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经地义
令牌扔到地上的那一刻,谢辞破口喊出:“他是冤枉的!”
可有什么用呢…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晚舟人头落地,鲜血涌流不止。
看热闹的人早在刀落下的那一刻就转过身去,捂住了眼睛,甚至有些胆小的早早就跑开了。
只有谢辞,瞪着眼睛,一直一直盯着。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强撑到最后,也不记得陆晚舟的尸身是怎么被收走的。他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好像是如他所愿,好不容易做了官了,可改变什么了吗,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回到旧宅,天已擦黑,他留在门口的字条还在原处,颜青依旧没有回来。
南州与钟州同属京城四州之一,南州往上隔着钟州便是皇城,南州州令府离处于钟州的旧宅倒是没有太远的路。
不过颜青是姑娘,夜晚出门总是不安全的。
他靠着门框等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听见鸟叫,他猝然醒来,一动便全身僵痛。
门口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看来颜青昨晚没有回来。他将字条留在原处,便去了州令府。
搬过来的东西沈大哥几乎都已经帮忙摆放好了,只剩他随身携带的一只行李,整理完便能住下。
好在是刚上任,除了阅读前任州令留下的卷宗之外,暂且还没有其他事。他白天留在州令府读卷宗,晚上就会回旧宅等颜青。
一连四五日,颜青都没再出现过。
又过了一日,他正在书房挑卷宗,无意中想到了什么,突然冲出房门跑去卧房,在床底下的木盒里找出一支画卷。
抻开画,是三神面那幅神像。
这幅画对颜青来说很重要,既然画还在这里,颜青不会不辞而别。
如是想,他才稍稍放下了心些。
砰的一声,外面传来门被破力打开的声音,谢辞匆匆藏好画,赶了出去。
是颜青!
“姑娘你回来了!”
颜青看起来昏昏沉沉的,眼睛似乎都睁不开,正四处找着路。
听到谢辞叫她,轻轻“嗯”了一声,朝他走过去。
认识颜青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疲惫的样子,她看起来比在山神庙遭受雷击的那次还要虚弱。
谢辞心头一紧,搀着她的胳膊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颜青依在他身上,含糊的问了一句什么,谢辞贴在她唇边试了几次都听不清,干脆打横把她抱起来,要送去房里。
抱起她的一瞬间,他心里猛的一阵坠扯,怀里的明明是个大活人,掂在手里好像没什么重量,薄薄的衣料里好像只剩皮包骨。
怎么会瘦成这样…
还没等到房里,颜青在他怀里的时候就睡着了。谢辞轻手轻脚把她放在床上,轻轻唤了她几声,她毫无反应。
她脸色很差,脸上的黑纹很深,比第一次见她时还要骇人。
谢辞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覆上手掌,她的体温比常人低些,再探鼻息。
还好,呼吸沉重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谢辞松了口气,去书房把卷宗搬来了颜青的房间,一边阅书一边守着她。
等到后半夜,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
颜青一睁眼,便发现谢辞趴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
为了陆晚舟的事,颜青不仅用光了找小蓝借来的法力,甚至强迫自己透支内丹施展法力,这次对她来说,实属大伤元气。
她撑起身子,捏了捏后脖颈。
她起身正要给谢辞披衣服,窗外突然传来两声桀桀哑叫。
是血鸦。
颜青打开窗户,血鸦停在窗沿,歪着头开阖尖喙。
她先是皱起眉头,而后又舒展开来,她小声对血鸦交代了几句,血鸦扑闪几下翅膀转头飞走。
合上窗户,颜青一转身,谢辞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
“醒了。”
谢辞发懵,不确定道:“姑娘方才…在跟乌鸦说话?”
颜青过去,使劲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还做梦呢。”
谢辞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猛的想起什么,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转身行礼:“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先出去了。”
“你我夫妻,睡一个房天经地义。”
颜青探身上去拉他,被谢辞弯腰躲开,飞也似的跑了。
“哎,你跑什么呀。”颜青笑道。
颜青就喜欢看他手足无措,害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如此逗他,她乐此不疲。
颜青回来之后,谢辞心里就踏实多了。
往后的几日,他白天处理公务,得空就会做些汤药给颜青。
颜青非常肯定自己不需要这些难喝的东西,但还是拗不过大热天守在灶台旁的谢辞。
他总说,人间的东西自然比不得天上的,但有总比没有强。
休养了几日,颜青恢复了许多,见她脸色慢慢好起来,黑纹也淡了不少,就觉得,那些汤药还是奏效的。
见着天气还不错,颜青躺烦了,本想起来活动活动,但还没等起身,谢辞就又来敲门了。
她赶紧拉上被子,装作没睡醒的样子。
“姑娘。”
谢辞轻轻敲了几下门,颜青等了一会儿,听着没动静了,才松了口气坐起来。
哪知嘎吱一声门就这么开了。
“姑娘,你醒了。”
“你怎么…”原先他可是不会就这么推门进来的。
谢辞歉意一笑:“在下失礼了,姑娘醒了正好,这药要按时吃,趁热,来。”
说罢就端上一碗极难闻的黑色汤水。
颜青受不了了,说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这…”
“谢大人。”府中小差前来上报:“公主来了。”
“公主?”公主怎么来了。谢辞把碗放在桌上,叮嘱颜青:“既然姑娘知道这是在下一片心意,那请务必喝完,在下去去就来。”
州令府公堂,小差们正在伺候赵楚卿喝茶。
看到谢辞来了,她立刻放下杯子站起来,欢快的对他招手:“谢辞!”
谢辞行礼:“拜见公主,不知公主来下官府上是有何吩咐?”
“就别与我这么见外啦,今日我是以好友身份来的,不必如此拘泥于礼节。”赵楚卿笑的眉眼弯弯,但谢辞还是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