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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幸福来敲门

小院里阳光极好,照在温昕怒火中烧的脸上,些许有些不协调。“暖暖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被你抱回来就这样了!”

小女人起火来,和队上的那些女军医不同。她火只动嘴,一双眼睛大大的,恨不能把你瞪死;而队里的那些就不这么客气,干脆动手,针头手术钳一点都不吝啬地的敢往身上招亮用。厉铭辰就亲耳听过某部一军官因为惹了他的军医老婆,屁股直接被伺候了一针的故事。所以即便温昕这么和他火,厉铭辰非但不气,听在耳里更是挠痒痒一样的舒坦。

“姑姑,不是小姑父把我弄成这样子的,是黄小羊他们说爸爸的坏话,我气不过就去和他们打了一架……”

温昕愣了,这种情境她早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暖暖嘴里说的是“说了温岭的坏话”,可估计捎带上暖暖她妈也是板上钉钉的事。“野孩子、没人要”,这样的话温昕听得的还少吗?

见姑姑沉默,温暖蹭了蹭痒的伤处,“姑姑你别伤心,我受伤了,可黄小羊的门牙也被我打掉了一颗,要不是小姑父把我抱回来,我肯定把他一嘴牙打的得一颗也不剩!”温暖挥着肥嘟嘟脏兮兮的小拳头,和温昕邀功。

温昕吸了下鼻子,“暖暖,进去把保健箱拿来,再拿条新裙子,姑姑帮你清理伤口。”

“哦。”温暖应了一声,沿着厉铭辰高大的身体滑到地上,啪嗒啪嗒踩着鞋跑进了屋。而温昕则留在外面,独自面对厉铭辰。

“还想骂吗?没骂够可以继续,解放军同志皮糙肉厚,可以任意打骂。”厉铭辰控制不要嬉皮笑脸表现太过明显,瞧着温昕说。

“和你说对不起总行了吧。”温昕转过身,不想看他,可刚刚转过去又凶巴巴地的转了回来。“我已经和你道歉了,现在你能和我解释下‘小姑父’是怎么回事吗!”

他什么时候入了她家的编温昕自己都不知道。

“要解释没问题,之前请先和我解释下那个‘厉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厉铭辰上前一步,男性气息强大的地影响着温昕的呼吸,“我说过我的名字是厉、铭、辰。要你记住一个帮过你的人的名字,有——、那、——么、——困、——难、——吗……”

厉铭辰解释不清自己逼近温昕的这种行为是出于“行为恐吓”呢,还是身体本能,总之这样的距离让他看清温昕每一根睫毛。温昕和他,呼吸都莫名快了许多。就在两人情况微妙的时候,屋外的叫骂声极响地传进温昕耳朵,“温岭,你看你姑娘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拿着衣服药箱跑到温昕腿边的温暖脖子立刻一缩,她也觉得自己惹祸了。

温昕走出来时,黄小羊体重一百八的矮老妈和身高一八五的瘦老爸正带着一群人对着温岭耀武扬威。

“温岭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闺女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门牙都掉了一颗,另外一颗也晃悠晃悠眼见就要掉,这事儿你们老温家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黄小羊的冬瓜妈两手掐腰,气焰十足。

温岭坐在轮椅上手紧紧抓着车把手,他的性格向来就与世无争的,腿废了之后就更是了,比别人矮一截的现状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显得底气不足了,“我们暖暖出去玩还没回来,再说她怎么会打小羊呢?”

爸爸的话让温暖心里不好受,姑姑说,犯了错不要紧,要勇于认错,被温昕领出屋的温暖走到爸爸身边小声说,“爸爸,是我把黄小羊的门牙打掉的。可是是他不对在先的,是他说你和妈妈的坏话。”

“你个小丫头片子,打人你还有理了!”冬瓜妈本来就是带着目的的,听见温暖反驳哪还压得住火,伸手就去抓温暖。

“够了!”屋里一团乱的时候,温昕一声把场面给镇住了,“黄太太,我们温暖打人是不对,可她为什么打人不用我们说你自己问下你儿子就清楚了。我哥哥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多费口角,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说吧,要多少。”

找上门来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三个字:钱钱钱。

“总算你这个当姑姑的明事理,不像某些人,老婆都看不住弄得的孩子也没人教。”冬瓜妈两只蒲扇手在脸旁晃了晃,伸出五个指头。

“五百是吧。”温昕扫了冬瓜妈一眼,转身正准备去拿钱,却在下一秒被冬瓜妈一嗓子叫住了。“五百!你打要饭的呢!”

