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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一次座火车

邱老师对我有两个耽心。也可以说是埋怨。他本来不想说。因为木已成舟,但出于我们的特殊关系,他还是忍不住的对我说:“修铁路还不如挖煤工人稳定。每修好一条铁路就会搬一次家,像吉普赛人一样,没有固定的住址和场所。住的都是临时工棚。过一辈子流浪生活。你将来成家了怎么办?你不觉得遗憾吗?二是没有铁路的地方才修路。一般都是在荒野住扎。生活相当艰苦。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全是重体力劳动。而且危险性很大。对于你这个体质单薄,又生过几场大病的人来说可能不是理想的选择。你如果坚持不了,被退回来将来怎么办,你考虑过吗?”他们大人考虑问题太多,我还年轻,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摇摇头说没考虑到这么多。

他见我表情无动于衷,最后拍拍我肩膀说:“既然你已作出了新的选择,希望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说不定这次也许是实现你心中梦想的一次机会呢!”他要求我多给父亲写信。如果思想上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也可以跟他写信共同探讨。

在重庆待了三天,陆续见了十多个中小学同学。中学同班就有五个同学,还有两个小学的同学。最让我惊讶的是朱尔东也来了。虽然他躲躲闪闪的不想跟我打照面。但住在同一个旅社,同吃一口大锅饭,哪能绕得开呢。每次碰到总是面面色色地应付几句。一位不知名,但脸好像有点熟悉的青年人非常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有点不解地望着他。他过来拉着我的手,自我介绍地说。他叫陈昌明,说是我哥的中学同班同学。有几次我给哥送的胡萝卜和毛豆角等吃的,没吃完的用鼎罐吊在上铺的横档上,晚上摸黑起来解手时,脸碰到罐底有点痛,用手摸摸后继续睡了。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把全寝室的人都逗笑了。原来一摸不要紧。鼎底的烟灰弄得我成了大花脸。自己梦寐不知。后来再去学校,我哥的同学都叫我花猫,总是开玩笑说,是不是又来晚上偷胡萝卜吃呀!所以他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他问为什么你哥没来?我回答到家里只有两个男娃,只能出来一个。我解释后他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突然想起来了。他就住在三青小学旁边。我哥曾经带我去他们家玩过。对了,他和朱尔东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他问我朱尔东是不是被学校开除回家的?我说不是开除,是劝退回家的。他非要我把劝退原因讲给他听,我只好如实把前因后果给他我讲了一遍。但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没讲出来。因为我还不了解他和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最后说:“这个家伙净说假话。他跟大家说是在学校打群架,把一个同学打残废了,对方硬咬住说是他出手打残的。说他是被冤枉的。我们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的。因为他这个人,从来就是谎话连篇。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看来朱尔东这个人品行差。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偏见。人的名,树的影。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共同评价。这以后还真得防着点才行。

我俩聊到招工的人来催大家睡觉时才分开。临分手时我说以后我就叫你陈大哥好嘛?他说难不成还叫我陈老弟吗!我俩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陈大哥组织人集体上街时,总把我叫到一起。他好像哥哥一样开始照应着我。我心里有一种在夜晚独行,突然遇到一个同路熟人一样高兴。

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朱尔东一道上街。他说人家可攀上高技了。哪有功夫跟我们玩!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朱尔东有个表叔从部队转业到重庆。在解放碑一家商店当负责人。招工的有几位领导是老烟枪,外地人弄不到烟票,一个个烟瘾患了,正急得抓头挠耳危急时刻,朱尔东的狗鼻子特别灵,逮住机会,主动在招工人员面前摇狗尾巴,带他们到商店,为每个人免票解决了一条香烟。招工的人对他是另眼相看了,让他跟着一起跑东跑西,干这干那。有时跟他们在一起吃桌饭。人家现在是屁股上插蔑把扇,正打上风呢?鼻子眼睛一齐到朝天门了!陈大哥真是幽默。我俩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命运不济,像阴魂附体一样甩不掉这个丧门星。真是冤家路窄,这可能是上天早给我安排好的礼物。狗改不了吃屎。看来这辈子一定不会太平啦!我摇了摇头,我又一次感到人在命运面前,是多么的无奈和渺小呀!

