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份
顺利找到原来的道路之后，冯唐几人马不停蹄，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走出了古战场的范围。
如冯唐所料，鬼蛇并没有再出现。
经过了一夜的波折，众人也是疲惫不堪，在路旁旁边的树林里简单修整了一番，便接着往东南方向的龙之咽喉出发。
接来下来的路程倒是没发生什么变故，待到第二天的下午，高耸入云的魔兽山脉再次充满众人的视线，意味着他们已经靠近了玫瑰王国的边界了。
冯唐的疼痛已经大大缓解，可以自己独立行走，不用再尴尬地让乔巴背着。
只是现在体内一点魔力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而艾莉亚的伤势依旧没有好转，无法使用斗气。
现在的四个人之中，就只有乔巴还有一战之力，这应该是四人小队实力最弱的时候。
看着前面的茂密丛林，乔巴和众人介绍道：
“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长达三十公里长的军事缓冲区，这里属于三不管的地带，时常有盗贼团和猛兽出没，大家要小心。”
“军事……缓冲区？”
冯唐乍听到这个专有名词，非常疑惑。
乔巴解释道：“不错，这里就是钢铁王国和玫瑰王国协定的军事缓冲区，双方都不得在这个区域内驻扎军队。时间一长，这个区域就比较混乱。”
冯唐有些想不明白，“我记得你们不是说过，钢铁王国和玫瑰王国不是依靠魔兽山脉划分国界吗？
既然有了天然的高山做国境线，怎么还会在玫瑰王国的境内设置军事缓冲区？”
艾莉亚接口解释道：“你说的没错，原来就是你想的那样划分的，魔兽山脉以东是钢铁王国，以西是玫瑰王国，两个王国分别管理各自境内的道口。
但是，由于现在钢铁王国国力强势，我们被迫在三十年前正式签订了《龙之咽喉管理协定》。
该协定划定，在玫瑰公国境内，以龙之咽喉西面入口为圆心，向外辐射三十公里的半圆形区域作为军事缓冲区，双方都不得在这个区域内驻扎军队。”
听到这个协定内容，学完整个中国近代史的冯唐义愤填膺。
“这个什么管理协定也太欺负人了吧，完全就是不平等条约嘛！
按照现在的情况，钢铁王国占据魔兽山脉隘口这个天险，不就完全占据战争的主动权吗？
他想打就打，想守就守，而玫瑰王国只能被动接受。”
“确实是这样。”艾莉亚淡淡地说道，“不过就算不签订这个协定，龙之咽喉的实际掌控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落入了钢铁王国的手中。
之前因为西入口的驻扎问题，两国还发生过多次军事摩擦，死了不少士兵。钢铁王国曾经放话，一旦冲突升级，他们将开启对玫瑰王国的全面战争！
玫瑰王国为了不引发战争，主动要求签署了这个协定，现在划定了军事缓冲区，反而太平了不少。
现在至少享受了三十年的和平！”
“那税收呢？这可是国境通道，如果按照协定执行的话，玫瑰王国根本无法有效控制进出国境，关税根本无法收取啊。”冯唐又想到一个问题。
艾莉亚无奈地说道：“协定中有约定，关税由钢铁王国统一收取，再和玫瑰王国进行对半分成，但实际支付多少，还不是完全是由钢铁王国说的算。
据我所知，这三十年以来由钢铁王国分配支付的关税，还不到以前五年的关税额。”
“那这完全是一条丧权辱国的条约嘛！你们的国王怎么能轻易签署这样的协议呢？”冯唐脱口而出。
艾莉亚面容突然变得黯淡，缓缓地说道：
“没有发生战争，保全了国家的和平，这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管的上一点土地和税金上的得失啊。
况且玫瑰王国的进出口大宗商品交易几乎都被三叶草商行所垄断，这是由皇家掌控的商号，国库也勉强能保证殷实。
近几十年来，玫瑰王国国力越发积弱，隔壁的钢铁王国却是越来越强大，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变得很自然而然了。
可笑的是王国的大臣们异口同声地称钢铁王国的国王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绝对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一个国家的和平不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反而要建立在邻国国王的品行上，说出来多么讽刺啊！”
说到最后，艾莉亚的脸上充满了苦涩的笑容。
乔巴这时候插了一句：“但我们可听说他们的国王查尔斯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这辈子的愿望就是要统一大陆，再现紫荆花王朝的辉煌，这是泉水镇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据说近年来镇上的佣兵团，一大半都是为钢铁王国的军队服务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获取魔兽精核，作为战备物资，我觉得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冯唐想到了近代祖国，一样的贫穷积弱，受尽欺辱，但靠着先辈的努力，短短数十年，还是跻身一流强国。
“那为什么不找找国力积弱的原因呢？找到原因就可以实行改革啊？改变腐朽的制度，壮大国力！
实在不行就学习钢铁王国的发展模式，也能变得和他们一样强大啊。”
艾莉亚愤愤地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当一个国家政权持续了千年，那阶级固化得会变比钢铁还要坚硬。
贵族和官老爷们要的只是维持现状，以便于自己的统治，来自内部的威胁反而会变成最直接的消灭目标。
如果一旦改革，那必然会触及到庞大的上层阶级的利益，他们其中难免会有人成为改革的牺牲品，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实际上，这些人才不管国力强大与否，他们要的，只是安逸、奢靡的生活，让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来壮大国力，简直是白日做梦。”
冯唐完全不能理解。
“那他们没想过，万一发生了战争，他们的特权也会受到牵连吗？”
艾莉亚面色复杂地说道：“牵连？怎么可能受到牵连？他们的消息比玫瑰王国的皇家情报局还要灵通。
一旦发生战争，我保证这帮墙头草会比任何人都提早投降，再摇身一变成为钢铁王国的新贵族，自己的利益半点也不会受到损失。”
“他们就一点没有国家荣誉感吗？那你们呢？如果钢铁王国侵略玫瑰王国，你们会怎么样？抵抗外敌吗？”冯唐转头问乔巴。
出乎意料的是，乔巴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好抵抗的，换谁来不都一样？老爷还是老爷，平民还是平民，不会有任何改变。
平民想要的，不是什么国家荣誉感，那玩意儿在饥饿来临的时候不管饱，还不如一块面包、一杯牛奶来得实在。
