质炸弹了。

既然思来想去没有结果，九拾弈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暂时先放一放，转移注意力。毕竟，易天的手术，近在眼前了。

他起身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出了宿舍走向实验室。易天的房间就在实验室旁边，在手术之前，他还是希望在与易天再谈谈心的。

此刻，他身处易天的房间，经过几天的改造，这个以前的

监测室已经变了模样，显得非常有生活气息。易天半卧在床头，正在读书。见九拾弈进来了，便撑起身笑了笑。

“天哥，最近感觉怎么样？”九拾弈关心的问道。

易天知道自己的身体指标每时每刻都在被监测，九拾弈这么问，是在对自己的关心及客套。

“你我就不必这么客套了，你知道我的性子，但凡还有一丝力气，我也会坐在轮椅上四处溜达，怎么会大白天的躺在这床榻之上”易天笑了笑说道。

“天哥，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九拾弈老实的说道

“但说无妨”易天回道

“天哥，虽说当代的医学比之以前，是天壤之别。您这个手术这世上也做过多例。但是，大脑被摘除之后，却几乎无法保留自我意识和主观意识。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看来，至少我没有看到过一例。唯一的变数是，您的大脑融合过强殖细胞。这个情况，你知晓么。”九拾弈局促道

“大脑一直是人体的禁区， 我又岂会不知。之所以希望保留这颗脑子，一是现在这脑子现在确实清晰灵光，留着它，可以为咱们研究多出一份力量。

二是出于私心，我真的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易天倒是没有丝毫的隐瞒。

“按照以往的经验，以及现在可以达到的技术，情绪、动作、形象记忆被完整保存的几率很大。

手术之前，我们会调取专有的存储模块为您这三项记忆进行非生物介质的数据备份。

手术之后，您脑子这三项记忆上若是有所缺失 ，我们也可以再回传补足。不过抽象记忆就不太好说了。您也知道，这是一直是我们团队没有攻破的瓶颈。”

“前几天你没在的时候，你的团队已经给我做了数据备份了。据说数据量可不小”

“是的，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人脑脱离人体独立存在之后，到底还会留存多少之前的记忆，这个情况会因人而异。”

“老弟，你相信神魂的存在么？”易天突然问道。

“天哥，我只相信实验数据和论证结果。对于没有实验数据支撑的猜想，我一直的态度是持保留意见。

至少，从目前的科学来看，并没有在实验中发现神魂的物理学存在。以我的知识理论体系来理解这个世界，所有这一切，都是数据。”九拾弈老老实实回答道

易天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气恼。而是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那就用这颗脑子试试吧。”

“如果抽象记忆方面有所缺失的话，您愿意使用欧阳也那边的实验成果试上一试么？”九拾弈又问道。

“其实这颗大脑在签订了那个捐赠协议之后，你们想怎么摆弄实验，都是你们的事了。现在你能问询我的意见，我很是欣慰。

若是手术之后，我的抽象记忆留存不全，自然也是希望能把我的思维轨迹导图再回传到我脑内的。否则，我何必去欧阳也那里做那个什么劳什子测试。”易天干脆的说道。

“关于自我主观意识的保留，天哥，这情况您怎么看”九拾弈再次问到关键的问题，以试探易天的反应。

“哈哈哈哈，如果能保留，那自然是最好，那咱们哥俩以后还能继续打屁吹牛叙旧。

若是保留不了，那么，你就把这世上唯一一颗吞噬了强殖细胞的大脑当做实验工具使用就是了。”易天洒脱说道。

九拾弈听罢，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对了老弟，手术之后，你届时记得多呼唤我一下，多用一些手段。万一我真能找回自我意识苏醒过来呢”易天笑着说道

“天哥放心，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会用尽全力去试。”

“若我真能恢复自我意识，还请老弟务必带上我多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看看这山，这水，这星河。”易天期待的说道

“天哥，您之所以主动捐赠，赌的就是这个吧”九拾弈一下子也笑了起来。

“你这么直白，我很是喜欢，还是你了解天哥我啊。我不希望受这副“躯壳”的束缚，像囚笼一样带着自己去见阎王。

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去感受这世间的精彩，去更多陌生之地，见陌生之人，明未知之理，勘通天之道。”

九拾弈听完易天所说，沉默了良久，并没有说话，只是很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