冬瓜一脸的不耐烦,翻了几下手,“五千!五千赔我们小羊这一颗牙。”

还真是狮子开口乱咬人了,就在温昕皱眉思考权思着怎么应付的时候,一个被她明令得呆在里面不许出来干涉他们家事的人,很不自觉的地走了出来。“五千好像也不大够吧……”

见到厉铭辰出来,黄小羊像耗子见了猫,嗖一下躲到了妈妈身后,“妈妈,就是这个人,温暖管他叫小姑父。”

“他打你了!”冬瓜妈横着眉毛掐着腰。

“没。”虽然没,可还是怕,黄小羊缩缩脖子。怒其不争的冬瓜妈把儿子扯到身边,点了下他脑门,“瞧你这点出息。”

她随即朝厉铭辰看去,“你说五千少,意思是能给的更多呗?”

“是。”厉铭辰点点头,他旁边的温昕恨不得咬死这男人,这人没事出来捣什么乱啊。

“你能做得的了老温家的主?”冬瓜妈依旧不信。厉铭辰笑笑,站在温昕身边,突然一伸手把温昕拉进怀里,“你说我做得的了主吗?”

厉铭辰肩章上的星星晃得的冬瓜眼睛花,她吭哧一声,“那你说赔多少。”

“最少一万!”厉铭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大家面前晃了晃。人群有点躁动不安,而温昕的头已经明显开始晕了,要不是厉铭辰搂着她,说不定温昕真就这么晕了。她咬着牙叫他。“厉、铭、辰!”

少校先生没回应,只是五指张开拍拍温昕,像在安慰。“一万可以给,但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冬瓜妈现在真信了,她认真地问厉铭辰。

“我需要看清温暖当时到底是怎么打你儿子的。”

本来知道铁定赔钱时温暖有点沮丧,可当她知道自己能再揍黄小羊一次时,温暖开始跃跃欲试地准备一拳把本钱全收回来。

“小姑父,你是要我再揍他一次吗?”小拳头团得的怦怦紧,温暖恨恨地的瞪着黄小羊。

看到仰头朝自己问的小胖妞,厉铭辰笑着摇头,“你要演黄小羊,被打的那个。”

早快浑身虚脱的温昕再看不下这场闹剧,她满脑子想的就是一会儿该如何收场。分心的温昕压根儿没注意戏已经到了高潮部分。

温暖倒是真听厉铭辰的话,倒在地上乖乖扮演着伤残人士“黄小羊”,感受着一下一下的拳头。

“你就是真打我出出气也无所谓的……啊!”温暖忍不住说话的时候,刚一开口,温暖和骑在温暖身上的黄小羊都愣住了。

“演完了吗?演完了拿钱咱好走人。”冬瓜妈还没清楚现状,她就想着拿钱然后立马走人。天气很热。

温暖再张口,两个大门位置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嘟嘟,我呢的牙尿呢。”

温暖一脸可怜巴巴的地爬起来,捂着嘴巴看厉铭辰,刚刚一使劲使大了,两俩个牙都顶飞了。夏天来了,换牙的孩子真多啊……

刚刚还一身正气的厉铭辰拉过把椅子,横起一条腿坐在上面,别说军容了,连眼神都和街上的地痞也没什么区别,“你们儿子牙掉了一颗,我们温暖掉了两颗,按照刚刚的价钱,两万块,拿来吧。”

瞧着“变身”后朝自己伸手的军痞厉铭辰,冬瓜妈有点怯场,“是,是你要我们儿子演的,这是误伤,怎么好要我们赔钱……”

“哦?那也是我要你们儿子和我侄女说难听话的!本事了你在这里再说一遍,厉爷我今天把你老公一嘴牙都打光了也不带赔一个字儿的。说,现在就说,我听着。现骂现打,送货上门,说啊!”

