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雨蒙蒙
小侯爷最近常常嘴角含笑,兀自呆,丫头小子们都好奇得不得了,可是,谁都不敢去问,小侯爷那调皮的性子,整死人不偿命。然而整个侯府也因那微笑而生气盎然,这便是那孩子的魅力,能够影响身边的人同喜同悲!
南宫热河匆匆而来,脸上带着的,也不知是何种神情,又是叹气,又是好笑,小侯爷一声不,看着他在面前踱步,任他卖弄,就是憋住不问,终于,南宫热河忍不住,凑过头来,笑道:“公主逃婚了!”
小侯爷的脸因他说的那话顿时呆滞了,顷刻,站起身子拔腿便跑。
“跑不掉,跑不掉了。”南宫热河在身后幸灾乐祸跺脚大笑:“我就说了,佰茶公主又怎会答应和亲外族,当年你俩在桃树下对天誓,如果以后有谁敢于反抗指婚,另一个人就得无条件接受他(她),最终,公主要来投奔你了。”
“孩童之话,岂能当真。”
“若不能当真,小侯爷这跑的是哪出啊。”
“还笑,收拾东西,避难去。”
返身便撞在了一个身躯上!
南宫陌蹬蹬退了两步,差点跌倒。
“爹!”南宫热河大汗,正想着一顿臭骂少不了,却见父亲只向小侯爷拱手一拜,便匆匆离去。
生了什么?
小侯爷双眸一紧,嬉戏的神情顿时隐去,向南宫热河一示意,两人跟随而去。
威武侯孟昶龙此刻正与副将周胤在沙盘前讨论着什么,见南宫陌进来,顿时止住话语迎向了他。
南宫陌擦了擦因赶路而渗出的汗水,脸上神情肃然:“白山不久前遭到了赫博多的偷袭,来犯者达到了十万骑,因赵括将军回都述职,留守副将经验欠缺,加上来袭者人数众多,致使守军节节败退,居然让赫博多攻到了九原城外,赵括将军在京都听闻,顿足连连,竟然气得病倒,此刻那十万余众依然盘踞在九原城外,不曾撤退。侯爷,只怕此次,朝廷要派出侯爷前去御敌迎战了。”
“迎战倒也不怕,只是。”周胤顿住话语,他所顾虑的,三人都心中有数。
“只怕武凡中利用这一次机会,将赵括将军扣与京都,又令侯爷远离成乐,趁机安插亲信,染指成乐城。”
“如此一来,能够牵制他的两股势力都将受到瓦解,一旦他将人手安插进咱们成乐,想再弄出去,恐怕难上加难了。”
“然而,九原之危又不能袖手旁观,想来,过不了多久,京都必有圣旨下来,侯爷,要早做打算了。”南宫陌一语尽了,三人陷入深思。
小侯爷眉头深锁,几欲离去,却终还是一推手,走进了门去。
“爹,让孩儿随您一同前去。”
突然响起的话语令威武侯爷心中一惊,看着走向自己的儿子,他摇头长叹:“爹说过了,你此生不许踏足军营,这些战事,不要去管,你只管好好的做你的……”
“我不要好好做我的小侯爷。”小侯爷大叫着打断了父亲的话:“为什么我就不能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却始终如废人般碌碌于市井之中,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勿需多言,总之,除了戎马,你要做什么,爹都随你。”
“我要的,你永远给不了。”小侯爷眉间落寞,带着失望转身而去。
“小侯爷——”身后的叫喊拉不住狂奔而去的脚步,南宫热河一跺脚,正欲追去,却被父亲叫住了。
慢慢踱到父亲面前,南宫热河带着不解望向了威武侯爷,侯爷的态度太过奇怪,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侯爷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唉。”南宫陌长叹一声,道:“河儿,你也不小了,应该要懂事了,为父多年来教导你的,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在父亲面前,南宫热河不敢调皮。
“小侯爷这命相,压不住啊。”南宫陌郑重的将手按在儿子肩头,道:“如果有一天,小侯爷被卷入权势之争,戎马生涯,你一定要尽全力辅佐与他,切莫再小孩性子,万事以大局为重,为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若小侯爷受情感羁绊,纵做小人,也要助其摆脱困境,他这一生,命犯桃花哪。”
“南宫先生!”孟昶龙听得一惊,急问道:“你所说的。”
南宫陌站直身子,向威武侯爷深深一拜:“侯爷,天命,压不住,这大晋,要变天了!”
天空倾盆大雨,一道身影从寂静的小巷走过,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啪——”一个酒壶被摔在地面。
“十八年了,我究竟做了些什么?每天锦衣玉食,胡作非为,一事无成。”髻掉落,丝覆盖在颊边,菱角分明的嘴唇勾起一丝冷笑,双眼冷冷的望着天空,任凭那暴雨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自己究竟是谁?八岁前的记忆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为何父母极力反对自己踏足军营,只是爱护之心吗?
脑海中晕晕沉沉,却依然不想回去,这天地之大,还有哪能容下自己。
小巷高墙,院中独楼。
“孟白炎唐突,深夜至此,望姬姑娘一见。”
窗户轻轻推开了,弦伊带着不解望向楼下,这声音,是每天来的大胡子没错,然而——
那静立雨中之人,绝非那大胡子。
颀长的身型,一头长不扎不束,随意披散,那脸扬起,居然是个翩翩公子,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脸上,却带着深深的倦意。
“白炎造次,望姬姑娘予以一见。”口中,仍然兀自请求。
“弦伊,让他离开,如此大雨,叫他不要等候。”
“可是公子,那大胡子,成了少年郎,而且,只身站立雨中,似乎满腹心事,且已经略带醉意。”虽然平时伶牙俐齿,丝毫不饶人,然看见楼下之人站于雨中,落寞寡欢之貌,心中未免有所不忍,弦伊第一次向着大胡子说话。
无瑕公子眉头微微皱起,双眸抬起,望向了开着的窗,大雨滂沱,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