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忆决裂

香港的夜空同样阴霾，“Jesson哥，发什么愣呢？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

卓轩缩回了观望月亮的眼神，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有事吗？”

“大小姐打电话回来了！”

卓轩接过了电话，“蓝星吗？我是卓轩！”

蓝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生日快乐！不过我想就算是我不打电话回来，也会有人陪你庆祝的，是吗？”

卓轩的脸上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就好像蓝星活生生地站在身旁一样，“还是你了解我！”

蓝星不由得微皱起眉头，暗骂了一句，“就算是说谎哄我开心，你tmd都不会吗？”

卓轩岔开话题继续问道“在那边生活得还习惯吗？”

蓝星随性地说道“我现在在酒吧里！”

卓轩点烟的手停留在了半空，酝酿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自己在那边小心一点，毕竟不是在香港，有大哥和我罩着你！”

蓝星赌气地说道“我就是死在外面也tmd不劳你操心！”挂断电话，蓝星用力咬了一下下唇，不争气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阿华望着对着听筒失神的卓轩关切地问道，“怎么了，Jesson哥，又和大小姐斗气呢？”

卓轩猛吸了一口烟，“我可没得罪她呀！”

阿华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就顺着她一点呗！”

卓轩无谓地挑挑眉，“我可从没存心惹她生气啊！我一直都把她当成至亲看待的！”

阿华抬眼望着他，“哦，对了，白小姐来了，她已经在外面等了您很长时间了！”

卓轩的眉头不经意地微微皱起，“让她回去吧，我今天只想一个人待着。还有事情吗？”

阿华犹豫了半天才说道，“Jesson哥，其实你一开始就明明知道白小姐只是胜叔用来离间你和大小姐之间关系的一颗棋子，为什么你还要将她留在身边，故意制造假象让大小姐误会呢？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让她留下，又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

卓轩抬手制止了他进一步的规劝，“我很累，我只想一个人静一下！”

阿华只有转身离开了，其实他明白卓轩心里同样不痛快。自从卓轩进了银龙帮，成胜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才是当年跟着龙啸情打下半壁江山的人嘛，可是区区一个卓轩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他将表面功夫做得相当足，而暗地里却一直利用机会排挤着卓轩，试图影响着龙啸情对卓轩的信任度。可是似乎一直都是无功而返，现在终于让他逮着一个机会了，那就是利用一招美人计离间了卓轩和蓝星的关系，可是他却忽略了龙啸情跟卓轩之间培养起来的深厚感情。

卓轩半靠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拳头逐渐握紧，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你不是我爸爸，从你逼死我妈开始，我就再也没有爸爸了！”

“爸爸，他是卓轩，他是我弟弟呀！难道您忘记了吗？他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啊！”大哥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他睁开了双眼，眉头紧锁着，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了，他可以忘记那个冷血的父亲，却无法忘记那个陪伴他长大的大哥，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可以强压下心中对父亲的仇恨。原来爱之深，则恨之切并不只是一句空话的。

眼神慵懒地扫过书桌，那本《圣经》依旧躺在那儿，他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翻看他了，到底有多久呢？大约是从他走入银龙帮开始吧！那女孩纯真的笑容始终印在他的脑海里，有时想来却又发觉是一种讽刺，“小哥哥，你要记住，一定要做一个好人哦！”他的嘴角滑过一抹冷酷的笑容，“好人？我怎么可能再做回一个好人呢？”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固定在箭靶子上的那把匕首上，“喜欢吗？这是我为庆祝你正式走入银龙帮准备的第一份礼物，卓轩，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永远都不要离开银龙帮，离开我和大哥，好吗？”蓝星撒娇的话语言犹在耳，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勉强的笑容，是，有些感情既然不可能开花结果，又何必徒劳施肥呢？与其说当年他是在逃避蓝星的感情，倒不如说他是在逃避自己，逃避残忍的现实，逃避那条脆弱而敏感的生命。如果当年真的可以选择，他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卓轩的眉头微微搐动了一下，他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懒散地反问道，“不是叫你先回去吗？为什么还没走？”

白若兰很努力地收回关心的眼神，强挤出轻浮的笑容，“Jesson哥，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留下来陪你一起过！我知道，你是需要我的！”

卓轩回头望了一眼阿华，似是在埋怨他的多事，阿华低下头转身离开了。卓轩自顾走到了窗前，迟疑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还记得当初我留下你的理由吗？”声音冷漠得不近人情，“你以为蓝星离开了，你就可以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这样吗？”

“呵呵，我自然记得的，逢场作戏嘛，我记得自己的身份的，我只是以为Jesson哥……”白若兰强压下心中的痛楚笑得无谓。

“把你留在我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底限，回去告诉成胜，我Jesson没有隐私，不怕有任何的举动让他知道……”

“我明白了，Jesson哥放心，我以后都不会自以为是了，我会扮演好一颗棋子的角色，一颗棋子本就不该有思想的！”白若兰自嘲着走出了客厅，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卓轩的心紧缩了起来，多贴切的一句话啊！成胜鄙夷的话语回响在脑海，“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凭着蓝星这层关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往上爬？Jesson，当蓝星不再信任你的时候，你就又被打回原形了！你以为啸情当真信任你吗？你真的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重要……”

