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柳林将采回来的的草药分成两种，一种是感冒咳嗽和未被传染的人喝的，一种是给发烧的人退烧用的。

先给发烧的人熬制退烧药。

草药的苦香味在山洞里萦绕。

生病的人陆续喝下药汤，靠在墙壁沉沉睡过去。

为了省柴火，趁着还有亮光的时候吃了晚饭，之后便是长久的黑暗。

柳然然背靠墙壁，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被子覆盖在三人身上。

圆圆怕黑，即使有那么多人在胆子还是很小，柳然然给她讲故事转移注意力。

最吸引小孩子的故事，莫过于西游记。

作为编剧，这样的名着是熟记于心间的，从石猴出世、到大闹天宫，再到师徒四人西天取经，都能完完整整讲出来。

前一天讲到大闹天宫这一段，今天讲佛祖出面镇压孙猴子。

洞内很静谧，只有柳然然讲故事的声音，声音悠然，如一条清溪从山洞穿过，每一句话都像带着神秘的宝盒，让人期待打开。

“好啦，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要睡觉啦。”

“娘，孙悟空好可怜，被大山压着会痛痛。”圆圆抽着鼻子为孙悟空鸣不平。

“就是，不就是吃了几个桃嘛，我看这什么空闹得好。”不知道谁接了一嘴。

开始有人接话讨论起来。

柳然然内心无语，她本意是让孩子早点睡觉，怎么还讨论起来了呢。

两个小孩还意犹未尽，缠着柳然然要听接下来的故事，原本有些吵闹的讨论声突然停止，个个都侧着耳朵在等着听下一段。

黑暗中柳然然翻了个白眼，不过看时间还早，而且大家的确无事可做，便开始讲起唐僧救出孙悟空，之后两人一同上路的故事。

黑暗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柳然然说话的方向。

听着柳然然温柔的声音，尤公子的眼角湿了。

外人觉得他贵为侯府世子，荣华富贵一辈子，可他贪恋的是亲情，逝去的母亲和妹妹如同他心底最大的柔软和禁忌。

他清晰记得母亲哄他睡觉那温柔和蔼的模样，就像现在的柳然然一样，让人贪恋她的每一句话，不舍得入睡。

他将头顶抵在墙壁上，抬眼看向漆黑的上方，好让自己的眼泪不流下来。

“好咯，这次要睡觉了，小孩子不睡够长不高的。”柳然然催促道。

两人还想再听，但娘亲跟他们说过事不过三，还是留着以后再听吧。

没了故事听，又没别的事做，众人开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又是平安一夜。

早上大家睁眼的时候发现外面雨已经停，脸上满是劫余后的庆幸。

有人跑出山洞仔细感受晴朗的天空，有人跑下山去看洪水有没有退。

没有白雾遮住视线，山上郁郁葱葱的景色映入眼帘，天气放晴，村民的心情舒展。

调皮的孩子状态恢复如初，大一点的孩子分成一帮，小一些的孩子成一队，各自玩着游戏。

“总算过去了，大水很快退了吧，终于能回家。”

“是呀，我刚才去看，那水降得好快，赶紧退吧，我住够了这破山洞。”

“不知道屋子还在不在……”

不知是谁说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情绪低落，是啊，光放晴还不够，不知道家里的房子有没有被大水冲倒，就算没有倒，家里的东西是不是还在，还能不能用……

一串串现实的问题摆在大家的面前，让人由大喜转大悲。

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却有不少人下山去，对家里的牵挂让他们一刻都不想再呆在山上。

淌着到膝盖的浑水，村民艰难走回家，路经都是被冲得乱七杂八的东西，有折断的树木、残缺的桌椅……

看到的人无不红了眼眶。

这都是每一户的家当，甚至是最值钱的全部家当了。

如果这只是让人感到心痛，那等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绝望。

好一些的最多是能保持房子不倒，但家里被厚厚的淤泥盖住，所有的锅碗瓢盆、被子衣物。

最差的，便是祖祖辈辈遮挡过风雨的房子坍塌成废墟。

即使是家里最坚强的顶梁柱，此刻也如失了最心爱之物的孩子般哭得肝肠寸断。

听闻者，无不心酸。

还有那些没有跑掉的村民，此刻也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路边或者村民家里有被冲来的家禽尸体，早已被水泡得腐烂。

柳然然和尤公子、大石叔一家等到洪水彻底退却才下山。

到家时鲜红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若在平时柳然然定要坐在院子好好欣赏，此刻却没了心情。

天上美色，地上灾祸。

一声声凄厉的哭声在村子里久久未能停下。

尤公子本想带着外祖母和家中下人回镇上，被他外祖母拦着，说要先借住在柳然然家里，过两天再回去。

他拗不过，只好去询问柳然然能否收留他们。

“当然可以，不过你也看到，得进去看看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

柳然然命人打开大门，发现门后似乎被淤泥抵挡住了，好几个男人齐力往前撞才把门撞开。

门开的瞬间淤泥倾泄而出。

柳白率先踩着淤泥走进去，在院子里捡起陷在淤泥里的铲子，将门口的淤泥挑开。

柳然然母子三人和柳林，还有尤公子和他外祖母站在路边等待，家丁们和柳然然的人走进院子开始清理淤泥。

众人先把厨房和两个住人的房间的淤泥清理。

洪水过后水井的水不能直接饮用，但是可以打上来冲洗地面和桌椅等。

幸好地面铺的是青石砖，清理淤泥出去，在用水清洗，看起来干净许多。

太阳落山，大家清理的进度慢了不少。

村长来找柳然然，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毕竟现在村里唯一的口粮都在她那里了。

“祠堂还没清理，叫大家来我家吧，我这里准备起锅做饭，先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情。”

村长点点，如今干净能容纳人的地方只有柳然然家了。

“那我去通知其他人。”

村长走后，柳然然开始组织人做饭。

如今只有井水能用，但不能直接饮用，还得先烧开，然后再用烧开的水煮粥。

这时，那几个外乡人站在柳然然家门口，一脸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