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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倾其所囊

不一会儿八个位置全安满了。这个所谓的好房间好位置没窗户,比火车上淡一些的汗臭味笼罩着整个房间。不过还能忍受。我得抓紧休息,明天早上早点去排队,没住处什么事都不能办。

上午十一半点,我拿到了一张正式入住旅馆的介绍单,就像获得赦免证一样高兴。一看是铁路招待所,怎么铁路招待所也受他们管辖呢?他们可能看我是铁路上的人,所以把我介绍到这里,好啊!总算找到沾点边的事了。七弯八拐,在一个小街尽头才找到招待所。

登记处一位中年妇女,接过介绍证明看了看,问我住几天?

我问他能住几天。

她说“最多三天。”

“三天要是办不完事呢?”我问她。

“那你得重新去换介绍信。”

“还要去排队吗?”

“可以去局里后勤处换住宿条。”

“我要是提前了退房,钱可以退吗?”

“当然可以,现在床位这么紧张,巴不得你早点退房呢”。

“如果我下次来,直接到局后勤处去开条行吗?外面排队时间太长了。耽误办事嘛!”我问她。

“我们招待所有二十五个床位指标归市接待中心控制,剩下七十五个床位归局管,两处介绍的都有效。”

“你在这儿吃饭吗?如果在这儿吃,在这里先买饭菜票。碗在食堂里去借。”她对我说。

有食堂太好了,来五斤饭票,三块钱菜票。高高兴兴地找到自己床位,是那种铁架子双层铺的床。还好我是下铺,在上面打了一个滚。才起来去吃饭。

食堂只有两个菜。一是红虾炒韭菜,这种虾是在滇池里打捞出来的,还没炒就变红了。所以叫红虾。二是炒青菜。汤是免费供应的。一大桶水里漂着几片萝卜片,青菜碎叶子。一点油花花都看不到。

我要了半斤红米饭,一份红虾炒韭菜。虾好像没发开,嚼着像吃干煸的一样。虾的脚脚爪爪刺得嘴壁发痛,嚼得腮帮子疼。太饿了!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去。喝了一碗玻璃汤,打了个嗝,总算吃了一顿饱饭。

招待所到市中心没有公交车,好在路不远,也就二十来分钟来到了市百货大楼。五楼有个乐器专柜。什么提琴二胡之类的弦琴乐器;风琴钢琴之类的弹奏乐器;铜号,笛子,芦笙,沙克斯之类的吹奏乐器都有。但唯独没有锣鼓,钗钹之类的打击乐器。这怎么办。一个宣传队连锣鼓装备都没有,还算什么宣传队呢!

我问服务员那里有卖的。她们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不知是故意不告诉我还是真不知道。我把采购清单拿出来,问了几样乐器价格,并且标注在上面后,就去找专卖乐器店。

心中没有目标,问人一问三不知。还真有点纳闷。在路过一家成衣店时,进去看了看,衣架挂着的一套银灰色毛料西装很抢眼:,真漂亮。我们中学有位语文老师,是重庆人。她曾经穿过一套浅灰色毛料西装。据说你怎么揉搓,一提起来抖两抖,照样下坠笔挺伸展。走起路来,裤脚扫动像打节拍一样飘逸潇洒。老师们眼睛都看直了。学生们简直是像看圣女一样敬佩。莎莎说过她将来有钱了也要制套毛料西装穿穿。我让服务员拿下来看看,提在手上,沉甸甸的。抹在布上,滑溜溜的。内里衬布都是高档缎子料的。我爱不释手,问服务员多少钱一套。上衣三十五,裤子二十五,送一根女式皮带。

我打了一个冷颤,六十元,两个月不吃不喝都还差点。怎么办?请问有其它颜色吗?

“我们店除了有银灰,还有深蓝,藏青三种颜色。你要哪种?”服务员问我:。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身高一米六五,不胖不瘦。皮肤白皙,短头发。大眼睛,樱桃嘴。特别爱笑。性格开朗活泼。你看什么颜色比较合适?”我像介绍对象一样详细的介绍了莎莎,好让有经验的服务员帮我作出正确的选择。

“银灰色,适合年青女孩穿。一是青春靓丽,二是高雅富丽,三是笔挺飘逸,特别能显线条。”这个服务员还真是个内行。我回忆老师的衣服就是有她说的这些特点。要说上眼还是银灰色更好些。好!就它了。

“帮我选一套适合她身材的型号好不好。”

“喂!芳,你过来一下。”那个叫芳的姑娘应声而到。他问我,“你那个朋友身材跟她可差不多?”

