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解铃

“……爸，你是不是傻了……我怎么可能是假的？！”

“叶莲娜”默默地用力牵住博卓卡斯替的手，更强的凉意刺激着博卓卡斯替的大脑。

“叶莲娜”笑了笑。

“不，你，不是，叶莲娜，即便，你模仿的，很像，但……你，依旧，不是她。”

“……为什么要这样，乖乖跟我走不好吗？”

“我，不能，告诉我，叶莲娜，现在在哪？！”

博卓卡斯替一把甩开“叶莲娜”与自己牵在一起的手。

他本以为对方会因他的力气而摔倒，但令他震惊的是：

对方纹丝不动。

“哈——本来不想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这是你逼我的。”

“叶莲娜”低下了头，然后又迅速抬起，眼睛直视着博卓卡斯替，冰蓝色的眼眸充斥着无情。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儿能对父亲展现的神态，它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渺小如蝼蚁的人类。

“……不，我无意，触怒您，未知的，‘神明’，我只是，希望，您，能将，我的，女儿，还给我。”

博卓卡斯替并不想与祂为敌，因为他不知道叶莲娜此时在哪。

叶莲娜一旦在祂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啊？我早就将她送回去了，看出这一切的……只有你。”

祂的身边开始出现一圈圈的冰蓝色的低温环。

即便博卓卡斯替与那低温环还有些距离，但……那摄人心魄的寒气依旧让人战栗。

“不用担心，既然你自己选择对抗，那我不能扫了你和我的兴致，我会将你打晕或者冰冻，然后再送你回去。”

祂笑了笑，似乎是在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还有，别的，方法吗？”

“嗯……也不是没有，但就怕你不同意。

你要是不同意，我还要将你打服，很麻烦，我其实不喜欢战斗。

可是如果你想的话，我会与你战斗，直至……你同意。”

“……”

在听见祂的方法后，博卓卡斯替没有回应。

他选择沉默。

他其实不想打，因为一旦与神明开打，自己必定会受伤，游击队需要他。

“……好，我同意，您的，方法。”

博卓卡斯替答应了。

“哈哈，可以，小温迪戈你很爽快，放心，我会注意的。”

祂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但博卓卡斯替知道这笑声——可是能杀人的！

至此，博卓卡斯替认出了陌生的神明。

“雪原上的，守护者，萨米，意志的，拥护者，雪祀们的，信仰，您是，‘寒冬的，猎杀者’。”

“随便你怎么称呼我，反正都是你们人类给我起的称号，但……我不是‘猎杀者’，而是‘驱逐者’。”

祂摇摇头，纠正了博卓卡斯替所说话语中的错误。

“小温迪戈，你……很有趣，敢在认知清晰的情况下与我交谈甚至对我展露愤怒……你还是第一个……不，也许你可以……好吧，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打你了。”

“……啊？”

“就是这意思，我不打你了。”

“……为什么？”

“……不愧是父女，都爱问‘为什么’……无可奉告，现在……回去吧，你的女儿在等你。”

祂抬起手，手上出现了一个圆环，那个圆环静静地悬浮在祂的中指尖。

“那是……什么？”

博卓卡斯替看着那个圆环，猩红色的眼眸瞳孔直勾勾地看着它。

突然，圆环漂浮着离开了祂的指尖，然后逐渐飘向了博卓卡斯替。

他看着那个圆环，不敢乱动。

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圆环会不会给他带来伤害，所以……他只能一动不动。

“不必紧张，它会送你回去。”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博卓卡斯替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什么都没有。

再回过头时，祂不见了。

只剩下那个漂浮在空中并缓慢靠近他的圆环。

就在圆环飘到博卓卡斯替身前两米左右时，它停了下来。

他看着它，它看着他。

……

十多分钟就这样过去了，就当博卓卡斯替认为已经没事的时候，那个蓝色圆环突然开始绽放出血红色的光芒。

博卓卡斯替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当他放下双臂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周围附着皑皑白雪的树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断壁残垣；脚下银装素裹的雪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流淌鲜血、横尸千里的石路。

他没有因此而慌张，而是选择第一时间冷静下来。

博卓卡斯替环顾着四周。

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雪原，而是弥漫着死亡的废墟。

“这里……”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建筑，这里似乎与他的记忆有所重叠，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的思考。

“不……不对……我到底……”

博卓卡斯替揉了揉眼睛，他总觉得自己的眼前在扭曲。

直到……他看见了他的弟弟——埃吉迪乌斯。

此时的埃吉迪乌斯满脸鲜血，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身躯极度瘦弱，甚至没有丝毫的优雅与书卷气可言。

