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痛的回忆

林枫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是我的自尊心作祟逼得他不敢说！”

宁枫缓缓说着其他，“你说你介意他从来不说他的家庭，没把你当自己人看，那你知不知道，他从小到大，活得有多卑微？”说到这儿，宁枫忍不住红了眼眶。

卓轩和林枫纷纷不解地凝望着情绪激动的宁枫，宁枫只是抬头望向卓轩喃喃说道，“卓文虽然是长子，他的母亲严眉是方伯伯明媒正娶的，可是方伯伯不爱她，只是商业联姻！卓文从小就懂事敏感，知道父亲对他只是尽义务，他仍然任何事情都坚持做到最好！卓轩出生以后，方伯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卓轩，有次甚至为了带卓轩去游乐场，连卓文的家长会都错过了，那次是卓文初中第一次考了全年级第一！”

宗原喃喃说着，“卓文从来不觉得这些是委屈，可是我们都知道他的原生家庭就是这样的！他也不介意！我们从前不知，都以为卓轩是恃宠生娇的孩子，卓文还为卓轩辩护，他是真的心疼卓轩这个弟弟！可是那样父爱失衡的家庭，注定是造就他沉闷性格的始作俑者！”林枫只觉得心隐隐作痛，她之前还怪他不爱说话，只是静静听她说，听她笑，听她闹，可是原来从小到大，他连这样一个陪着他的人都没有！

宁枫望着卓轩继续说道，“诚如你所说，他护了你八年，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可是那次误会以后，你是离家出走了，他却变成了你的影子……”

林枫不由得喃喃问出了声，“什么意思？”

宁枫的声音还在继续，“卓轩离家出走不久，为叔查出了真相，方伯伯一直自责，想找回卓轩！卓文每次取得成绩以后，方伯伯都会说，要是卓轩在肯定也会这么优秀！他心疼卓轩，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卓文当时又只有多大？还有一次，是卓文高考完了，他考了全校第一名！方伯伯带他去了香港，答应带他去迪士尼乐园，可是就在去迪士尼的途中，方伯伯从小道消息又搜寻到了卓轩的零星消息，将他遗弃在了一个奶茶店！直到很晚才去接他！”

林枫只觉得心漏跳了半拍，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兰花草奶茶店？”

众人不由得望向了林枫，宁枫也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林枫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原来，原来我们那时候就见过！那个奶茶店是沈姨开的！我初三的暑假，在那个奶茶店帮忙看店！我读大学以后，沈姨就关了奶茶店！”

宁枫转而望向林枫，“你是在沈姨的鼓励呵护下长大的，你自信大方，虽然偶尔自卑，基本还算是阳光，可是卓文，做好着自己，却只是被人当成影子……他素来喜欢画画，可是方家必须有人打理呀！是他自己放弃的画画，大学几年，你看不到他的努力吗？林枫，你都看不到吗？他不止在为方家努力，他也在为以后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努力呀！”

林枫红了眼圈，“我不知，我从来不知，他受过这么多委屈？他从来只字未提过！”

宁枫继续说着，“好不容易毕业了，你以为方伯伯为什么跟你提分手，真的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吗？他从大一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卓文心头上的人，要阻止，他早就阻止了！”

林枫不解地反问，“那是为什么？”

宁枫抹了一下眼睛，“卓文快毕业的时候，有次在家昏倒了，医生那时候就怀疑可能遗传他母亲的病，方伯伯怎么可能不知道卓文的个性，他那么喜欢你，在香山上为了救你，命都可以不要，他有多看重你，方伯伯怎么会不知？他只是怕卓文知道自己的病情以后会更难做出决定，所以他才提前做了恶人，更是以自己的身体健康威胁卓文跟你分手！”

林枫回想着从前，原来一直都是她误解了，原来她的卓文从来舍不得主动放弃过她！

卓轩也不由得自嘲地笑笑，从前方卓文说起的所谓分手借口–父命难违，亏得自己居然信了，他从小敬佩的大哥，他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过，那只是借口！

宁枫退了一步，“再来说事业吧！”她抬眼望了一眼卓轩，“从他们小时候，方伯伯心中属意的继承人，就不是方卓文，方伯伯只准备以后让他做管理辅助工作而已！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从小更偏爱画画，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都投射到画里！后来只是因为卓轩离家出走，他放弃了画画，主动承担起了家庭责任！”

