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一次批判大会
张工跟一中队长商量,虽然是友谊比赛,还是按正式比赛规矩进行。既可以提高双方技艺,也给观众留下美好好的印象。双方队长回到各队传达了这个意思,估计这场比赛还是有看头的。
一中还是先得球,省体工队下来的李森林看来争球不只一招。他这次采取让俊杰先拿到球后,趁还没拿稳,来个旱地拔葱,向上一捅,球飞到对方队员手中了。铁路队员看见俊杰丢球,都在往篮下跑,结果对方篮下没人阻挡,轻轻松松拿到二分。
一中参加了地区举办的运动会比赛后,不论个人球技或是团队合作水平,都比原来进步多了。他们打得挺顺手的,一度比分还高于二段。
但他们青黄不接的毛病还是暴露出来了,球技高的年龄大了。主力队员上半场才打一半就下去休息了。打球这个活儿,生就是年轻人干的事。而年轻人有体力但技术上又差一些。二段球队的人全是年轻人,经过一年多的高原生活,对稀薄的空气的适应力增强了。整个赛事没有因不适而倦怠,后半场基本都是分数一路领先,直到结束。
这场球打得很文明,很友好,双方都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今天是星期天,因为提前通知了各个队。一,五分队的人来了不少。看球的同时,又看了大字报。割草打兔子,两不误。客观上起到了开一次动员大会的作用。如同给二段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添了一把火。
晚饭我们四人在女生宿舍吃的。俊杰跑到商店去买了一瓶鱼罐头和一瓶猪肉罐头。大芳看向俊杰时,总有点面面涩涩的样子。估计口头邀请函起作用了。都是成熟果子了,只要碰到合适的机遇。终会促成他俩开始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也不负我这个同学加朋友的一片热心。
二分队一开始就成立了两个组织,一派以批判书记杨步财为主,叫红色江山保卫战斗队。印了袖标和战斗队旗。
另一派以保护书记为主。叫井冈山保卫战斗队。也有袖标和队旗。
队长是全国劳动模范。受伤后腿走路还有些跛脚。暂时没有动他的迹象。
批判派以几个老工人和林武班长那一批入路的工人组成。副班长吴东华领着几个人,不知是根据什么道理参加了这一派。他找我谈话,要我参加这一派。我心里对这个组织有那么一点点认同感,但没有参加该组织的冲动,以心情不好为由,推脱了邀请。还是希望每天做我的睡眼惺忪梦吧!
井冈山革命派以技术员马步国,领工员郑舟为主的人组成。刚参加工作的柴得史和几个相好的人,参加了保护派。后来叫保皇派。柴得史把井岗山保卫战斗队吹捧成百分之百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斗队。要我参加他们的战斗队。我心想,就冲他和郑舟两个心术不正的人在,我就不会参加这一派。我理都不理。转身就走。他鼻子哼了一声。“翘什么屁股,到时候有你好看的。”他的话好像我也属被文化大革命要批斗的对象一样。“那就等着瞧呗”。我回了他一句。
这个星期天我上小夜班,不能跟俊杰和大芳姐去立青市。莎莎值白班,更没时间陪他俩去玩。我让俊杰一定要说明情况。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在敏感问题上她反应机灵得很。这也是一个女孩出门在外,应该有的矜持和警惕性。值得可圈可点。无可厚非。
现在上夜班是没有打横洞时那么舒服了。吃饭都是轮流出洞,吃完马上就得进洞换人出来吃饭。尽管铁工房就在山边,也没时间去问俊杰单刀会战果咋样。中午向铁工房瞄一眼,看俊杰没回来。估计八九不离十了。第二天睡到中午,吃过饭后来到铁工房问问情况。
“怎么样,有收获吗?”我问俊杰。
昨天巧了,在材料库等她时,你猜碰到谁了?