镇上的人都在说，在钢铁王国那边，平民的日子过得还可以，至少不用担心饿死，好多人都盼着钢铁王国打过来呢！”
听到乔巴的回答，让冯唐有些愕然，作为新中国的四好青年，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对于侵略战争都毫无反应的想法。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一个国家以最恶劣的态度对待他的平民，那又如何指望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拿起武器来保卫这个国家的政权呢？
腐朽的清政府灭亡的时候，可没有一个老百姓站出来反抗。
他们和乔巴一样，是漠然，是无动于衷，他们想的，和乔巴说的一样，只是吃饱、穿暖，仅此而已。
至于谁当皇帝，又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冯唐此刻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个国家，连底层的老百姓都奢望着外来的侵略者来拯救自己。
那就说明这个国家的顽疾已经深入骨髓，没救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钢铁王国不发动战争，可能玫瑰王国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除非真的来一场割肉放血疗法。
冯唐突然又想到了点什么，问道：“那北方的冰雪王国呢？如果钢铁王国对玫瑰王国真的发动战争，那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们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吧。”
艾莉亚有些赞赏地看了冯唐一眼，说道：
“确实，北方王国的主人也非常清楚，让玫瑰王国作为自己和钢铁王国之间的一个缓冲对象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干的，如果不是冰雪王国的钳制，可能钢铁王国在三十年前就发动战争了，《龙之咽喉管理协定》就是在冰雪王国的干预下签署的。
不过，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另一个邻国身上也是不现实的。冰雪王国地处高原，通往那边的道路都十分复杂难走，他们天然有着有利于防守的地理条件。
就算钢铁王国赢得了与玫瑰王国之间战争，也很难对他们造成实质上的威胁，所以他们对于其他两国之间的战争态度并没有那么坚决。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妖精大陆的魔法师协会总部就在冰雪王国，这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魔法师人才储备，这对钢铁王国也是一种很大的威慑。”
“照你这么说，玫瑰王国的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啊。”
听到艾莉亚的讲解，冯唐觉得玫瑰王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维持几十年，简直是个奇迹。
乔巴笑着说道：“对啊，听说老国王的身体已经不太行了，皇子殿下又是个二傻子。
据说被骑士精神洗了脑，整天叫嚣着要和钢铁王国开战，在战场上决一胜负。”
听到乔巴称呼别人为“二傻子”，冯唐觉得画面还是挺有喜感的，简直是大蠢说小笨，猪屎嫌大粪。
不过冯唐还是很奇怪，这样的脑子为什么还能当一个王国的继承人。
“老国王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吧？”
“对啊，老国王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得继承王位，为了讨好钢铁王国的国王，只能把女儿嫁给钢铁王国的大王子。
钢铁王国的大王子也是个奇葩，全大陆上的人都知道，就是个废物。”乔巴傻呵呵地笑道。
“你说什么？”
冯唐听到乔巴的话，脑子里突然一道电光闪过，所有的细节都联系到了一起。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艾莉亚。
“我说老国王为了讨好钢铁王国的国王把女儿嫁给他们的废物大王子啊。”乔巴又重复了一遍。
艾莉亚说过，他的父亲因为家族衰落，只能把她嫁给另一个家族的儿子，她不愿意所以逃了出来，有这么巧的事吗？
冯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暗影之路上对艾莉亚的悬赏这么高，而又只放出了一点信息。
因为玫瑰王国的王庭根本不敢大肆宣扬艾莉亚出逃的消息，生怕消息传到钢铁王国的耳朵里，激怒他们的国王。
此刻艾莉亚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冯唐的眼睛。
乔巴此刻还在傻乎乎地说道，“听说我们的公主也是一个女神级别的大美女，不知道跟西尔维娅比怎么样？不过一个小屁孩怎么能比得上我的西尔维娅女神呢？”
如此看来，艾莉亚的银色点光应该是玫瑰王国皇家特有的绝技。
那天晚上，艾莉亚看到了霍姆老爷最后的偷袭，她为了救自己才冒险在镇上用了出来，结果肯定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这才暴露了行踪。
“谢谢！”
冯唐郑重地对着艾莉亚说道，想通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才知道艾莉亚冒了多大的风险。
“嗯？谢我什么？”
艾莉亚还低着头，听到冯唐的感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冯唐解释道：“谢谢你为了救我，冒着被暴露的危险用了那招。”
听到冯唐这么说，艾莉亚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感觉冯唐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脸上，艾莉亚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一直对你隐瞒了，不过你别误会，如果当时那人是乔巴我也会出手的，我们是一个团队嘛。”
“嗯，我还是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冯唐没想到艾莉亚想的要比自己远一点，略有一丝尴尬。
“谢谢！”
艾莉亚也觉察到自己的解释有些暧昧，脸更红了。
乔巴此时还在幻想着西尔维娅是当之无愧的女神，听到冯唐和艾莉亚的对话，一头雾水。
“你们俩在说什么呀，什么谢来谢去的。”
“没什么。”
冯唐和艾莉亚同时回答，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