她又望向林枫，“他为何对你不提及？他只想拱手河山讨你欢！他打天下的时候吃过的苦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打电话邀约KtV的时候，他陪客户喝得一醉方休；他为什么每次出席都带李英琪，因为她可以帮他应付客户设计的美人计；不断需要创新产品服务，参加数不完的展览贸易会；电话视频更是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决定都等着他来下，连睡觉都没有时间，他还要抽出时间陪你练车，陪你完成毕业论文……这就是你口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他那么努力，就只为了你能在这个家里多一分话语权，他知道你大学时候就擅长策划经营，他是整合了整个策划部准备你毕业了让你打理的……终究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吧！你当真以为卓轩有那么大的本事，接手方氏企业以后凡事就能顺其自然尽善尽美？你可以问问他，是银龙帮应对龙啸情一个人容易，还是接管方氏企业容易？他现在得到的是方卓文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时候用自己的心血和精力给他铺好的路！“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枫的泪水汩汩地滑落着，原来不止生活，即使是自己日后的事业，他也想到了毕业以后那么远，她的卓文独自承受了多少？卓轩的身体不停颤抖着，他甚至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方卓文创业时候的举步维艰，他从前不知，现在接手方氏，原来难上加难的境遇还不及从前方卓文面对的十分之一！

宁枫径直走到手提电脑旁，“不说了，我们来听一下吧！”

蓝星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你还想干什么？”

宁枫只是抬眼望向林枫，“分手的时候是不是很疼？想不想知道他怎么经历的？”

蓝星知道内情，不敢让宁枫有任何举动，林枫却对着蓝星摇摇头，“终究是已经疼过了的！听听吧！”

李英琪的日记用AI合成的声音在播放着！

9月27日 今天是卓文25岁生日的头一天，当我看见他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竟不由得问自己这是梦吗？还是老天爷听见了我的祈求呢？我将他让进了屋，给他倒了一杯茶，天气并不冷，可是他全身都在颤抖，他只是木然地望着茶杯，好半天他才问了一句，‘有烟吗？‘当时我将烟递给他时，他的手却始终无法将打火机点燃，我说‘我来帮你吧！‘他摇摇头望着烟，只是淡然说了一句，‘我从前就是抽这个牌子的烟的，后来林枫陪着我戒烟，她陪着我抽，我舍不得的，就戒了，呵呵呵！从来都不知道，烟容易戒，她怎么戒得掉呢？‘我望了他一眼，‘你们吵架了？‘他仍旧只是摇摇头，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说了一句，‘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刚准备说一句，‘生日快乐！‘他却继续说着，‘也是我母亲的忌日！所以我从来不敢告诉她，她那么单纯快乐的一个人，我不想她连陪我过生日都是悲伤的！‘我顿时呆在了原地，他紧紧的握着茶杯，杯中的茶水却还是洒出来了，他幽幽地说，‘我母亲只活了三十个年头！‘当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我心痛，‘这种病是会遗传的！‘他不再说话，我想此时此刻他也不希望听到任何多余的声音，我知道虽然他来找我，可是有些话他是难以启齿的，于是我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我问他，‘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呢？我很会演戏的，‘我当时一直在笑，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出很难过的话，那么他就越发难以下狠心了！

9月28日 我去了卓文家，窗帘是紫色的，这使我不由得想起林枫经常穿的那条连衣裙！这间房子是他另外租的一间房子，并不是从前跟林枫在一起时候租的那间，也许是在从前那间屋子发生过太多太美好的事情吧！所以他舍不得在那里断舍离！不一会，林枫出现在了楼下，我看见卓文望见她的时候身体颤抖了一下，林枫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她抱着一个蛋糕盒，她神采奕奕地拨通了卓文的手机，卓文将手机递给我的那一刻，我觉得卓文的眼神顶忧郁，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我清了一下嗓子，我说，‘他不会下去了！因为他和我在一起！‘刚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方卓文他真tmd没出息，林枫都还没哭呢，他的眼泪却滑落了下来，我望向窗外的林枫，她整个一雕塑，不过她仍旧没有哭，她坚持要卓文接听，卓文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酝酿了半天才整出来一句，‘枫，对不起！‘林枫当时手就松开了，蛋糕滑落了下去，弄脏了她的皮鞋，她一直都没有离开，我不知道她对着手机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卓文刚听到那句话，他脸色都变了，煞白煞白的，可是他还是顶坚强地说了一句，‘枫，你别这样，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然后手一松，手机就像那蛋糕一样滑落到了地板上，我走上前扶住了他，他坐了下来，只是静静地望着楼下的林枫，天开始下雨了，林枫还是没有走，她在楼下蜷缩着身子，我不知道她到底坚持了多久，我只知道卓文的目光很呆滞，忽然一个行人经过，他同情地将雨伞递了过去，林枫只是木然地摇摇头，卓文的身体动了动，我真是没人性，我居然按住了他，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个趔趄，膝盖却撞到了椅子角，我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那么大一个人活生生抵摔倒在地，那叫一个壮观，好半天，他终于站了起来，林枫也移动了步子，我当时就在想，你们还真心有灵犀，林枫离开了，卓文却没有哭，他笑了，笑得顶坚强，他说，‘刚才她求我了，呵呵，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都不记得我的生日，我一要跟她分手，她却记得了，‘我只觉得喉咙堵得不行，我低声唤着他，他却打断了我的话，‘记住了也好，以后每年清明节的时候还可以来我坟前踹两脚，或者干脆骂一句，tmd方卓文，你死有余辜！‘我抱紧了他，‘卓文，你别这样！‘他望着我，眼睛里笼罩着一层挥都挥不去的悲凉，‘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是，他是没哭，只是脸旁多了两行泪水而已，他脑子一定给撞坏了，因为他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只说了一句，‘林枫，别哭！‘

