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驱逐
阎墨雨只得道“还望大人稍待片刻,待我们收拾一下行囊。”
他们随行的侍从立即忙碌了起来,步天行干脆坐在椅子上喝茶,那几日受到无数的嘲讽和挖苦,攒下的憋屈,在今日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阎墨雨趁着这会功夫,搭话道“不知王爷上次所说的话,可还算数否?”
步天行闻言,压着眉眼冷笑了两声“自然不作数,你们不但要将明负雪乖乖给本王还回来,明雪颜也休想离开半步!”
闻青灯忍不住又抚了抚额,这个步天行,当真是有恃无恐,特别喜欢篡改圣意。
阎墨雨怒气上涌“王爷这是何意,泱泱大国,竟也要出尔反尔。”
步天行抬起眼来看他,唇角尽是嘲讽“当日你们觉着本王交不出人来,逞尽口舌威风,背地里却襄助和亲的三公主逃回北阴,简直不把我东彦放在眼里,如今给你们一个机会,将人交出来,否则我东彦大军,必踏入北阴国门。”
阎墨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局面“我北阴并未襄助三公主逃离,否则我等何须来此自讨没趣,而且,那边境传闻是否真是三公主犹未可知,还请王爷不要听信谣言。”
步天行冷眸微眯“是真是假一见便知,倒是你们,还是赶紧回去与你们的女王陛下想想怎么给我东彦一个交待,再磨蹭下去,只怕国门失守。”
谈话终是不欢而散。
阎墨雨三人仓惶坐进马车,被一众凌云卫押出圣京。
闻青灯回宫复命之时,却见卫子卿正守在王城宫门处,像在等人。
他见闻青灯近前,立即躬身行礼“大人。”
闻青灯玩笑道“子卿这是在亲自值守宫门?”
“不,大人,卑职是专程在此等您。”
闻青灯停住脚步“哦?子卿有何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听闻陆镇抚使回来不过月余便得了差使又出了宫,也不知这建功的差使什么时候能落到卑职身上。”
闻青灯闻言挑了挑眉“奇年是戴罪之身,自然要将功补过,这次差事办好了,没有奖赏,若办得不好,怕是镇抚使的位置也保不住。”
卫子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若是宫外还有差事,还请大人莫忘了子卿。”
闻青灯微笑道“放心,子卿办事向来牢靠,自然忘不了。”
卫子卿接着道“那便多谢大人了,只是陆镇抚使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京,上次回来,我没有为他接风洗尘……”
闻青灯知他想听什么,但偏不说“他板子尚未领完,也洗不了尘,目前归期不定,好了,我还要去复命,便不与你多说了。”
两人拱手告辞。
卫子卿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抬脚走了。
他早在北阴使臣到京之前,就传了消息回北阴,只要发现明负雪的行踪,便杀无赦,如今明负雪行踪已泄露,刺杀怕是已经开始了。
可他今日又接到消息,步天行来宫中闹了一通,步若鸿竟下令,北阴若交不出明负雪,东彦将要开战。
而且使臣已在步若鸿的授意下,被凌云卫驱逐,卫子卿赶到驿馆时,人已经被赶走了,一点余地未留,显然是要动真格的。
陆奇年回来不久又秘密出京,只怕也与此事有关。
步天行更是扬言不会放明雪颜走。
卫子卿只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变故令他头痛欲裂,焦头烂额。
这是任谁也未曾想到的,区区一个明负雪,会引出如此大的事端。
卫子卿刚走到紫照城的城门口,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人递了条子来,却是明雪颜要见他。
卫子卿头一次生了倦怠感,有了不想见她的想法。
……
傅雪到达善见城后先是订了客栈要了热水,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驱寒,又补了男妆,四人这才到一家酒馆的雅间里要了羊汤喝了起来。
善见城离帝京不过五六日路程,因着天气过于寒冷,街道上行人并不多。
有人在街市纵马便显得尤其显眼,毕竟能在街市骑马的人只有特定的人群。
但好在为避着人,速度并不算很快。
刘沐眼尖,瞧那人骑着的马上佩着夜摩卫旗牌官(通信兵)的标志,马也是专为旗牌官配置的上好的汗血宝马,只是显得有些脏乱污秽。
刘沐倚在窗边学着鹰隼叫了三声,那骑马的人果然勒停了马,探头望了过来。
刘沐认得,正是何不惑身边的人。
带来了令傅雪终生难忘的消息。
一百多条人命,彻底击碎了来自和平年代的傅雪,那些不切实际、妄想置身事外、向往安宁和自由的幻想。
傅雪浑身冰凉,那惬意的热水澡和刚刚透心暖的羊汤,顷刻间全化成了冰刀霜刃,扎在她的身体里,叫她如堕寒潭。
她做过最狠的事,也不过是将一个强奸未遂的畜牲送进牢房。
人命?她想都不敢想。
她睁大了眼睛,目光却始终聚焦不到面前那涕泗横流的汉子还带着血污的脸上。
她脑袋里面却在想,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一百多人因她丧命?
那是命啊!
每个人生来只有一次,不可逆转、不能重复的,最珍贵的东西。
那陪她斗过地主的展鹏,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还有那许多夜摩卫的勇士,年纪最大的也才三十出头而已。
他们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年华,他们舍弃童年习得一身武艺,有着报效国家的壮志和理想,却因傅雪这一缕不清不楚的阴魂而统统失去。
她甚至都不是他们真正的三公主。
值吗?
不值。
如果她没有到处乱跑……
但没有如果。
她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她这具身体,身为北阴国的三公主,是注定逃不开这权势纷争的。
指甲剜破了掌心,疼痛终于将傅雪从一场血淋淋的噩梦中拽了出来,她猛喘了一口气,才从那无边的窒息里活了过来,视线终于聚焦在旗牌官的脸上,她的嗓子哑得厉害“是谁?”
旗牌官摇了摇头,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何大人没有明说,只说是北阴内患,救我们的,倒像是隶元上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