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个真心热爱教肓的人
他说,你问。
“你在长亭小学做了那么多事,好几个老师都提校长,教导主任了,为什么就不提你呢?”
他说:“不是没提,而是没提上。”
“那是为啥子嘛?”
“因为我不适合当领导,一是家庭背景不太好。我叔叔在海外是什么情况说不清。不怕有问题,怕就怕在说不清三个字上。即使当个领导也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有人不放心,我还不愿干呢。二是我喜欢一身轻,当个老师自由自在地生活,不用在人前装模做样的作表率,我喜欢做踏实的事。把自已职责内的事做好没人找麻烦,职责以外的事做一点就是贡献,当领导你作得再好也有人不满意,我遭那个罪干什么呀?”
“那你对我爸爸为什么这么好?”
“这个嘛!这个嘛!”他犹豫了一下说:“是这样的,57年反右时,我们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不久,年轻气盛,口无遮拦,在别人鼓动下开始给共产党提意见,其实我们那知道共产党有什么缺点,都是听别人说的。为了表现积极性,把道听途说的话在会上放了一炮,还写成大字报。正当我们头脑发热时,你爸爸告诫我们这批年轻人,不要把别人的意见当自己的意见,不要人云亦云。更不能当炮灰。提意见要实事求是,不能任意夸张,更不能无中生有。
当时的形势是,提的意见越尖锐,写的大字拉越多,就是运动的积极分子。年轻人都不甘愿落后。容易头脑发热。李爸发现这个趋势苗头不对劲,他迂回地采取措施。给一些满嘴放炮的人敲了警钟。张杨的情绪才得到了一些降温。
他在会上说,我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有新旧社会的对比,共产党推翻了三座大山,让人民当家作了主人。这是任何一个党派都做不到的事;共产党的干部最朴实,我所见到的乡,区,县各级领导,没有官架子,都很平易近人,他们办的事,说的话都是从人民利益出发,没有私心;共产党把国民党留下的烂摊子正在逐步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工业正在兴起,农民有田地种,能吃饱饭。商业正在兴旺发达,现在钱值钱了。国民党时,今天一大包钱买几斤米,明天一大包钱买不到一斤米。物价飞涨。现在一斤米才七分钱。而且一年四季都是这个价。物价稳定了,人心就稳定了。学生入学率高了,孩子们有学上了,这是旧政府做不到的事情。解放后人民已经安居乐业,生活正在蒸蒸日上,现在社会治安稳定,可以说是夜不闭户。你们说共产党有哪点不好。即使有点瘕疵,也是个别地方,个别人,个别行业的个别现象,不能代表整体。不能一叶障目。更不能小题大做,变提意见为抓其一点攻击其余。
共产党最开明,这次整风就是开门纳言,为了强身健体,敢于听取各方意见,这是民主的作法,是大气的作法,是敢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的高风亮节作法,其他党派无法做到。
你爸爸没有用喊口号,强行灌注和假心假意的说教方式来劝导人,而是用看得见,摸得着,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切身体验的来打动人。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式窥劝大家。唤醒了大家良心。稳住了他管辖这块天地阵脚。运动结束后,大家才明白你爸的良苦用心。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老师,都深切感受到你爸为人的善良之心。对他口服心服。内心的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更为重要的是起到了在整个学区范围内,树立了一种与人为善的良好风气。大家都把心思用在对工作的热情,人际关系向着正派,健康方向发展上。这种潜移默化的示范作用。为后来提拔的一批又一批学校领导铺开了榜样之路。”
“邱老师,放假了怎么没回家呀,是不是你老婆不要你了。”
一个牵着牛下河喂水的中年农民开玩笑地说道。
“老吴啊,你带你弟弟下河洗澡,小心把你俩脚蹄拐了!”哈哈哈!我们都笑了。
这个人是农民篮球队里的人,跟学校篮球队长邱老师混成了好朋友。那人走后邱老师继续接着前面话题说,你爸在会上讲:“解放前我们教书的人没有地位,今天是光荣的人民教师。老师可以被选为人民代表。在解放前是不可能的。
解放前我们经常拿不到工资,或者拿发霉的粮食顶数,还不敢说。现在从来没有发生拖欠教师工资的事情。如果让我给提建议,那就是政府对学校的设施需要增加投入。很多学校是过去寺庙改造的,存在光线暗淡,墙皮脱落,墙体裂缝,屋顶漏水等危险现象。为了让学生学习环境好一些,安全些,我建议政府应该派人查看落实,分期分批的整改,让老师教的放心,学生学得安心。”
“哪些老师听了爸爸的劝告吗?”我问他。
“你爸是学校整风运动领导小组副组长,上级派来的人是组长。他们本来是带着指标来的,听了你爸一席话,觉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以说他也受到了感动。就顺其自然,不用强行的手段来刺激群众激化矛盾。这块天地少了不必要的无妄之灾。
可有个人不识相,在会上肆无忌惮的攻击共产党的政策,甚至破口大骂。天天写大字报,用漫画来贬低共产党的形象,你爸多次暗示他要实事求是的提意见。可他变本加厉的大放厥词,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最后理所当然的被评为右派,而且处罚最重。一般右派在原单位监督改造就行了,而他被押送到甘肃去劳改。被判了七年刑。你猜这个人是谁?”