思前也得想后,我宽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走得端,行得正,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如果他本性不改,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天会有踩虚脚的时候。就像上中学时被半途劝退一样,得到上天的报应。人在做,天在看。我妈常常教育我们不要做坏事。否则会自食其果的。我坚信这是一条人间至理名言。

乡巴佬上街,脖子都要转歪!在家乡我们见过数不尽的山川,河流;爬过高山,趟过峡谷;看过金色的阳光东升,晚霞西落;见过云起云收,雾海雪松;层层梯田和星罗棋布的农舍炊烟。但对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富丽堂皇,喧嚣尘上的大城市还是希望一睹为快。我记得欧老师跟我们描述过重庆的夜景是如何的奇丽壮观。如果不能领略城市风景,也会留下心中的遗憾。我把想法和陈大哥,俊杰说了。他们也说一定不要错过机会。

我问俊杰重庆地形可熟。他说去省城上学都是匆匆而过。从来没心事驻足留连过。为了不走冤枉路,选个好景点,最好还是找一个对重庆熟悉的人作向导。

“朱尔东曾经到他表叔这里来找工作,他表叔领他在重庆转了一圈。他对重庆应该比较熟悉的吧。”陈昌明说。

“他领路,我就不去了!”俊杰气呼呼的说。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你看他现在要不完的样子,连我这个同生产队,同院子住的人都一脸陌生的表情,我怎么会让他作向导呢?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陈昌明挥挥手说。

我突然想起我们公社来的人中,有几个是当过兵的。问问他们有没有熟悉地形的人。结果都说是路过,没有下马观花。他们也想看看重庆夜景。这时俊杰嗡声嗡气地说:“你们等着,我找旅馆服务员一问就知道了。”他拉着我一道找到一个中年妇女打听。这个服务员还真热情。她叫来一个名叫翠翠的小姑娘,吩咐她今天晚上下班后先别回家,领这些大哥哥去看两江夜景。小姑娘高兴地接受了安排。对我们说六点半出发,八点半之前回旅馆。保证让你们找到最佳位置,看到重庆最美夜景。看来她是个老向导了。我们三人把想法报告给招工负责人。他们商量后说:必须由招工人员统一带队,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如果大家能做得到就批准去看山城夜景。

说起看夜景,住在这个旅馆,两个公社有七八十号人,除个别人外,大家像去看西洋镜那样,兴高采烈地踊跃报名参加!并且表示一定遵守纪律。如果要他们按手印也不会反对。

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后都有招工人员监控着。向导姑娘粉色的脸蛋始终笑眯眯的。不管谁问什么事她都爽朗的回答。大概不到二十岁吧。城里人就是出得众。在农村这个年龄的女娃子,看见一个男娃儿脸红得跟西红柿一样的。何况这一堆全是男的。更是抬不起头。真是城墙上的麻雀,吓大了胆的。她若无其事地边走边和大家说笑。把我们带到能同时看到嘉陵江和长江夜景的一块平地上。转过身面对大家说:“右面是长江。左面是嘉陵江。这个观景点离我们旅馆最近,也是渝中半岛最好观景点之一。大家看吧。”

面对如此壮丽的夜景,一片啊呀惊奇赞叹声盖住了小姑娘的声音。

招工的人双手举过头顶,使劲拍了拍说:大家先别吵吵,听小姑娘讲完了后再说话。

小姑娘笑了笑说:“大家观看时,千万不要往前挤,下边就是悬崖。如果滚下去。不死也得摔断骨头砸断筋。出了事我可负不了责的哟!我是义务为大家服务的哟!”她调皮的撅着嘴样子,把大家逗笑了。陈大哥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俊杰的手,找了一个视野开阔而人又少的地方驻足观看起来。

再过几天就要过元旦节了。整座城市华灯初放,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江面映照得象七彩被面一样耀眼。还有那如繁星般的灯光倒影,把江面映得银光闪闪。几处码头的浮桥,屯船和停泊在水中的东方红号大轮船,其辉宏的气势。展现出一幅滨江城市的大气,繁华和伟岸。公路上奔驰的汽车,顺山势而建的各种建筑和房屋,全部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聚散着。像一个巨人在抖动魅镜一样。影影绰绰,变幻无穷。

在两江交汇处,江中航道上的大大小小的各种轮船,按照自己的航迹在匆匆穿梭。雪白的探照灯光把江面照得如同白昼,时不时发出穿透山河低沉而又浑厚的汽笛声,好像骄傲地向我们这些乡巴佬,彰显它厐然大物的不可一世的气概。