“我猜不到”。我说。
余桂林呀!你和他一起体检司机那个老乡呀!他在料库卸完货,正要去立青市去拉材料。他看着我,问是不是到县城去。我说和另一个同事到立青市去办事。可不可以稍等一会儿。他说可以但不能超过半个小时。今天一共要跑三趟,耽误太多,怕跑不过来。
一会儿大芳穿着一身受奖励的运动服跑来了。我给她俩互相介绍后,直接一站拉到立青市百货大楼才停车。我让他找个地方停车,一起去吃过桥米线。他说如果吃了米线。三趟任务就完不成了。完不成就要受批评。他表示了谢意后,就准备离开。又停下来说“下午五点在这儿等他车。”昨天来去都乘的是么和车(不要钱的车)。运气不错。
“总算沾了一回老乡的光啦”我说道。
你俩到百货大楼买了什么东西吗?我问俊杰。
你给莎莎买的毛发达呢没有,但有泥质衣服。
泥质衣服比毛毕叽更贵。一套合下来六十三元。关键是她要穿特大号才能合身,裤子倒有现成的。把仓库翻遍了也找不到特大号衣服。
那怎么办呢?我着急地问。
“我让服务员把尺寸量好,交了预定金,说是两个星期后再来拿货。”
“给大芳买衣服时,她没推脱吧?”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差一点跑了。幸亏我眼疾手快。把她拉住了。”
“那你怎么做通她思想工作的?”
我说,“就算我俩没那层关系,三年同窗这个说不掉吧。既然是三年同窗,买套衣服送给你也不为过吧!”
“那么多三年同窗的女同学为什么不送。专门送给我呢?”
“这句话问得我差点卡壳了。不知是什么勇气鼓励了我。我说,我觉得只有我心目中的人才配送珍贵的衣服。其她人不值得我送东西。
她好像眼睛红了。犹豫了一会儿,羞涩地接受了我的礼物。”
“”老大,你真棒!她眼睛红了,说明被你的真情表白感动了。你这句话相当于爱情表达呀!如果是配上单膝下跪,那就是妥妥的求婚仪式呀!”我高兴得跳了起来。不过你要趁热打铁。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争取在我们这帮同学中,第一个开花结果。
“谢谢你,老二。我也祝福你俩早成眷属。愉快地步入婚姻殿堂。”
今天我俩心情都不错。应该是弹冠相庆一下。俊杰从床底下拿出一瓶杨林肥酒,二一添作五,两个碗对开。又从包里拿出一包花生炸糖。就这样一饮而尽。我回工棚美美地睡了一觉。准备迎接小夜班的筋骨伸展运动。
队上第一次开批判会,由红色井岗山战斗队的人掌管会场。杨步财低着头接受几个老工人的揭发批判。其中最激动的是五八年参加工作的一位老同志。他说杨打击报复心特别严重。在他当班长时,一次开民主生活会,给他提了几条意见。从此后就不待见我了。在提我当班长时,他千方百计地阻挡。去四川招工。也有我的名单,他给划掉了。这次又准备提我当班长,他作为队上书记。直接就否定了。
有人带头高呼:
打倒走资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杨步财!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从会场下方公路上来一个人,手提菜刀。冲入会场。准备砍向杨步财。
他是六四年从福建入路的那批人。他的几个老乡马上去把他控制住了。夺下菜刀。扭送回工班去了。红色江山保卫队开始大做文章。高呼要文斗,不要武斗。把杨步财拥回书记办公室。并且派人轮流值班保护他。
回到工班后,我问班长,那个人怎么那么野蛮。万一没注意把书记杀了。他自己不也完了吗!
