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废黜
武建宁缓缓走进大堂。
窦廷熹被人押送出，他看着武建宁，但武建宁却低着头，不敢看窦廷熹。
窦廷熹立刻就全都明白了。
我可以陪你一起死，但我的家人不能因我而死，原谅我，我没办法。
你我同窗，快六十年的情谊，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家人，我不怪你。
二人擦肩而过，互相传递着彼此的心声。
门被关上，武建宁被摁着跪倒在地。
崔忠平：“罪犯武建宁，怠误国政，致使敌军内鬼流窜省内，以致于诽谤君父，致使天下大乱，你可服罪？”
武建宁闭着眼睛，嘴唇张开许久，喉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给堵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泪在眼窝里打转，随着那声“服罪”，落到地面。
他心里咯噔一跳，自此再也没有跳过。
“臣......还有要事陈奏。”
“讲。”
武建宁哽了哽，再次闭上眼睛，整个人瘫软在地砖上。
“罪臣武建宁，检举前江北总督窦廷熹，伙同皇亲王，联络外敌，煽乱朝纲，污蔑君父，致使天下大乱，他们好狼狈为奸，谋图篡位。”
“你既然知道他们有篡位之意，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回大人的话，皇亲王素来有功于社稷，罪臣与窦廷熹更是同窗之谊，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因此当初听到谣言，也只以为是乱风过耳，没有放在心上，至今事发，才后悔莫及。”
崔忠平：“诸位大人，兹事体大，本官欲将这件事上报皇上，诸位以为如何？”
没有人应声，但也没有人反对。
崔忠平站了起来：“文书将方才武建宁说的话全都记录下来，本官要奏呈皇上！”
......
天一日比一日要阴沉，几乎是一点阳光也没有，汴京城日日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
夏寿日日带着御林军围着皇亲王府，事必躬亲，一分一刻也不敢怠慢，今日却不在了。
高才：“莫非皇上回心转意，要放了咱们了？”
高福：“但愿如此吧。听说不少大臣给皇上上奏折，为三爷分辩呢，想来皇上也终于醒悟过来了。”
“不。”
萧牧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气，仰头看着阴阴沉沉，没有一点生气的天空，正如他此时这般。
“皇上马上就要废了我了，夏寿是去领旨意去了。”
“什么！”
兄弟二人一脸地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皇上难道一点往日情分也不留么！”
萧牧惨淡一笑。
“他要是真的顾念情分，就不会囚禁我到现在。”
他话音方落，外面一阵嘈杂。
“来了。”
夏寿带着人，风风火火闯进闯了进来，神情比上次还要猖狂。
“奉旨，三爷，跪下接旨吧？”
萧牧脸色冰冷如霜，整理了一下衣服，跪下。
夏寿得意一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亲王萧牧，勾结奸臣窦廷熹，私通叛军，诽谤君父，煽动江北大乱，罪不容诛！着！废为庶人，打入诏狱，秋后问斩！一众家眷，奴仆全都囚禁府中，随后处置！钦此！”
萧牧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瘫软在地。
尽管心里做了无数准备，但真的大祸临头，他还是无法接受。
就这样，彻底输了么......
争了十几年，到底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亲王，不，三爷。”
夏寿目光阴狠，丝毫不再隐藏内心的得意。
“走吧？”
两个御林军要来给萧牧戴上铐子，突然唐熙跳了出来，挥刀就要砍了夏寿。
“唐熙！”
萧牧还存着理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
“你要害死我是不是！退下！”
唐熙满眼心疼地看着萧牧，叫道：“关我们主子，把我也关了去吧！”
高福高才：“把我们也关了去吧！”
夏寿冷冷一笑。
“诏狱可不是谁都有福分进的。你们想进，还不够格儿！且关心你们的命吧，三爷完了，就该收拾你们了。带走！”
萧牧被两个御林军戴上铐子，押着出去了......
“主子！”
唐熙疯了一般，提起刀要砍了夏寿，被高才和高福给死死摁住。
“小祖宗！你别给主子作祸了！你以为我们不想么！杀了那阉人有什么用，要害死主子的人是太子！眼下只是带走了主子，还把我们留在这里，还有李先生在，就证明朝中还是有大臣给咱们主子说过话的！还有希望啊！”
“还有希望么......”
唐熙泪珠断了线一般，整个身子都瘫软了，跪在地上。
......
诏狱的铁门缓缓打开,血腥味,屎尿骚臭味扑面而来.
萧牧差点儿晕了过去.
“进去吧，三爷。”
两个狱卒将萧牧推了进去，铁门接着被啪的一声关上。
阴暗的灯光下，夏寿的表情更加阴狠。
“忘了告诉您了，太子爷关照您，这间牢房，就是当初关四爷的那间。您瞧，墙上还有当初他一头撞死的血呢，因果有轮回呐。”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萧牧看着夏寿离开，心里却始终没有什么起伏。
自从被庆熙帝下旨兵围王府，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三爷。”
突然一人叫他，他抬眸，见是姚望秋的孙子，姚千帆，因为萧牧的提拔，如今已经是北镇抚司指挥使。
“小姚大人？”
姚千帆叹道。
“卑职都已经知道了。在诏狱里，想死都难，更何况太子已经事先给诏狱打了招呼，说绝对不能让您在这里好过......但您放心，有卑职在，绝对不会让您受太大的委屈。”
“多谢了。”
“您之前对卑职多有关照，如今也到了卑职报答的时候了。卑职的爷爷已经到江北平叛去了，他说一定会弄清楚江北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三爷一个清白。”
“让他多加小心，太子的眼睛自然也在江北盯着。”
“三爷放心，爷爷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人，太子再猖狂，也不敢对爷爷怎么样。朝中李春贞李大人还有刑部的张大人等大臣，都在向皇上求情，皇上这才只囚禁了三爷，您的家人都还安置在府中，就证明皇上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全部听信太子的，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萧牧叹道。
“但愿如此吧，只希望他们不要被我连累。”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这些人，当年受华亲王和太子的欺压，因为三爷您，我们才能出人头地，如今您遭逢大难，我们做臣子的怎能坐视不管呢？您安心在这里，就当是避着些风头吧，卑职会安排好人照顾您的，府里王妃娘娘，还有世子，郡主，卑职也会照看。”
“有劳你了......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三爷请讲。”
“将来你们五爷为了救我，必然要来京城的，到时候还要烦劳你替我劝住五爷，让他赶紧回到三秦，不要犯傻。你不知道他，一根筋，只怕为了救我，什么事情也能干出来。”
“三爷放心，卑职一定会劝住五爷。李春贞大人和张彻张大人，也让卑职捎话说，他们会一直想办法把您救出去，请您放心。”
“好。”
“卑职不便久留，三爷自己多多保重。”
“好，你去吧。”
“卑职告退。”
看着姚千帆转身离开，萧牧最后一丝心力也耗费劲了，瘫软在草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