我说猜不到。他说就是莎莎的爸爸呀。
啊!莎莎的爸爸是右派!我大吃一惊。怪不得见不到她爸哟。原来是在外地劳改。莎莎原来姓夏,她爸爸出事了才改跟妈姓秋的。
他说“莎莎的妈对你爸爸还有误会,她以为是你爸害的他。我调到三青庙小学后,把当时真实情况跟秋老师讲了。她后来才逐渐转变对你爸的态度。”
“在我彷徨时,你爸冒着危险私下给我讲,别跟着闹,共产党没他们说的那么糟糕。可以善意的提意见,但不能瞎说,你我家庭都多少有些问题,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发泄阶级仇恨,千万小心。
他让我私下给几位年轻的老师讲一下,不要攻击,不要无中生有。如果我去说有人会给我扣上破坏反右运动的大帽子。
这次反右斗争长亭小学落后了,没有完成评右派的指标。除了一个抓去劳改。另一个是平时牢骚满腹,自视清高,一言不和,立马翻脸不认人,一身臭毛病。得罪的人太多了。在运动中又大打出手。你爸想保也保不住了。处理时,在你爸极力要求下。只给他戴上右派帽子,在原学校劳动改造的处罚。
你爸受到了上级领导批评。说他对运动领导不力。但没受任何处分。他冒着危险保护了我们这一批毛头小伙子的政治生命。从这件事情来看。有些事情落后一点反而是好事。
自那次后,我内心对你爸是敬重和跟随的。他太善良了,对人太诚恳了。他甘愿受领导指责,冒着对政治运动消极对抗的大帽子危险,硬是保护了一大批人免受灾难。跟他在一起工作可以放下戒心,心不累。我愿意为他拾遗补缺,凡工作上的事我都积极支持,他没有想周到的事,我暗中帮着处理。他私人的事能帮的也尽量帮。我们俩互相信任,工作默契,成了莫逆之交。”
“工作队长没完成抓右派指标,回去怎么交差呢?”我好奇的问道。
“运动结束后,听说这个队长只在升迁职位上受到了一些影响,其他还好”。
“你爸调到三青庙小学后,身边没有得力助手,征得区管教育的领导同意后,把我调到三青庙小学工作,并推荐我当教导主任。教育局派人来与我谈话时,表示只要能调到三青庙小学就行,提不提教导主任无所谓。你爸到教育局去落实没提的原因,说是因为我叔叔在台湾。说是政审没通过。不过我反而高兴,因为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想提心吊胆的当领导。
我们那一批年青人基本上都提拔了。都是你爸培养推荐出来的。可以说你爸是园丁中的园丁,桃李满天下的伯乐。”
“好了,天有点晚了,回去休息吧。”他说。
我点了一下头,好像还没听够,只好且听下回分解了。
第二天晚饭后,我请邱老师还是到黄桷下的拜步梯去乘凉。今天天气真好,小河的水涨了些,欢腾的河水把凉气送上桥面,风像有灵性一样,有意为我们送来习习凉意。感到格外的清心舒爽。
座下后我问他:“领导为什么把他从长亭小学调到三青庙小学?这里连街都没有,买一点东西来回要跑十多里路,不好玩。”
他说:“县教育局向大城市学习办学经验,要求各区办一个示范小学。我们区把三青庙小学作为示范小学。为什么选这里我不知道,但选校长我是知道的。因为你爸 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和能力是有口皆碑的。在教师队伍中威信是无人能比的。他没有其它奢望,更不像有些人怀抱野心,投机钻营。他心无旁骛。一心扑在工作上,积累了一整套管理学校的经验。这么跟你说吧,为了提高教师上课业务水平,全学区所有老师的课,他象学生一样座在教室后面都听过。并仔细作好笔记。这个老师有什么长处,哪些方面可以推广。哪些方面存在不足,怎么改进,他写得清清楚楚。连每个村小公办,民办老师也从没漏掉一个人。他对人的批评帮助是出于公心,出于诚恳,出于客观公正的。从不带个人情绪。他对教学工作的热爱,全身心的投入,全神贯地注专注度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