班长介绍情况道。这个人叫菜挺贵,在打隧道时,掉下一块石头,当场被砸晕过去了。治疗后留下头脑不太清醒的毛病。
他的小舅子在铁路上挖沙石想挣点钱。菜挺贵带他小舅子去沙场,示范一下怎么挖沙动作。当蔡挺贵举起镐还没挖下去时,杨步财出现在现场。他是尾随菜挺贵而来,专门抓菜以把抦的。两人一对眼,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回去后把上报的工伤报告撕毁了。说他借休工伤假去挖沙挣钱,抓的是活生生的事实。取消了他的工伤资格。
这件事情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没人敢于说句公道话。杨步财油盐不进,执意取消了他的工伤资格。菜脑子受伤后本来就有问题,加上几天几晚想不开,睡不着觉,突然得了神经失常症。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好像好了,平常跟好人一样,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时,轻一点时是倒在床上,连续睡几天几晚不起来。有时抄起家伙就往队部跑,找杨步财算账。碰到调度,他问你是不是杨布财,调度说不是,就放过了他。这时刚好碰到杨步财路过,他问,你是不是杨步财,杨回答是,你敢把我怎么样。菜挺贵二话不说,抓起就打,要不是调度在场,边拉边喊人来把菜弄开,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杨步财说菜是装疯卖傻,其实是在报复他。段卫生所和队长派几个人把他弄到省城去鉴定。得出结论是因外伤致使脑子得了间歇性神经失常症。不受刺激时,好人一个,一旦遇到天气变化,或者心情不好时,就会发作。就去找杨步财算账。他发病时是意识不清的,不认识人的。他若问你是不是杨步财,你一定要说不是,他就放过你。后来杨步财也学聪明了。凡是抓到他时,赶快说我不是杨步财,也就平安无事了。
原来是这样的。看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恨呀!是事出有因的呀!今天井岗山战斗队喊“要文斗,不要武斗”,是转移了矛盾,把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行为说成是武斗,好像是红色江山战斗队,让姓蔡的去找杨步财毛病。这几个家伙看来挺有心机的啊!我并不是对郑舟,柴得史等人有意见产生这种看法的。而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出了他们不是实事求是的做派。看来两派都不宜参加,还是一门心思打隧道,睡大觉,当一个逍遥派最好。
对了,以后如果遇到菜挺贵,不要忘了“我不是杨步财”这个咒语。否则吃了亏还没得道理可讲。
睡觉时想想今天发生几件事,觉得铁路上并非是理想的伊甸园。也是矛盾重重,错综复杂的。我不想介入这些说不清,理不顺的旋涡之中。免遭无妄.
队里通知我和唐德林两人到队部去写标语和横幅。唐德林原来在公社搞多种经营工作时。经常写毛笔字。一手毛笔字漂亮又潇洒。而我的毛笔字就是属于大钢笔字类型。自从美化工班后,他们以为我会写毛笔字,其实那是边休工伤边画出来的字。盛名之下,其实不符。我写随手体的字真是有点赶鸭子上架。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我不希望得一个对文化大革命消极对抗的帽子。很多时候人是被别人架着走的。
两个人写真是要点干劲才行。唐德林写了两百多张。我写了一百来张,有人说出现了反动标语。“不可能,谁胆子这么大!”
“还谁胆子大,就是你写的,还假装正经。”柴得史恶狠狠的对我说。
涮!浑身冷汗下来了,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是怎么跟着队伍走的,只感觉脑袋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队里的。
我刚进入工棚,有人喊我去队部办公室。我知道有这一刻,可能灭顶之灾马上就要降临了。
我跑到陈大哥处告诉他,可能写错标语了,如果我出了事,你和俊杰两个人帮我处理一下后事,我可能要被抓去劳改。
陈大哥说:“事情都没搞清楚,那么悲伤干啥!”
“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了,这会儿叫我到队部去,可能就是落实这件事。一旦座实是我写的,可能就来不及交待这些事了。陈大哥,拜托你了。我走了啊!再见!”
“你脑子冷静下来,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出差错的地方!”
段武装部长坐在工会主席平常坐的位置上,看见我进来后也没什么表情。我在老家见过办案子的人,都是一副铁板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