军中训兵的嗓门声用在小小的超市里,房顶都被震得的轰轰直晃。一直站在冬瓜妈身后的竹竿爸缩缩脖子出声,“就是小孩子玩闹过头了,小羊的牙松了好几天了,今天肯定也是和温暖一样,赶巧掉了,不是温暖打的,钱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牙的问题不算,可温暖这脸上的伤……”厉大爷不依不饶。

厉铭辰的作为让温昕费了好大劲儿才算把黄小羊家塞下的五百元退回去,松口气的同时她心里也是堵堵的。折回屋里,温昕抱胸看着一脸得意的少校,“厉铭辰,就算你这流氓办法确实有效,可也不能拿暖暖的牙开玩笑啊。”

“牙早晚都要掉,就像我的名字你早晚能记住一样。”厉铭辰痞痞的地看着温昕,“而且我倒要看看,那些难听话以后谁还敢再说。”

领口微开的厉铭辰,脖子上的喉结一滚一滚,把温昕再多的不满也全堵了回来,最后只转身小声说了句:“活土匪。”

活土匪不招温昕待见,却很受某人的欢迎,例如小飞侠一样冲进屋的温暖。

“小嘟父,小嘟父,你把坏人打跑呢,你把嘟嘟、暖暖、爸爸保卫呢。你素大英雄。以后再没人能欺虎暖暖和嘟嘟呢。”就在刚刚,厉铭辰在温暖心里已经从小姑父升级成了最伟大的大英雄嘟父。也几乎在同时,认识温暖小朋友没多久的厉少校也现自己的另一功能——做树干供温暖随时攀爬……

Ps:外加猫小钱。

温暖捅捅敢明目张胆在少校头顶扎寨的猫小钱,一脸的新奇表情,“小嘟父,小钱也稀饭你捏,平时它很怕僧的。”

由于黄小羊的小插曲,温暖便民超市门口大白天就挂起了歇业的牌子。后院里,灶烟翻飞。

温暖被姑姑押着在卧室里擦药外加思想教育,厉铭辰则被猫小钱追得不知该往哪儿站。他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有点天生敏感,不重,但会起疙瘩的那种,像他现在脖子上那样。直到厉铭辰退到厨房门口,猫小钱才算停了步,蹲在一米之外歪头看他。

厉铭辰正奇怪这猫怎么突然“良心现”,身后的人声就解释了原因,“小钱很有灵性,它从不乱进厨房。当年心心就是在路边给它扔了点吃的,它就一路跟到家里,别人家的猫总四处乱跑,小钱却一次也没有。”

厉铭辰回头看到做饭的温岭,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温岭笑笑,温润的笑容让观察力一向敏锐的厉铭辰突然觉得刚刚那个唯唯诺诺的温岭并不是真正的他。温昕家的炉具比平常的矮上一块,坐在轮椅里的温岭边炒着菜边和厉铭辰说话。“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窝囊?”

那些温岭有年头没说起的话,今天不知怎么一股脑都跑出了嘴。“小子,别看你是当兵的,当年我没出事时,咱俩过招,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全国青年武术比赛华东区的冠军,厉铭辰与之过招,结果的确未知。那时候,被分配到C市最优秀的大学任教的温岭新婚得女,意气风,是众人羡慕的天之骄子。一切都在那次意外之后改变。车祸,截肢,失腿,妻散……温岭一件件细讲下来,平静得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其实,即使有那次意外,结局也可以不是这么坏,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温岭看一眼客厅里的香桌,好像那里就是他口中的“造化”一样。

厉铭辰随着他眼神去看时,温岭突然变了话题,“厉先生,我这辈子最多也就这样了,从来没指望过什么。可心心不一样,她为这个家承担的得太多。虽然我看她对你挺凶的,不像对其他人那么好说话,但这正是我和你说今天这番话的目的:心心对你总是不同的。”

脾气再好的人也总有自己的小脾气,小脾气就好像温昕的秘密一样,只给特殊的人看。

“而且看得出,你对心心也是不同的,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帮我们了。如果你对心心真有想法,就请认真考虑之后做决定。毕竟我们的家庭特殊,而且我妹妹她也……总之做哥哥的唯一心的心愿就是活着的时候能看到她有个好归宿吧。”

温岭的话随着锅铲一起絮叨,浓浓菜香中,厉铭辰踱来到了温昕的卧室。他站在门口,门里小温暖正对姑姑说着话。

“嘟嘟,为什么不能叫小嘟父是小嘟父,我好稀饭他哦。”

“小丫头,他给你下什么药了,小小年纪就被迷成这样。”温昕拉着温暖的手,脑门在她头上磕了下。刚还思忖动情的厉铭辰翻个白眼,她对他是够特别的了,特别的地讨厌他。

厉铭辰猛的地挠了阵头皮,总觉得的好好的心,现在却跳不在点上了……

那天,难得温岭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吃惯集体食堂的厉铭臣边吃边挑眉毛。部队伙食不差,可和温岭的厨艺比起来那就成了猪糙食。看着吃得慢条斯理表情却明显心满意足的厉铭辰,温岭放下筷子说:“我家温昕多亏你照顾了,以后想吃,尽管来。”

温岭话出口,温暖拍巴掌,小钱摇尾巴,只有温昕一个人脸是沉的——自己怎么有种被卖掉的感觉呢?