我退后一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比她稍高一点,瘦一点,其他差不多。”

叫芳的女孩也就二十来岁样子,模样清纯。两只眼睛黑又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服务员让她当一下模特儿。她拿着衣服就进试衣间去了。她一出来让我惊呆了。活脱脱的一个正装美人儿。笔挺华丽的打扮,把人也衬高了。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我不知道穿上这种衣服,人显高是什么原因。我想莎莎穿上这套衣服去报幕。肯定既高雅,又庄重。效果会出奇地好。

她看我一脸惊讶。目不转晴的望着她,脸刷地一下红了。立马跑回试衣间去换了衣服出来,没等我说谢谢就跑了。估计她心里在骂我一臭流氓!

“请你帮我拿一套同颜色,同型号,没试过的衣服装好我买了。”

她把样品衣服挂好后,给我开了票,让我到收款台交钱。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一共才有五十多元,还差十元怎么办呢?回去找俊杰借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下个月生活费也得借,给家里每个月十元钱也得借,算下来一个月工资还不一定够还清债的。我犹豫了半天,要不先给她买一条裤子,等以后有钱了再来买衣服。

不行,光是裤子展现不出来它的高雅气质。刚才试衣的效果,是上下配套才显示得出来气质,犹如一碗好菜被埋在饭里边了,看不出效果。什么时候再来省城根本就没数,人家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私奉献。能买到这么称心如意的礼物不容易啊!难道我就不能为她作一次牺牲吗!我跑进试衣间,从内衣口袋里拿出十块钱,交完款,拿着盖过收乾章的发票去取衣。查看了颜色,型号后,让她包起来,她说:最好配上一双棕色的高跟鞋,就美到家了。

高跟鞋,我们这种单位根本不适合。不过她不知道,我还是谢了一下她的好意后。格外激动的跑回招待所,把装衣服的提兜,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底下,关上门才去食堂吃饭。

第二天上午我找了好几条街,问了好多人,就是找不到专卖店。中午回招待所吃饭,躺在床上思考怎么办?我听见外面有人在放收音机,唱的是京剧,里面锣鼓,钗钹之声很响。我突然想起来找剧院去打听不就找到内行了吗?

听口音,服务台服务员是本市人,她应该知道剧院在哪条街。她用一张巴掌大的纸写上京剧院的位置递给我。我按照她说的车次坐上公交车。到百货大楼时,警察戒严,人员车子都得停在路边不许动。说是有外宾路过这里。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四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后面是车队,一位头发略微向上直立,鬓角有些斑驳,脸颊瘦削,面带笑容,频频向群众挥手的人,清晰地呈现在群众面前,群众自发的拍手欢迎。车由远而近,面貌一清二楚,有人说这是乔冠华,是外交部长。没错,就是他,我是从电影新闻片里边见过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第一次来昆明就近距离地见到了外交部长真人,真是运气好!

后面一辆车坐着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和妻子。再后面是宾努亲王和妻子的车。这个也是报纸,广播热门的人物。他满面红光,圆圆的脸盘,笑容可掬地频频向街人招手致意。可宾努亲王又不停的摇头,好像在说不要不要!这对柬埔寨逃亡国王和首相,高兴得好像回到自家庄园一样心情愉悦。

到了省京剧团这条街,没有市中心那么热闹,但也不是荒郊野外。经过几个门面后,突然发现这里有家乐器专卖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对了地方,这里才是真正的专卖店。叫得出来名字的乐器都有,叫不出来名字的也不少。看着崭新的各种乐器,拿出清单,对照标牌价格,发现这里的东西比百货大楼要贵一些,有些甚至贵到三分之一左右,可能是他们的质量要好些。我问一位戴着眼镜,头发比普通人留得长一些,看起来比较有文艺范的人。他说当然不一样,这里每样乐器不是进口就是出口的,样样都是名牌,都很精致高档的。

