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县令的烦恼

“这事……我也不瞒你，反正你迟早会知道。”

赵有德端起酒，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你被休的时候，议论的人不少，毕竟休妻大家都听说过，但休妻同时把孩子也休出去的，至少在咱们怀安县是闻所未闻啊，我们县衙的书办，正好和林文孝是同族，算是林文孝的叔公，他曾经因为这事找上林家，想让林家认回孩子，以免败坏林氏的名声。”

明溪听了直接一个无语。

她差点忘了，古代的宗族观念非常强，而且很看重血脉，同族中若有人遗弃孩子，族中长辈确实可能会出面干涉。

赵有德说：“这个林书办一把年纪了，顽固得很，一直想让林文孝把孩子认回去，今天你们过来打听办女户的手续，林书办也知道了，他还特意跟我打了招呼，说几个孩子的事先拖着，他要去找林家人商量，万万不能让孩子改了姓，否则叫林家血脉遗留在外，外人定然认为林家人刻薄寡恩、冷酷无情。”

赵有德说着叹了一口气，手里的酒杯也放下了，对明溪说：“他是书办，我是书吏，他压我一头，这事只要他不松口，我没法给你办呀。”

明溪想了想，平心静气的道：“偌大一个县衙，他一个书办难道还能只手遮天？有德叔，您在这儿这么多年，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给我支个招吧。”

她看向自己的三个女儿，低声说：“林文孝不仁不义，为了讨好新欢，将我们赶出家门，不顾我们母女四人的死活，有一个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我如何能放心让女儿回去？别怪我小人之心，我真怕他那个新欢嫌我的女儿碍事，哪天把我的女儿扔了卖了，或是打死了，我恐怕都一无所知。”

叶儿和蔓菁听了害怕，哪怕满桌饭菜也吃不下了了，眼巴巴看着明溪。

“娘，我们不想回去……”

明溪安抚道：“放心，有娘在，肯定不让你们回去。”

赵有德斟酌着慢慢说道：“你的难处，你赵大叔都跟我讲过了，刚才我们在县衙也粗略商量了下，改姓这个事……能办，但不是现在办。”

明溪心中一喜，面上依旧做出一副忧心忡忡模样，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寡妇，问：“为什么？现在不办，那什么时候能办？”

赵里正咳了两声，沉声开口：“只要林书办有意压着，这事就办不成，所以……我们需要等转机。”

“转机？”明溪不解的问，“要等那个姓林的书办自己改主意吗？”

赵有德说：“县衙真正的主事人，是县令。我们这儿的县令刚刚到任不久，因为拖家带口，孩子又生病了，所以连着几日都焦头烂额，没空来县衙，等县令和县令的家人们都安顿好了，我再将你的事报给他，县令大人爱民如子，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明溪心想这也太不靠谱了，等他们安顿好，黄花菜都凉了。

再说安顿到什么程度才叫安顿好？如果县令的孩子直接病死了呢？

明溪不是有意咒人家，实在是这个年代的小孩夭折率出奇的高，寻常人家生五个孩子，能养活三个就算不错了。

“有德叔，如果在这期间，林文孝被那个书办劝动了，真要把我的孩子要回去，该怎么办？”明溪不禁问。

赵有德和赵里正听了相视一眼，一时都没做声。

在他们看来，哪怕林文孝千错万错，但只要悔过自新，林家的孩子自然就该回林家去。

明溪不指望能改变他们的观念。

她也不认为林文孝会突然父爱爆棚认回女儿，就算真的认回女儿，也肯定是为了颜面和名声。

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是不会真正对孩子好的。

明溪放下筷子，摸了摸身边小雪的小脑袋，心中感慨良多。

这是她最小的女儿，才五岁大，身形小小的像个三岁小孩，蔓菁和叶儿也都比同龄人瘦小许多。

林家老太太嫌孙女是赔钱货，自从小雪出生，就没让三个孩子吃过饱饭，每次碗里的饭稍微添多一点，老太婆就会敲着筷子骂人，以致于三个孩子早早学会看人脸色。

尤其叶儿，明明才十岁大点儿，正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沉默寡言满面忧思，早早就开始为生计发愁。

明溪虽然才养她们两天，但她对这三个孩子已经有了感情。

让她把孩子还回去？绝无可能。

饭桌上静默良久，只有赵传宝和小雪心无旁骛的干饭。

明溪看着他们吃饭，过了一会儿，她问：“县令大人的孩子生了什么病？”

“不清楚，说是高热不退。”赵有德回道，“大夫开了药，每次把药灌进去，就能管些用，但孩子毕竟小，那药苦得连大人喝的时候都要捏鼻子，给小孩喝，一碗灌下肚能吐出来大半碗，反反复复已经有两三天了。”

赵有德自己也有孩子，所以聊起这事唏嘘得很，“听说啊，咱们这个新到任的县令已经夭折过一个孩子，也是病故的，有了第二个孩子之后便当宝贝一样疼爱，没想到又……唉，只能说都是命数。”

明溪心里冒出个主意，在肚子里转了几圈，转到嘴边，斟酌着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种药，专治小儿高热，退热的效果极好，而且不苦，像糖水似的甜。”

赵有德听了瞪大眼睛，“还能有这种神药？”

明溪笑笑，“我刚才不是说我有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吗？就是卖药，具体事宜还在与家人商榷，所以没有大肆宣扬，不过听到有德叔说起县令家的孩子发了高热，这病症，倒是正对我的药效。”

赵有德抑制不住激动，若真能治好县令家小少爷的病，不仅明溪的事能办成，连带着他也能在新县令面前邀功呀！

“这药叫什么名字？真的有效吗？明家娘子有几分把握？”赵有德语速极快的一连三问。

明溪回道：“如果只是退热，我有十成把握，但我毕竟不是大夫，要是这孩子的高热是其它病症引起的，就算我的药止住高热，也只能止一时，唔，不如这样吧……”

明溪站起身，“说再多也无用，你们先吃着，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来。”

赵有德求之不得，“好好好，你快去，只要你能弄来神药！你的事我给你全包了！”

明溪闻言一笑，欠了欠身，走出包间，然后在福兴酒楼后门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超级人工智能大管家由由，叫了出来。

“由由，给我下单一瓶儿童布洛芬混悬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