饭后,厉铭辰准备离开,温岭又打温昕去送。走到门口,温昕突然把厉铭辰推到墙角:“厉铭辰少校,我现在正式通知你,除了医院里那次不愉快的合作外,之后几次见面根本不是我想的,你妹妹不喜欢我,我更不喜欢你!所以以后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厉铭辰表情淡淡地竖起三根手指头:“第一,你已经两次说错我的军衔,我顶的是两毛一——少校,不是一毛三,物价下调不是这么个调法;第二,医院那次的合作你把我从云南带回来的新军装弄成了血葫芦不说,我也做了最大程度的配合,并且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第三……”

厉铭辰突然把手伸到温昕头上,轻轻一撩。丝沿着髻朦胧到眼前,缝隙里,温昕看厉铭辰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先攀亲戚的,是你的家人。”

一片细小的桂花瓣从厉铭辰指端被吹落,温昕眼前一花,厉铭辰人转眼不见了,而自己怀里却多了包东西。是她上次忘记拿的药。

温昕听着越野车轰隆隆远去的声音,嘀咕一句“这人说话不贫就说不了话”后转身回屋。

太阳以三十度倾角穿过越野车的挡风玻璃,照着厉铭辰的脸,少校同志表情难得的严肃。“家”这个名词,他拥有了二十九年,却在今天看到帮温暖擦药的温昕那一瞬间才第一次真实体会到。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想着电话簿里的那个号码,厉铭辰已经几年没有拨通了,该不该打呢。正犹豫时,手机似乎特有眼力见地在他手里响起来。

前一秒还面色凝重的厉铭辰看到号码,表情立刻里面回复到“痞子”模式,接通后,他大着嗓门冲电话喊,“休息时间,加班要补津贴的!”

每次只要这家伙来电话,就准没好事!厉铭辰说话时笑得的贼兮兮。

“要津贴,没问题,现在是一点十五分,三点前赶得回营部我肯定有赏,不然的话……”李伯言李参谋的话往往重点都放在后半句,这让刚跑出C市的厉少校很忧伤。

“李伯言你大爷的。”厉铭辰骂骂咧咧地的挂了电话,趁着四处无车,一脚油门到头。

所幸郊区公路的车辆较少,厉铭辰一路开得很顺畅。

可在停车场停好车,等厉铭辰一路快跑着赶到营部时,身后却多了俩纠察尾巴。

高汉看着呼吸平稳的厉铭辰身后那两个大喘气的纠察,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了解情况了。其中一名纠察冲高汉敬个礼,说句“请厉少校注意自己的军容素质”后和同伴一起退出了房间。

屋里没了外人,李伯言看了眼高汉,伸手指指门口:“和纠察都这么熟?连批评都开始点名道姓了。”

“哼。”高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哼一声,“这你就惊了?前阵也不知抽哪门子邪风,大半夜在操场又跑又嚎的,弄的得警卫连摸黑找了半天人,后来他可好,把人家折腾一圈,自己滚回去睡觉了。这混账东西,都快成前锋营招牌了。”

总归都是熟人,厉铭辰也不讲究那么多,干脆松松领口一屁股坐在李伯言旁边,“十万火急把我找回来,可瞧着你尾巴还在,没着火啊。”

军校里几年同窗,厉铭辰对师部来的李参谋说话有点不客气,他扬了下手表:“喏,差一分钟三点,提前完成任务,赏可得来个大个儿的,小了参谋同志肯定都不好意思拿。”

“瞧瞧,只是让他快点回来,这就上纲上线的地给我带高帽,高营长,你这个兵可没带好啊。”李伯言笑容诡谲地的看高汉。

“可不是,我没带好,所以就劳烦你带回师部去收拾收拾,把他那支楞八翘的臭毛病最好都给我改了。”看他一眼都嫌多的高营长末了却峰回路转的地补了句,“收拾完记得给我送回来!”