我们顺向导的指点,看到南岸的城市轮廓,高楼错落,千家灯火映照,勾勒出它纵横交错的街道和逶迤躯干。其壮观景色,足以给人惊叹。这就是大城市的气派。

更远处被城区余光照跃得隐约可见的是南山。氤氲的雾气,半遮半露,若隐若现的起伏峰山峦。他是这座大城市的靠山。更像一个硕大无比的护城的壮汉。

我突然想起要是莎莎在这儿,一起欣尝这幅美景该有多么幸福啊!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引颈伸头,对着江面指指点点,啧啧赞叹的人群。一种美中不足的遗憾由然而生。不过将来肯定有机会与莎莎携手并肩欣赏这美好的夜景。我一定要牵着她的手。欢快地游弋在各个景点,欣赏这似天河一般的夜晚。我们随向导来到了市中心。瞻仰了名震国人的解放纪念碑。据说这座碑是一九四七年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修建的。解放后,为纪念那些为中国革命,四川的解放,作出不朽贡献,英勇牺牲的英雄烈士们的纪念碑,也是重庆一个红色教育点。我凝视着刘伯承元帅题写的“人民解放纪念碑”七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想到江姐等烈士,在新中国已经成立,重庆即将解放的前夜,遭到敌人的残酷屠杀,这是一件多么遗憾和悲痛的事情。这个纪念碑的革命意义将和中国无数的革命纪念碑,纪念馆一样,镌刻着他们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作出丰功伟绩。提示我们后代对英雄的伟大精神要永远的怀念!

非常遗憾,我们没能到震惊中外的人间地狱白公馆和渣滓洞去参观。从小说巜红岩》中得到的抽象印象,没法亲身实地去体验革命烈士们受的磨难。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把这一课补上。

在重庆的最后一天黄昏时刻,负责各个公社招工的人把队伍集合点完名后。只给十分钟时间让我们把东西收拾好,打扫完卫生后,又一次演练着徒步行军的泛味拉炼。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菜园垻火车站。穿过几股铁道,在紧靠山边停着的一溜黑咕隆咚的闷罐车。这里没有站台。一人多高的车板用粗糙的木梯连着地面。上车时每人发一网兜大馒头。说是这几天坐车的干粮。刚进车厢里,什么也看不见。大家像做摸国游戏一样,瞎摸乱撞。过了几分钟,快到车顶的小铁窗口泄进来一丝微弱的光影,才慢慢看见点里边状况,除了密密麻麻的人以外,空无一物。郑班长和负责三青公社招工的两人打着手电筒进了车厢里。他俩简单商量一下后吩咐道,门左边为双桥公社休息位置。右边当然是三青公社的位置。他们催我们趁有电筒光时铺好被子,免得一会儿他们走了黑灯瞎火乱摸。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没有被子可带的。有的带了一幅草帘。十二月的重庆夜晚还是很冷的。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最后大家挤一挤也就算勉强安顿下来,开始了未知前景的同行。

我扶着冰凉的铁门,把头伸向外面,一溜烟的车厢,看不到尽头。这个就是我了解的火车吗?不是说有座位,有灯光,有厕所,有玻璃窗吗?怎么是黑漆八拱,四壁冰凉的铁皮箱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轨道上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大声叫着什么。一个提着信号灯的人问,人都到齐了吗?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回答说:十六节车厢的人都上车了。只是招工组还有几人没到。再等等吧。

打信号的人看了看手表说。还差十分钟,前方信号灯一变,我就要吹发车哨子了。火车是不等人的,你们都是老铁路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那个北方人说:“他们在跟旅馆结账。如果万一赶不上只好让他们坐下趟专列回去吧。”说完他大声喊所有人上车,闷罐车开始关铁门吧,他大声命令道。我遗憾地摸到地铺坐下。产生了一种莫名惆怅。

据说招工的人有专门为他们服务的车厢。我们成了无人管理的自治厢了。估计招工的人在想,如此封闭的铁皮箱难道还出事不成。

经过短暂的几天接触,交流和观察。大家基本上都开始熟悉起来了。毕竟都是一个家乡出来的。有很大一部分人原来都是互相认识的。火车一开,大家像开讨论会一样,三个一堆,五个一伙摆起了龙门阵。说起了黑话。

几个当过兵的人坐在一堆,一个名叫余得亮的瘦高个子说,他们那会儿去东北当新兵时,也是坐的闷罐车,但比铁路单位这种破车条件好多了。地板上都铺了稻草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提包的。每节车厢都放有装开水的保温桶。照明用的马灯。到了歇息的车站,部队有驻站军代表。热菜热饭待候得好着呢,那像我们这帮人,跟要饭的没两样。几天喝不到一口水。

另一个当过兵的矮个子叫吴东华的说:“铁路上能和军队比吗,当兵的是光荣祖国卫士,我们这帮人就是个下苦力的临时工。你就少在这里发些不切实际的屁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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