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考功司求名帖
沈成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忽然一僵，谨慎的瞟了身边的女子一眼，走到谢辞跟前时，脸已白的不见血色。
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旧识，沈成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看起来很别扭。
“是你啊，怎么跑京城来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来，是过些时日要参加殿试。这封信是…”谢辞拿出信，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信被沈成抢先拿了过去，看都没看一眼就塞进了袖子里。
“我知道了，劳你还专门跑一趟，多谢。”
谢辞摆手：“都是同乡，举手之类，不足挂齿。”
沈成不自然的笑了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关于颜青，谢辞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说她是仙子，怕是让人觉得他病得不轻。可他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进京赶考来的，身边跟着个绝艳的女子，如何都说不过去。
还没想好说辞，颜青替他开口了：“沈大哥好，我是他夫人。”
“什，什么，不不不。”谢辞像被刺扎了一样，一向文质彬彬、重礼节的他现在急得方寸全无。“沈大哥，不是这样的，她其实，我和她…”
“怎么不是，你我不是成过亲了吗？”颜青道。
她指的是前几日在谢辞梦中那次。
谢辞迟了一瞬猛然想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沈城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拍了拍谢辞的肩：“一别数年，没想到你都成亲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辞苦笑，点点头：“信已带到，我看府上还有客，那就先不打扰了。等过几日我安顿好了，再来拜访。”
“好，府中确实有事要忙，就不送了，改日请你吃饭，咱们再聊。”
“告辞。”
谢辞二人走后，沈成面色立刻变得沉重，捏着手里的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江絮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得他如坐针毡。
“夫人，外边冷，咱们先进去吧。”
江絮脸色一沉，她身边的丫头指责道：“小姐不是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许叫她‘夫人’？”
“是我一时嘴快，下次不会了。”
从江府离开之后，谢辞跑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适合的住处，不是他挑剔，而是京城的物价超出了他的预料。
记得上次沈成回家的时候，和他提过一些京城的见闻，没想到才过了这两年，竟就涨了好几成。
他捏着半瘪的钱袋，对颜青道：“姑娘现在车里，在下去去就回。”
谢辞走后，颜青掀开帘子，黑鸦顺势落在窗沿。
“他身上那点钱，在京城怕是找不到像样的住处，你赶紧去找个地方。”
黑鸦轻轻应了一声转身飞走。
“没长眼睛啊你！”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颜青撩开车帘，一个男人一手扶自己的额头，一手指着谢辞叫骂。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无心的。”谢辞躬身赔礼道歉。
男人拍拍自己的衣服：“妈的，晦气。”他问随行的同伴：“一来就触霉头，要不今天不玩了吧？”
“来都来了，先去看看。”
“我都连输三天了！”
掌柜的迎出来热情的拽着他二人：“两位公子来了，桌子早就支好了，人都齐了，就等着您二位呢，快来来来。”
两人不太情愿，但还是半推半就的被拉了进去。
谢辞揉着颧骨出来，看见颜青下了车，窘笑了一下：“姑娘跟着在下受苦了。”
颜青不以为然，轻松道：“啊，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是住在京城的，走吧。”
“这…会不会太叨扰。”
“你还有别的去处吗？”
“在下的钱…确实是不太够。”
“那就走吧，等你今后发达了再谢他就是了。”
路上，谢辞有些紧张。他抚了抚头发，拽了拽衣角，虽然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应该没刚才那个人说的那般不堪。
他尽可能的不想给颜青丢脸，但没想到，屋主开门之后，看见他的第一眼，还是说了一句：“晦气。”
谢辞瞪大眼睛：“姑娘！你的朋友就是这位少侠？！”
“嗯，怎么了？”
“没什么，在下没想到，你们竟然早就认识。”他转念一想，问道：“那他也是，和你一样，也是…”
颜青捂嘴笑道：“你猜。”
谢辞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便不再追问，他对晨星行礼：“在下谢辞，情不得已前来叨扰几日，多谢少侠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晨星不看他也没搭话，而是柔声对颜青道：“那姐姐，我这就去办事了，我会尽快回来，血鸦留给你防身。我不在，你自己千万保护好自己。”
“好。”
说完他就走了，全程都不理会谢辞。
谢辞估摸着他可能还在介怀那会儿在驿站发生的事儿，心想这要不是看颜青的颜面，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谢辞借住。
“颜青姑娘，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你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将来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在所不辞。”
“是吗。”颜青一脸坏笑的靠近他，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肩膀拱到他怀里：“那你抱抱我吧，我好冷啊。”
谢辞惊得跳开，跑进屋子：“一路奔波姑娘一定饿了，你先休息，在下去厨房看看。”
隔日，谢辞换上身相对体面的衣服，好好整理了一番，带着信函和榜单早早赶去了考功司。
五日之后就是殿试的日子，进出考功司的人络绎不绝，还有些来自远乡县的学子，干脆就等在门口，他们拿着书本一页页看看，时而小声念叨着什么，好像在这样一种氛围下，大家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见此场景，谢辞难免新潮澎湃，想着等一会儿名帖的事落定，他也要回去拿几本书过来看。
“大人。”他询问门口的官差：“在下谢辞，求见掌事大人，劳大人通报一声。”
“你是来参加殿试的？”
“是。”
“名帖呢，拿来。”
“在下正是为了名帖的事来的，在下齐贤州末梁县谢辞，省试公榜之后一直没收到名帖，但您看这，是省试的榜单，第二个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