“等等,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俩做啥买卖呢,怎么几句话就把我卖哪去了?我被卖哪去了?”跟不上思路的少校先生有点上火。把混小子绕了半天险些绕迷糊的高汉收起笑,递了张纸给厉铭辰。“给你的。参谋长英明,知道我管不了你,就把你拎到他跟前亲自管。记着,学习’时,少、——给、——我、——丢、——脸!”

厉铭辰盯着那张参加师部“新型作战模式的讨论学习”的通知,心里的小九九有点不平衡。李伯言则笑得的像狐狸。“老三啊,到了我眼皮子底下,你在云南受训的那些个东西可就别藏着掖着了,给我可着劲的地往外倒吧。”

厉铭辰翻个白眼,他那些东西可是准备和703团红蓝军对抗的时候拿出来的,这么早就想来掀他的底,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那个到时候再说,我的赏呢?”

少校伸手的动作毫不手软。

一张红色卡片平放进他手心,李伯言笑嘻嘻地的对厉铭辰说:“下个月三3号,我娶你嫂子过门,红包记得包大点儿。”

厉铭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算哪门子见了鬼的赏啊……

甩了一筐白眼给李伯言,出了营部走在路上的厉铭辰有些懒散,“好好的去什么师部啊,市区边上,回次队里又要一个多小时。”

习惯待呆在部队的厉铭辰不喜欢那个满是长的地方,一想到那满身的规矩他就浑身不自在,等下!厉铭辰敲下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离队里一个多小时,那离她不是也……

嘿嘿。好好在路上走着的厉铭辰突然笑了两声。

“那个兵……”厉铭辰突然逮到从身边经过的一小兵,等小兵站住,转身朝他敬礼后,厉铭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一班班长,张……”

“报告副营长,我是一班班长张国栋。”中士朝厉铭辰敬了个军礼,姿势很标准。

“不错、不错,去操场跑个一万米给我看看体能如何?”

一……一万米!

周末没有训练任务的可怜班长连哀号嚎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厉铭辰押着,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的跑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那天的结局。

手里捻根狗尾巴草的厉铭辰倒背着手朝操场旁边的人喊,“那个谁?七班班副张……”

“报告副营长,我是七班班副张玉玺。”

“嗯,不错不错,你也去跑一圈,给我看看体能。”

那天,前锋营里流传出一条小道消息:准副营厉铭辰抽查张姓班长体能情况,好像是变相考核,为了下一步提干做准备。一时间,是三连的不是三连的张姓班长都朝操场凑合。

看着眼前越来越壮观的跑步队伍,厉铭辰再不是刚出营部时的垂头丧气,心情简直好到没边了。厉铭辰当时的心里的独白是这样的:把你们的体能耗没了,看谁还有心情惦记我媳妇儿。

这一切的缘由都归因于温昕邻居张婶的那句“我侄子”。不得不承认,某些事情上,少校先生的小心眼很有防微杜渐的功能。

又到周一,厉铭辰带着简装行李朝C市目的性靠拢时,温昕也托着只伤脚钻进车里。计程车车门关上前,温岭摇着轮椅在超市门口看着外面的妹妹:“处理好了就早点回来,你们领导不是给你假了吗?”

“知道了,哥你进去吧。暖暖,听爸爸的话。”温昕不忘叮嘱淘气的温暖。手支在爸爸的轮椅扶手上,温暖肥肥的小手也招的得起劲。“嗯!嘟嘟,暖暖猪道呢!”

小钱立正蹲在屋顶,一下一下摇着尾巴,也像在告别。温昕看了眼她的家人,关上车门。就是为了昨天厉铭辰帮他们的那个忙,即便带伤,今天她也得去公司一趟,不然左大小姐恐怕就有点难办了……

星期一的关系,大清早C市的上班族倾巢出动,马路上车辆很多,交通有些堵,加上温昕出门稍晚了些,到公司时墙上钟表已经显示在八点四十五分了。

温昕慢腾腾还没挪上楼,楼上人事部乱哄哄的声音隔了一层楼就传到了她耳朵。

火药味浓重到呛人。

她前脚跨进办公室,后脚里面的火苗就算是彻底的点着了。“会计部说他们是按照人事部提交的票数据给我报销的,他们说要我来找你,我花的明明比这个多,怎么报出来就这么点儿了!”