原来是这样的,我们又不是专业文艺团体,用不着多花钱买太贵的乐器。于是把百货大楼没有的一套打击乐器买了下来。像木鱼,梆子,手鼓,撞铃之类小东西,就自己带着走,锣鼓等大东西让店里给寄过去。寄的地址只能是火车站。我填好单子付完款后,店里一位女同志给端出一杯茶,她说是上好的普洱茶,放在嘴边一闻,一股农村沤红苕藤,用来喂猪的味道直窜鼻子。她一看我表情,就知道我是第一次喝这种茶。她说:第一次喝可能有些不习惯,喝惯了就会上瘾的。我试着尝了一小口,口感还不错,吞下去喉咙里有一股暖意,还有一丝丝甜味,好像猪草味变成了淡淡的醇香味。我摇了摇头,怪不得普洱茶闻名全国,看来是有道理的,只是自己孤陋寡闻,见识浅薄而已。看来以后还得学习一下茶文化,提高一下品茗档次,不能当一辈子土包子呀!人都是需要与时俱进的呀!

逛街既费时间又受累。我拿着东西准备去百货大楼,争取把事情一鼓作气办完。明天好回家去。

公交车上已经人不多了。咳!该回招待所吃饭了。人家过时不待。在外面吃很贵的吧!

到食堂,炊事员开始收拾东西,打扫卫生了。见我拿着碗,走过来一个大姐,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来晚了就不管你了。她边打饭菜边说。没其它菜了,只有虾皮炒韭菜了。给!一毛五分钱。

顿顿是虾皮炒韭菜,一点没味口。大姐“能不能给点咸菜?”

“嫌弃了。跟你说,晚上连虾皮都没有了,一个炒萝卜,一个炒青菜。爱吃不吃,咸菜没有!”

在百货大楼把该买的东西全部选好,一算价格,还剩二百多块钱。我寻思着一个小乐队的灵魂乐器是什么,好像在那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架杨琴在乐队中间,两边是二胡,三弦,笛子,大阮等乐器。相当于起到一个小指挥作用。对!买架扬琴,组成一支小乐队,我问服务员扬琴什么价格。

“一坡坡的价,你要那种,”

“中等价格的。”

“中档的一百七十八,中档偏上的二百零八,你要哪种?”

“把中档的拿出来看看。”

女服务员叫来一个男服务员,去后面拿一台一百七十八元的杨琴,帮别人调好。她吩咐道。

他提着一个梯形大盒子,放在柜台上,打开盖子,一排崭新铮亮的乐弦展现在眼前。

男服务员好像很懂乐器知识一样。他说你需要买一只调音器,口里吹着调音器,右手拿着调音把,左手拨弄琴弦,声音与调音器在同一音域后,即为调好了。他拿出调音器,一根弦一根弦调。打击了一首微山湖上静悄悄的曲子,真是悦耳动听。我想这个决定不会受批评吧!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干吧!

他用调音器把两根弦音弄乱,让我调一次,我费了好大劲,自认为差不多了。他一检查不合格。他又重新调好后对我说:“你现在对乐感还不到位。回去多练习,肯定没问题的”。他又教我怎么拨音,滑音,揉音等方法,我照他的样子弹拨了一会儿,感觉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得了的,把钱付清,发货地址写给他们后,直接到火车站去看有几点的车。问讯处的人不耐烦地说:“往东最后一趟车已经开走了。往西还有一趟。”

“往西是往那里呀?”我问她。

“到河口。”

我到河口干啥子嘛,“请问,明天往东几点有车?”

“早上六点,上午十点,下午一点,再也没有了。”

“帮我签个明天上午十点的座位好嘛!”

“有卧铺,要不要?”

“要!”我内心一喜,心想这回开洋荤了。

“给我五元钱”。

“免票不是不要钱吗?”

“这是签证费!”她悠声洋气地说。那样子好像对我这样的人,说了一千遍还不明白一样不耐烦。

“那我只要普通座位好了!”话还没说完,咔的一下,在免票上盖了个章,白了我一眼,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把票啪地一下扔了出来。好像在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自从买粮食遭奚落之后,我对办事的窗口产生了畏惧症。已经忘掉的事情,今天又重新回到了脑际。看来把特殊窗口当高人一等的人和事,不分地域,不分行业都是存在的。真的是她妈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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