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惑
傅雪没什么尊卑观念，起初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还担心她娇纵，便个个都拘谨的很。
结果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发现这公主当真是不拿架子，不但从不随意发号施令，还时常讲些所谓的‘童话故事’助兴。
待到入城补充物资，又去买了纸张糊得厚些，做成了两副‘扑克牌’，时常叫人轮着进马车打‘拖拉机’或‘斗地主’，一路上就听见马车里鬼叫狼嚎。
不出几日，六个人都会了，还有些上瘾，时常一脸期待的等主子点卯。
也幸好是出任务，身上银子铜板带得还算多，等所有人都输得愁眉苦脸了，傅雪才消停下来，每人赏二两，不至于叫他们太落魄。
也就是在这些相处中，倒叫傅雪套出了许多关于北阴的信息，以免她回宫后，两眼一抹黑。
北阴地处北方，气温略低，国之极北处是常年不化绵延万里的雪峰，盛产雪狐、雪貂、人参、灵芝、酒等物，矿脉富足但农作物不丰，常用矿石山参酒类与各国交换粮食，这也是北阴日渐衰败的主要原因，粮食为本，尤其是战乱年代，缺粮永远是致命的弱点。
傅雪好奇的问何二“北方不是善种大豆、玉米么？”
“玉米是什么？”
傅雪一时有些卡壳，她在她有限的学问里努力翻找“好像古称……玉蜀黍？”
“原来是这个，我们倒是在隶元上府见南奏国的人运来卖过。”
傅雪微一挑眉，看样子玉米传是传进来的，却一直在南方种植。
北方人大概于种植方面彻底灰了心，连尝试去种的人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既然她来了，那凡事皆有可能。
至于矿脉，她记得原华夏国，北方矿脉多为金属矿，其中以铁矿为最，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地理环境是否相似。
在这种年代，炼铁锻铁的技术应该已相当成熟，若是铁矿，岂不该富到流油，怎能衰败。
想到这里，傅雪开口问道“我北阴既然矿脉丰盛，和该以矿养国，应是大力发展武器制造，粮食皆可不请自来。”
何二看她半晌“北阴王室衰微已久，矿脉多掌在世家权贵之手，其中便以封家为最，他们圈地自养，哪肯用来养国。”
傅雪沉吟片刻“封夜行的兵权不是被母君夺回了么？”
“可飞骑将军封至北仍领兵驻守在以东的边境，况且封家以守矿为由，蓄养私兵，封夜行掌管的那点兵力他们根本没看在眼里。”
何二只当她从前不关心朝事，一心耽于情爱之中，所以如今才有这许多疑问。
傅雪无奈的笑了起来，总算是明白封家势大是个什么概念了，北阴宰相封问心掌朝堂，其幼弟封至北为飞骑将军掌兵权，其家族部分成员还掌控着北阴的矿脉、蓄养私兵。
她们明氏，如今怕就是封家用来贡献子女讨好东彦的工具。
若北阴强盛，大概早就谋朝篡位了。
傅雪心道，这倒不好说回北阴是福是祸，她想摆烂的愿望也不知能不能如愿，若明展眉一心想要将她推上王座，她是乖乖当个傀儡好呢，还是再撂挑子跑路好？
何二见她想得出神，突然说了一句“我们夜摩卫是誓死效忠于北阴国君的。”
傅雪偏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你与我说这个，是觉得我会成为北阴国君？”
何二默了一会，决定坦诚一些“以前不觉得。”
傅雪不在意道“可我只想混吃等死怎么办？”
何二同情的看她一眼“以北阴这内忧外患的局面，怕是不能如愿。”
傅雪轻笑两声“不是还有明雪颜么，我就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么？何必非我这个不成气候的。”
何二诧异的看她一眼“陛下不会将王位传给长公主，她毕竟不是陛下的亲骨肉，公主不必妄自菲薄。”
傅雪懵了一瞬，她今日才知明雪颜竟不是明展眉的亲生子。
那明雪颜是谁的孩子？明展眉究竟又有几个孩子？
而且明雪颜是长公主，明负雪是三公主，那老二死哪去了？
傅雪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就不是脑子烧坏了能圆回来的。
于是她返回车厢内，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掀开车帘，凑到何二耳边问道“你们夜摩卫有多少人？”
何二被她吐出来的气息弄得心跳乱了一拍，微侧了侧身垂目道“两万人。”
傅雪觉得他不自在的模样有趣，心道这古代人真纯情“你叫何二，还有一人叫刘五，这么排下去，你们难不成还有‘张两千七百九十八，王一万五’？”
何二有些迷惘，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不过是化名罢了，取自家中排行，非军中排行。”
“哦？哪敢问高姓大名。”
何二微躬了躬身“属下何不惑。”
“不惑？可是四十而不惑的不惑？”
“正是。”
……
自在王府。
席暮长跪在阶前，还有两名身着黑色交领补服的凌云卫站在他身后。
“卑职陆奇年前来向王爷请罪。”
步天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人呢？”
“属下……无能，本已在隶元上府将她捉住，却不慎又叫她逃了。”
步天行嗤笑一声“本王倒是没看出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三番四次摆脱你们这些高手，一逃数月之久，本王总觉得此事太过不可思议。”
他走下台阶，来到席暮长跟前俯身道“莫非陆镇抚司，念在曾与她共赴巫山，便起了恻隐之心？还是食髓知味……将她藏起来了？”
席暮长心中一凛“属下不敢，属下找到她时，凌云卫已被陛下召回，属下无人可用，看管监押便有些疏漏，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步天行直起腰身“凌云卫召回，你却未回，王兄就没有责罚你么？”
“属下已向陛下请过罪，暂寄了二十军棍，待向王爷请过罪后，一并领罚。”
“你是王兄的人，本王便是想要你的命，又能拿你如何，罢了，我再赏你六十板子，即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