上次温昕要左柚帮忙核算报销数额的那个技术工人说话有点怒气冲冲,其他在场的员工看看职业装的左柚,再看看一身工作装的工人,多数人心里都有了对事情的判断。左小姐是上方有人的人,这事明摆就是她“做事不认真”造成的。

左柚真很冤屈,那些个大小票她前后核算了足足五遍,数据上是不可能出错的。她怎么也不信错在自己,“一定是会计那里出错了。一定是!”

“那为什么我交的是快四千的票,报到手里就三千两百多!”工人的不依不饶被大家理解为他对血汗钱的较真。被他这么一吼,左柚脑子有点乱,努力回忆着自己交上去的金额,却怎么也想不起。

“周万,你的票我刚去会计部调来,进我办公室,我给你算算。”温昕清淡的声音清泉般把愈演愈烈的火苗熄灭。左柚咬着唇,没人知道当她看到那个叫周万的员工乖乖跟着一瘸一瘸的温昕进办公室时,自己心里是多么不好受。

明明是件很容易的工作,怎么自己办的得这么不顺利呢。回到自己工位位置闭眼等待结果的左柚,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问题不在她。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周万从温昕的办公室出来,刚刚还一脸怒容的他现在倒没了气焰。四十几岁的大男人慢慢走到左柚桌前,低着头,说:“是我把金额记错了,刚刚的事情,对不起。”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地反转了,“记错了”这种托词放在任何人耳里都不会信,更不要说当事人左柚。她又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回忆了遍,还是找不到症结时,终于没忍住,敲开了温昕办公室的门。

特助办公室比大办公间幽静许多,一盆水仙根茎放在桌案上,刚冒了点绿叶。桌案后面温昕看上去少了工作时的犀利,多了点恬静。她自顾自整理着手中的东西,也不看左柚,“想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柚扭捏了半天吭声道:“嗯。”

“住过宾馆吗?几星的?”温昕突然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一下把神情沮丧的左柚问楞了,“住、住过,一般的都是五星,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这是周万拿回来的酒店住宿票,这是和我们公司一直合作的商务酒店报价,你自己看看。”温昕从电脑键盘下抽出张纸,推到左柚面前。左柚拿起票一看,再看看电脑屏幕上的报价,突然顿悟,“他的票比这间酒店的价格多报了几百块!”

可惊叹之余,左柚又有疑问,“那没可能是酒店临时调价吗?”

“这是对方的电话,你大可打过去亲自查一下。”温昕把电话机也直接推到左柚面前。

傲慢是建立在对自身信任基础之上构成的上层建筑,当左柚自以为很强的工作能力被一件小事验证后,大小姐对温特助最初的那点反感早不复存在了。她盯盯看着温昕,“温总,这些你是不是事先都知道,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人只有在一个地方扎扎实实地的摔上一跤,才会记得一个错误会要自己多疼。”温昕指着椅子,示意左柚坐。她并不讨厌左柚,至少比不上左柚讨厌她的程度。其实她很愿意教左柚。在曾经的过去,大学刚毕业的她也经常犯着和左柚类似的错误,那时的那个人就总是耐心教自己。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温总,总经理找你有话要说。”

温昕刚才站了半天,脚有点疼,现在猛一起身,身体一时站的得不稳,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扶了过来。左柚看她的眼光有点别扭,“我扶你。”

“谢谢。”温昕报以感激一笑。

温昕和左柚出了房间,万刚已经站在屋子中央等了一会儿,见了温昕,万刚搓搓手情绪有些激动,“和大家宣布个事情,万博已经跟和天和电科顺利达成意向,万博马上就要正式更名为天和万博,成为天和旗下专攻电子配件的子公司。”

“那万总,我们岂不是被天和收购了……”一个老员工插嘴。

“是啊。”些许寥落表情出现在万刚脸上。对一个企业家来说,没什么比把自己的孩子交到别人手里更痛苦,可总比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越来越严苛的条件下死去消瘦好。“但我保证,天和万博会比老万博展得的更好,大家的待遇也会更好!”

一句话当即让人群沸腾。一万个兴奋当中,温昕成了唯一不在状态的员工。

企业从原来的注资意向在两天之间变成了现在的全资收购,谁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决定作用,不要用说,她也知道。

都说时间是磨平一切感情的利器,可显然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不止她一个。

“温昕,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下。”欢呼声渐歇,万总出声笑着对温昕说。与此同时,温昕心里也做出某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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