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风起兮

蛤蟆想不到有一天“不打不相识”这种俗套的剧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萧时雨送小小去上学了，蛤蟆向着饭馆走去，今天是准备辞职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老板娘自然害怕蛤蟆这个捅了马蜂窝的瘟神在饭馆，那些天杀的江北帮找上门来。

昨天虽没明着说，但话里话外不外乎这个意思，蛤蟆正好也有这个打算，一直看不惯蛤蟆的老板娘在这件事上算是和蛤蟆很默契的一拍而合，可能大多数辞职都伴随着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剧情。

蛤蟆吃着拉面，胖老板也终于硬气了一回，很是男人的做主请蛤蟆吃一顿。肉蛋双飞这种豪华版的是不可能的，但是很是难得的送了一碟小菜。

蛤蟆就着小菜吸溜着劲道十足的面条，对于饭馆没什么留恋，只是很遗憾没有跟着胖老板一起去见识见识发廊小妹的功夫，没有一起扛过枪算不得战友，蛤蟆心想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和胖老板做不成战友了。

还是那八个人来到花儿饭馆，却不是来报仇的，而是说要和蛤蟆交个朋友，剧情反转的太突然，耳边还回响着“你算哪根葱，也配和老子们交朋友，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以至于蛤蟆一时半会没弄明白这帮人是要闹哪样。

说实话，蛤蟆对这帮痞子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上不了台面的痞子顶多就是些伪混子，但是这些人身上血腥味太浓。

虽说可能快意恩仇，但是这条钢丝确实不太好走，和这帮人一起，说不上哪天倒了霉运好处没捞着一个，就稀里糊涂进了治安所，他们拿治安所当家，蛤蟆可实在没这份魄力。

所以蛤蟆也就埋头只顾吃饭，晾着这帮人尴尬的站着。

还是那个最矮的精瘦汉子站出头说道：“我叫马永和，在金州大学城那边有个场子，是个清水场子，都是些钱烧的学生光顾，收入很可观，我们哥几个做不来这行，往那一去可能生意就减半了，所以想请您帮忙照看，五五开，您意下如何？”

蛤蟆暗暗咂舌，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吗，为什么递这个枕头，蛤蟆后知后觉的琢磨出味儿来了，想起早上和萧时雨的交谈，应该是这帮人打听到萧时雨背景不凡，打着拜不着菩萨找童子的算盘找上自己了，不过到嘴的肉哪有丢掉的道理。

也确实如蛤蟆所猜想，那天治安所一把手张树声送走蛤蟆后，在二把手好奇的追问下，露出了萧时雨的底。治安所进的多了，自然处出关系来了，二把手给马永和提点了一句，蛤蟆背后很硬。

底层人的那股钻营劲可比上流社会的人来得更猛烈，有着机会就能拼命往里钻，能在金州大学城附近开个场子，自然是有些头脑的。

说是自己哥几个做不来，让蛤蟆帮忙照看，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结交，主要针对人群是学生的清水场子能有多少事需要照看，一下拱手让出一半利润，说句实话，就是花一千块钱找个稍有些能力的大学生也能把这事干了。

只顾着吃面，头都没抬的蛤蟆出声问道：“场子确定干净吗？”

因为蛤蟆当下确实没有多少精力去处理那些乌漆麻糟的事情，萧时雨开学后，他要照顾小小上学，大部分精力还在书上呢，虽然说早些时候就思考过自己大概率的会从这个灰色的口子进，毕竟走正道没有路子是铺不开的，但是在没做好细致的计划之前，蛤蟆不想过早的一头扎进去。

叫马永和的混子一愣，他自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干净”是什么意思，收入可观的场子能有多干净，虽说是个清水场子，要是真清汤寡水了，那喝起来也就没了味道，喝的人自然也就少了，针对学生是没错，但也没禁止不让别的人进去玩，况且打着学生的幌子，对那些成功人士也是有莫名的吸引力的。

他不太确定眼前这个年龄都够给他当儿子的狠犊子是要干净的场子还是不干净的场子，简单的一句话捉摸不出任何带有倾向性的暗示，马永和越发觉得这打起架来像狼一样的崽子是个心思深沉的神秘人物，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让他左右为难。

本着水清了扔块泥巴进去很容易会变浑，但是浑了的水要想再变清那可得费点劲的逻辑，马永和试探着说出了他的回答：“场子绝对干净，没有不三不四的东西，也没有不三不四的人。”

说到这里看了眼哧溜哧溜喝汤的蛤蟆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不过偶尔会有些不开眼的东西来蹦跶，不过您放心，要是真有这号人，您招呼我们哥几个，不用您费神。”

“这个我懂，水至清则无鱼嘛，既然主要是针对学生，有些方面还是规矩点好。”蛤蟆喝完最后一口汤擦擦嘴说道。

马永和点点头，心想算是说对了，接下来便介绍了后面跟着的几人，蛤蟆和这些人一一握手，搞得跟商务会谈一样，显得异常正式，这让蛤蟆很不自在，对方七个人也显得有些不自在，一圈下来实在没记住这么多人名，只知道里面有两个是马永和的亲弟弟，一个叫马永平，另外一个叫马永安，都是和马永和一样普通的样貌。

蛤蟆看了眼这几人，摆摆手对着马永和说道：“你也别一口一个您，喊我蛤蟆就可以，也有人叫我癞蛤蟆，随你们顺口。另外，还是上次说的那句话，都是出门在外混口饭吃，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五五开这事我做不来，就四六吧，当然，这得看了场子再决定，要是有什么要说的趁早说在前头。”

见众人不说话，蛤蟆接着道：“咱都是实在人，也算是抱团取暖，歃血为盟那套虚头巴脑的咱就不搞了，大家以后互相帮衬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看完场子我要是应了这事，中途要想踢我出局，稍微做得讲究点，提前告诉我就成，我会走人的，千万不要背后使阴招。”

马永和一众人心想：“您背靠的大树那么硬，我们吃饱了撑的上赶着作死。”

不过也确实没想到蛤蟆会提出四六开，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嫌钱多。众人瞬间觉得这狠犊子靠山那么硬，做起事来还挺讲究，心中那点仅剩的疑虑也抛之脑后。

马永和很是及时的表态道：“您放心，这种事情我们哥几个干不出来的，以后哥几个就跟着您了，零度酒吧您是老板，我们都听您吩咐，至于您先前的顾虑……”

马永和对着马永安招手：“老三，稍后把话放出去，谁要是在零度不守规矩，我老马剁他一只手！”

老板娘自从上次见识了这帮人的凶悍，再次听到如此血腥的话，吓得赶紧从柜台起身溜进了后厨。

蛤蟆对此倒没有任何波动，先不说这帮人是否真有嘴上说的这么凶悍，就算不是口花花，在桃木村靠着盘山的林子里，他亲眼见过村里人抬出来的被狼咬的只剩骨头架子的猎户，再说自己拿一把剔刀豁了多少只狍子和马鹿，蛤蟆自己也不记得了，剁一只手这种事在见惯了血的蛤蟆眼里根本不怵，无非是人和畜生的区别，但是血不都是红的吗，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众人在商定了下午蛤蟆过去看场子的事后就起身离开了饭馆。反正以后时间还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蛤蟆真是个人物还是个装神弄鬼的，时间会检验的，无非是搭上一个场子罢了。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抓不住机会才是真正的愚蠢，马永和这样想着。

蛤蟆在老板娘一家不可思议又略带敬畏的眼神中走出饭馆，抬头望天，起风了，饭馆门口的老槐树随风摇曳着，叶子哗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