他双眼无神地看向了博卓卡斯替的方向，满脸茫然。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不可控地张大了嘴。

突然，他立刻向博卓卡斯替的方向跑去，扑出，可是还没跑出几步，他就摔在地上。

当他趴在地上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愤怒、疑惑和微不可察的……悲伤。

“为……什……么……？”

埃吉迪乌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博卓卡斯替看着他的嘴，进行了口语翻译。

埃吉迪乌斯在听见博卓卡斯替翻译出的话后，像疯了一样不断用自己的手指抓地，企图向博卓卡斯替的方向爬去。

可是埃吉迪乌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前进一步。

即便手指被磨的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指骨，他也不曾停止。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不甘和愤怒充斥在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空气中，也许是执念的驱使，他用手撑地慢慢地站起身，然后因体力不支而跌回地面，一次又一次。

博卓卡斯替想去帮助他，他一步步地走到埃吉迪乌斯的身边并向他伸出了手。

当博卓卡斯替的手即将触碰埃吉迪乌斯时，他愣了一下。

手没有触感，空气包围着博卓卡斯替伸出的手，一切都是虚无。

“塔……塔，塔吉亚娜！”

这一刻，博卓卡斯替听见了埃吉迪乌斯的嘶鸣。

这嘶鸣并不刺耳，但即便是博卓卡斯替也能感到心中发毛。

这就是恐惧。

“原来，这就是你，曾经，经历过的，吗？”

埃吉迪乌斯站了起来。

虽然看似轻松，但双腿的颤抖暴露了他的艰难。

他呆呆地望着博卓卡斯替的方向。

紧接着，埃吉迪乌斯接下来的行为令博卓卡斯替感到疑惑与不解。

他突然转身并迈出双腿开始逃跑，即便跌倒多次，他也会尽可能快地站起继续奔跑。

他心中似乎有些执念，正在驱使他前进。

“埃吉……！”

博卓卡斯替朝着埃吉迪乌斯的离去的方向抬起手，他刚想追去，但……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束光。

那束光照在博卓卡斯替的脸上，刺得他双眼一痛。

于是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遮挡那束光。

……

“呃……”

“啊，大尉！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米什卡……我……这是……”

博卓卡斯替睁开眼，看着不断在桌子忙碌的米什卡。

“额……等一下，您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太良好，我建议您再休息一天……给。”

米什卡说着说着，递过来一个杯子。

“谢谢，这是，什么？”

博卓卡斯替点点头，接过杯子。

“这是热瘤奶，您最近不是总失眠吗？喝瘤奶可以帮助您缓解压力，也许可以治疗失眠。”

米什卡笑了笑，同时不动声色地将被烫伤的手背到身后。

博卓卡斯替将装着热瘤奶的杯子放到嘴边，并抿了一口。

“嗯……很温暖，谢谢……对了，我怎么，记得，咱们的，营地里，好像没有，瘤奶？”

“啊，对，我好像忘了和您说一件事……给。”

米什卡从衣袋中取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折痕且被密封好的信封

“这是……”

“你打开看看就是了。”

米什卡并未给出答案，而是选择让大尉自己去找寻。

“呲！（拆信声音）”

博卓卡斯替将手指搭在封口处轻轻一划，锋利的手甲代替拆信刀完成了工作。

“唰！（单手展信）”

博卓卡斯替看着他手中的那封信。

“亲爱的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在固执地要回去工作了吧。

不用担心，你的工作已经被其他人完成了，当然不是我，我不会插手游击队的事务，这不是绝情，而是为了保护游击队，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巴别塔。

至于你在‘梦’里经历了什么，我都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原因，我也有难言之隐。

对了，此时的叶莲娜应该还在睡觉，所以就别打扰她了。

叶莲娜是一个好孩子，也许你有时候会觉得她很任性、调皮，但你能发现她在关键时刻不会令人失望……无论是什么时候。

最后……我想对你说：‘哥，这一次不是玩笑，我真的原谅你了。’

你的弟弟：埃吉迪乌斯”

“……米什卡……”

“大尉，我在，您说吧。”

“今天……我想，休息一天。”

“那……那些文件怎么办？”

“就，交给你，吧，你，已经，跟在我，身边，很长，时间了，是时候，检验，你的，能力了。”

“好，大尉，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嗯。”

在得到博卓卡斯替的同意后，米什卡离开了。

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