林枫的身体一直在抽搐，死死咬紧了下唇，原来她的卓文提出分手的时候也曾经这么疼，原本以为不会再有泪水，却仍旧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原来他也一件不差地痛苦经历！纵使卓轩早已知晓方卓文提出分手时候的不得已，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止不住的悲凉，他紧紧地按住了林枫的肩膀！

9月29日 一大清早卓文便起床了，我知道他只是一夜没睡，今天他们有聚会，每个人都会到，卓文拉着我就出了门，见到他们，我们宣布了在一起的事情，为了让林枫相信分手是事实，我向她敬酒，她也爽利，那么烈的酒一口闷了，一杯不够，继续端起第二杯，我当时就在想，你tmd怎么不哭呢？这么能喝，迟早喝死你！回来之后，我知道卓文心里难受，可是他反复念叨的却是，“你说林枫会相信吗？昨天只是隔着听筒，我看不见她受伤的表情，也许她真的相信了吧？应该会死心了吧？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再怀疑了吧！”

林枫只觉得胃里搅着难受，原来敬酒不是来宣示主权，而是，而是担心她不信而已！呵呵呵，方卓文，你真是每一步都算到了！

声音还在继续，10月9日 过了国庆节，今天是卓文第一次打针的日子，医生说第一次会很疼，也许药剂会跟身体细胞产生抵抗，会引起身体的疼痛，我不知道具体有多疼，我只知道豆大的汗珠不断蔓延在他的脑门上，他的手紧紧蜷缩在身旁，我牵着他的手，他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我凑近了他，“要什么？” 他只是轻轻吐出几个字，“幸好她不知！”

林枫听到这里顿时心疼得哭出了声，蓝星按住了宁枫的手，“够了，宁枫，今天是她的生日，不能让她过得开心一点吗？”卓轩揽紧了林枫的肩膀，似乎这样能帮她减轻一些痛楚。

宁枫的眼眸布满水雾，“好！好！那就让我们看看寿星的千姿百态吧！”她动了动手指，那些画全部铺满了屏幕，“也不多，几百幅而已吧！”

一张张，一件件，有素描，有水粉，有油画，每一张神态不尽相同，却都只为一人，真的是有数百张，开心的居多，明眸皓齿，神采飞扬！

金灵和田蕊不由得惊呼出了声，“他真的把他们的过往全部画出来了？”

即使是芙蓉，不了解方卓文也都惊异地说出了口，“林枫，他哪儿是画人，他是把你整个刻在了脑子里吧！”

成辉同样惊诧万分，原来自己生日那天，他画出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宗原和孙明也不由得诧异地问出了口，“这都是什么时候画的？我们在寝室都没见过！”

林枫抬眼望去，3000米长跑的华丽赛道，她负伤前行，神情倔强而冷静，只是右下角多了一行小篆:狈其实在意你很久了！香山枫叶红时，是她微微抬头望向远方欣喜若狂的神情，底下一行隶书:老公老婆到此一游！误解纸条的误会，是她尴尬道歉的委屈小媳妇一般的神情，下面一行狂草:别胡说，她可是我老婆……还有方卓文画的对未来的生活期盼––四人全家福！

宁枫的声音还在继续，“思家，斯佳，都只有他自己记得了吗？”

最后一张画，唯独只有这张看不清脸，是林枫半蹲在地的模样，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面部表情，这幅画是用宣纸墨染开的，宁枫的声音空灵飘远，“看见水痕了吗。那是他的泪，跟你分手，他也疼！你只疼了几个月，他却疼着走到现在！”顿了顿，宁枫继续说道，“这些画都是他在跟你分手以后积极配合治疗的时候一笔一划画出来的，你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他却不敢打扰你，只能对着画睹物思人！”

林枫只觉得心碎成了渣，她要怎么还？她该怎么还？卓轩从不知方卓文的画技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水平，关键他不是照着画的，他是凭着记忆，凭着对林枫的了解，一点点，一件件，一桩桩，他忽然想起林枫曾经的呓语: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学会遗忘的？方卓文怎么可能遗忘？他早已经将那些过往刻在了心里，痛在了骨子里！

宁枫终是将最后一张照片放映了出来，“林枫爱方卓文，今生都不会变！呵呵呵，这些话都被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