过去的很多场景刹时像放电影一般重现在脑海里，“阿华，他真的死了吗？”那是一次意外，没有人料想到张逸闻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张逸闻一直都是跟随龙啸情的，帮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对龙啸情的忠心，更清楚他对蓝星的痴心。可是只是因为一个误会，逸闻便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

阿华扶住了他的肩膀劝慰着他，“Jesson哥，一切都过去了，何况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不是吗？”

“是吗？可是他曾经是我们最忠诚的兄弟不是吗？他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就算是真的做错了事，被人这样强行打折了腿，在所有兄弟面前，他还谈什么自尊与骄傲呢？何况他真的是想对蓝星意图不轨吗？他不是只是喝醉了而已吗？”

“Jesson哥，如果你想要在银龙帮站稳脚跟，你就要想清楚你究竟是谁，银龙帮里没有圣人，倘若你想留在银龙帮，你也不会是！每个人都会犯错，就算是老大，他也会有错判的时候，可是只要他一天是老大，他就是对的……我们只需要按照他的要求执行任务就行了……”

很简短也很残酷的几句对白，他没有反驳阿华的谬论，因为他知道自己离做一个好人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那一晚，他没有回龙园，他知道蓝星会一直等，就好象从前每次直到等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才会吩咐下人张罗开饭一样。可是这次他没有回去，因为他害怕，无来由地觉得害怕。他甚至可以想象蓝星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不要想太多，只要你没事就好！”是，在蓝星的脑海里，没有是非对错，她只是单纯地希望他好而已，除了大哥和他卓轩，蓝星的心里从来没有装下过其他的男人，在她心里，他似乎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完美无缺的。可是面对那本《圣经》呢？他会觉得自己好脏，他会觉得其实自己真的很虚伪，当他跟着龙啸情用以暴制暴的方式解决与其他帮派之间的矛盾的时候，他的手上沾满了别人的血迹，他同样挣扎，懊恼过，可是为了生存，他强迫自己去面对，可是无论从前如何，毕竟那些都只是不相干的人，可是现在呢？那个刚死去的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好兄弟，逸闻只是因为喝醉了，逸闻也只是因为对感情陷入太深了，难道这就应该成为他走向末路的理由吗？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逸闻留下的那封遗书，‘卓轩，你比我幸运，可是你比我幸运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蓝星爱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有权利留下来！可是你真的爱她吗？还是你只是已经习惯了她对你的依赖而已呢？你真的想过给予她想要的幸福吗？如果是，我祝福你们！可是倘若不是，我希望你放过她！因为很多时候，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一个连自己都不清楚明天会身处何地的人又怎么给得起别人所要的幸福呢？’那一刻，他恍惚了，他开始质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蓝星，一直以来，他只是尽着自己的职责保护好蓝星，可是逸闻的话提醒了他，他将自己灌醉的那一刻，他忘记了防备，他只是单纯得想逃离开现实而已，也就是那个疏于防范的夜晚，他给了成胜挑拨离间的机会……

“白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阿华独自开着车从反光镜中琢磨着白若兰的情绪，白若兰只是自嘲地笑笑，“原来在他心目中，我仍旧只是一个外人！难道他不知道，当我决定跟着他的那一刻，我已经获得重生了吗？他以为我还会跑到成胜面前去邀功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也许，也许Jesson哥当初留下你本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了！”阿华收回了关切的眼神喃喃自语。

“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就好！”白若兰满心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宿醉后的第二个清晨，当卓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有些畏缩地躺在他的身边，他没有多问，只是签了一张没有填写数字的支票，“我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需要多少钱，你自己看着办！”

话音未落，成胜已经拍着手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胜利者一般的笑容，“Jesson，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还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他顿时明白了一切，一抹嘲弄的笑容滑过嘴角，“我倒是没有想到胜叔会这么看重我啊？”

成胜欲擒故纵道，“怎么，不满意，好，我这就回去好好调教她，自是会训练到让你满意为止！”

就在成胜的手下准备去拉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望向她开了口，“我很满意！”他继而转向成胜笑得无谓，“胜叔又何苦为难一个女人呢？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成胜带着收下满意地离开了，她满心疑惑地转向卓轩问出了口，“Jesson哥明明知道我是胜叔派来监视你的，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呢？”

卓轩只是自顾穿戴好一切，笑得淡然，“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既然是我做错了，我就没有资格去回避它！”

“可，可是蓝星小姐……”她的欲言又止无疑是在卓轩的心口撒上了一把盐，因为敏锐的她从卓轩眼中察觉到了一丝恍惚与心疼。

可是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就恢复了往日犀利的神情，“你只是一个无辜的旁人，没有必要因为我的错误来惩罚你，她那边我自己会解释的！”

就在卓轩即将出门的那一刻，他又突然停止了脚步，缓缓转过身，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她，“其实留下你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们很像，我们都是别人手中操控着的棋子，棋子是没有资格选择走自己想走的路的！”只是很简短的几句话，白若兰却将它们全部铭记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