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杏南村
祁雨凡带人去了街上买了一些零食，逛了好大一圈。
祁雨凡手里拿着果干和蜜饯，他虽吃起来没味，但挡不住他嘴馋，到最后夜南尘拿的全是他的东西。
天黑时，两人进入杏南村，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屋里亮着灯，欢声笑语传出来，鸡犬狗吠之声响起，虫鸣之声共鸣。
树叶在月亮的光辉照耀下投下一片阴影，叶子伴随风摇曳，在树叶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泉水潺潺流淌，河道泛起粼粼波光，像鱼鳞似的，倒映着月亮。
小道上，拉长了并肩而行人的身影。
万家灯火下，唯独有一家屋里没有亮光，像没有人居住，孤零零的立在黑暗里，在周遭灯火映托下更显得孤单。
夜南尘推开吱呀作响的栅栏，踩着月光进去，看着熟悉的院子和摆设，鼻尖涌上酸意。
他摸着落满了灰尘的石桌上，他记得这是他阿哥亲手打磨的，自己经常坐在石桌上，等待阿哥回来，院子里的老树依旧生机盎然，落了几片秋季的落叶，粗壮的枝干上绑着秋千。
秋千映出了少年的影子“阿哥，再推快点”。
有人笑着说“好，抓牢了，飞了”。
劳作工具放在老树下面，井绳上挂着木桶，木桶已褪了色，看不出原样。
打大紧闭的堂屋大门，屋里常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脱落，凹凸不平，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里面没有温馨的灯光，没有打闹的欢声笑语，没有人亲切的唤他阿尘和阿弟了，冰冷黑暗的屋内没有人烟味，只有无尽的悲凉。
祁雨凡燃起灵火，照亮了屋内，也映出了夜南尘的思念和悲伤。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现在的人，只好留下灵火，让他一个人待会，自己出去。
夜南尘看着桌上的波浪鼓，墙上的涂鸦，损坏的桌椅，破旧的书籍，漏光的屋檐，都是他美好的回忆。
他拿起波浪鼓摇动，波浪鼓发出砰砰响声，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亲人都在的那时候。
祁雨凡坐在院里的树干上，听着静谧和沙沙作响的树叶，抬头望着月亮。
他的神情里，也透着悲凉。
他也想家人，父母离异，认为他是自己幸福的绊脚石，俩人都不愿意抚养他，法院只好判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在抚养他一年后相继去世，留下了他一个人，亲戚避他如蝎，他一个人无依无靠，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努力撑起生活，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有时他会独自坐在阳台，望着遥远的的圆月，想着为什么他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被亲戚拒之门外，疏离，谩骂，成就了不爱笑阴郁的他。
亲人是什么，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甜言蜜语，争相巴结；落魄时，拒之于千里之外，一脚踢开，从不在意他人的感受，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这是亲人吗？不过是一个提款机，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最不值得、最脆弱的，经不起一点风浪。
是最悲催的，是残酷的。
他现在很想感谢那些年的磨炼，让他真正成长，真正看透了情和谊。
只有在这个世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明白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关心和疼爱的。
他眼角闪着泪花，在月辉下发光，像星辰一样耀眼。
重重叹气“想这些干什么呢？真是伤神，过去就过去了，此时的自己非彼时的自己，事物在变，他也在变”
“师尊”
听见夜南尘喊他，理好情绪，他也是有人陪的，他有徒弟，自己并不孤单。
单手发力，从树干上跳下来，白衣在黑夜里飘飞，墨发如丝，宛如谪仙。
“师尊，徒儿都收拾好了”夜南尘主动拉起祁雨凡的手，顺便帮着暖了祁雨凡被风吹的有些发凉的掌心“师尊，我们进屋吧”
“好”
在一个看不到人的黑暗的草丛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一切，他手像是被吓到了，一直在颤抖。
“闹鬼了，要回去告诉大家”
草丛再一动，那人猫着腰走了，若看的清，就可以发现他的腿在发抖，是强打的镇静。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光亮映着进来的人，多了烟火味。
紧赶紧慢，收拾出了一张床，所以俩人要睡一起。
其实这是夜南尘的私心。
祁雨凡觉得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夜南尘愿不愿意，之前俩人是睡过一张床，可是那是不得已的，何况现在他对夜南尘有其它……
一个跑神，夜南尘已经脱好衣服在等他了，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祁雨凡，还带着委屈。
委屈?祁雨凡吓了一跳，怎么带有委屈?
好吧，原来他误会了，误会自己会不愿意，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反正现在夜南尘还小，不懂得地方多着呢。
在夜南尘的注视下，他脱下外袍，躺在外侧，让夜南尘趟里侧。
这张床是单人床，偏小，俩人睡在一起有点勉强，一个不留神人就会掉下去。
没办法，祁雨凡只好把夜南尘搂在怀里，防止俩人都掉下去，俩人的体温很温暖，驱散了冷意，他问“介意吗?”
“不介意”他巴不得这样呢，怎么会介意。
毛茸茸的脑袋挨在祁雨凡脖间，痒痒的，忍不住笑。
“师尊为何笑?”夜南尘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笑，眼里露着迷茫，呆呆的。
“没事”
“师尊……”他想说可不可以要个晚安吻，可他说不出口，犹豫不决。
“嗯?怎么了？”
“就是……师尊……可以……给徒儿来……来个晚安吻吗”他说完，心里是慌得，怕被拒绝。
想了想又说“要……”
话没说完，一个柔软温热的唇就贴在他额头上了，带着湿意，暖的不像话。
“睡吧，不用害怕，一切都有师尊”
“嗯，徒儿不怕”
圆月又高高升起，祁雨凡已经熟睡，夜南尘悄悄地睁开眼，看着月光下眉眼温和，熟睡的人一笑，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出来，下床。
他根本没睡，他要去把那个东西挖出来，那上面一定有解决办法。
他出去，惦着铁楸去往埋藏的地方。
东西埋的不深，三两下就刨出来了。
夜南尘放下铁楸，把东西拿出来，被埋藏的东西是个简陋的木匣子，木匣子上的泥土被拍去，放到石桌上，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本书，拿出书，借着月光一页一页的翻。
一定可以找到的，一定有办法的，越往后翻夜南尘越慌张，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字，夜南尘的脸色差极了。
死死的捏着纸，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解法！！！为什么最后一页没有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又突然想到什么，咬破手指，把血滴在那张白纸上，等待奇迹发生。
原本还白纸一张，被滴了血陆陆续续的显出几行字:无灵，第一毒，乃由所炼之人鲜血炼化而成，魔族无效，仙族必死。
书从夜南尘指尖滑落，他彻底崩溃了，自嘲着，下什么毒，你为什么要下毒，连疼你的师尊都要害，这都是你的错。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这是他自从亲人去世后第一次哭。
他抱着头，师尊，徒儿该怎么办，该怎么救师尊，阿娘阿哥告诉阿尘要怎么做，阿尘不想失去师尊，阿尘好后悔。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和飘动的云。
他烧掉了书，风干了眼泪才进屋。
在他烧书的时候，他遗漏了一个字‘但’，他没有看见，也永远不会看见了。
屋里，他看着熟睡的人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自己的命换无灵的解药，他的师尊这么好，而他自己却这么坏。
过了好久，他才脱下鞋，回到床上，转进那温暖的怀里，听着平稳的呼吸，小声道：“师尊，对不起”
梦中的人似乎觉得周身有些凉，迷迷糊糊拉高了被褥，搂紧了怀里的人，再次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