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兵校阅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话用在战舰航行上同样如此。

朱先钎上船之后，安排在了甲板上的二层军官舱，与锦衣卫和海兵陆战队军官在一起，相互寒暄之后，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皇帝陛下召见。

朱先钎倒也不急，拿出随身携带的舰船资料，细细研读起来，等到晚饭后，闲来无事，与不当值的锦衣卫们，到了后甲板散步，不自觉的聊起仅有的锦衣卫熟人郝连天，原来郝连试百户因为当差勤勉，已经被提拔为百户官，其兄郝连峰因为刺杀一事，从百户官被降为试百户，并且发配到海兵陆战队釜山营，据说作为锦衣卫驻釜山营特别行动课代理课长，每日里摸爬滚打很是辛苦，不过按照锦衣卫同僚的话，不出意外明年就可以回来了，说不得后面大家朋友一场，还要酒桌上见。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应天号已经驶过镇江海兵基地、江阴海兵要塞，正在向松江海兵基地进发，此时在江面愈加宽阔，水势越发湍急，作为总吨位2200吨，长68米，宽12米，桅杆高出水线15米的皇家最新游艇应天号，与大明水师兵舰的通常黑色涂装截然不同，通体洁白，顶部悬挂着硕大的皇帝出行金黄色龙旗，犹如骄傲的白天鹅巡游在水波之上。

身处其间才发现游艇之奢华，只见到甲板上亮晶晶的柚木地板上还铺着柔软的纯白羊毛地毯，明黄色的雕龙栏杆，一尘不染的舷窗，带着白手套的锦衣卫略带警惕的来回走动，三胀往复式蒸汽机估计是专门设计过隔音，居然噪音和震动极小，烧着优质无烟煤的锅炉，在三个烟囱上散发着淡淡的烟尘，被高速行驶带来的大风很快吹散，不像一般的兵舰，锅炉加力不完全燃烧以后烟灰极大，蒸汽机全开以后震动极大。

震动问题这游艇是怎么解决的，倒是确实可以琢磨琢磨，朱先钎暗暗想道。

早饭以后，皇帝陛下的海军陈侍从官找了过来，两个人漫步在后甲板上，此时天气转冷，海兵人员都已统一换上深蓝色的冬季着装，陈上校，原为锦衣卫出身，任海兵陆战队象山营副统领后调回，担任海军侍从官已经两年了。

个子很高，身披深蓝色羊毛呢的海兵大衣，双排铜扣一直扣到最上面，确实是有几分英武之气，不知是安保事项繁多还是有点晕船，脸色有点苍白。

陈上校倒也不见外，和朱先钎聊了会天，曼声对朱先钎提点到，海兵校阅乃例行性事务，都有规定的条例事项，想必朱中尉也有所了解，不用紧张、按部就班即可，校阅时跟着他陪同在皇帝陛下身侧，记住慎言慎行不出意外就好，朱先钎点头称是。

在松江港海兵基地靠泊一夜，大明历522年10月21日上午九时，在一群白色海鸥的追逐下，应天号准点出现在松江外海锚泊地，当天略有阵阵东北风，浪高不到半尺，没有阳光但也不算天色阴沉，正是校阅的好时节。

在9声礼炮之后，大明历522年度海上校阅正式开始。

朱先钎和陈侍从官，在应天号前侧上甲板的前侧观礼平台上，与兵部、海军都督府等一众高官一起，错落有致的陪同在大明隆胜皇帝周边。今年共有受阅舰船24艘，按惯例，校阅舰队分为两列，每列12艘，首尾间隔300米，舰首向北，第一列是大明主力舰，包括铁甲舰和两级巡洋舰，第二列为应邀参加的西夷舰船，两列间隔一海里，应天号先从第一列外侧慢速驶过，与受阅舰间隔200米，然后在列尾向左回转，继续在第一列右侧校阅，再到列首后向右回转，校阅第二列，如此往复之后，驶入两列中间，舰首正对两列战舰，诸舰鸣礼炮16响结束校阅。

正当时，应天舰向南行驶，左舷对应校阅舰队，见到的第一艘是大明州级铁甲舰徐州号，按照大明水师舰船涂装条例，舰体涂装黑色，上部炮台和建筑也是黑色，倒是与海上各国米黄色所谓维多利亚式涂装相反，舰长92米，宽17.5米，吃水6.1米，排水量7532吨，最大航速15节，垂直的舰首之后，是暗黄色海龙戏珠徽章以及粗体徐州二字。

这主力舰名称还是两百年前的安宗皇帝定下来的，听说当年他老人家可是一口气写了六十多个州名准备用在舰上，殷切希望大明主力舰能遍布四海、布武天下，没想到后世子孙用在舰船上不多，倒是各个州府各显神通，把安宗皇帝的墨宝拓印回去，在大小城门口上高悬，搞得安宗皇帝墨宝遍地都是，不管你身在何处，当地民众都会一脸骄傲的昂着脖子说道，咱这州县可是安宗皇帝当年御笔提的词，也算是大明一大奇观。

徐州舰上最醒目的是舰体肿部黑色双联装300毫米炮房巨炮，与右舷的火炮交叉布置，在一定角度上能够同向开火，实际上按照朱先钎的观感，明显是堂上官的臆想，27倍口径的粗短炮口上仰15度，两侧的各种口径速射炮同样错落有致的上仰炮口，大炮下面的海兵官兵面向应天号，随着舰舷栏杆排成一列，在皇帝陛下座舰经过时，徐州舰海兵军官行抚胸礼、士兵行注目礼，爆发出整齐的“大明万胜、万胜、万万胜”声，在阵阵海风吹拂下，真真切切的传入隆胜帝耳中，隆胜皇帝站起身来，招手致意，舰上官兵看到此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这时海军左都督朕春雷笑着对隆胜帝说道：“陛下，你看这徐州舰的烟囱，上面有着白漆的五角星和横杠，说明今年徐州舰不出所料，又是直隶水师重炮射击第一名，当得起这排头舰之名，郑武雄上校任舰长四年，治军严整，端是把一只后进之师操练的像模像样，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选”。

“哦，看来海军都督府推荐有功呀，等此间事了，郑都督把今年有功人员都带过来，朕一并接见”，隆胜帝笑着回道。

紧接着受校阅的是扬州号、苏州号、徽州号三艘铁甲舰，各个舰上呼喊的口号各不相同，什么“枕戈待旦，大明万胜”、“四海一心、大明必胜”倒是各有特点。

到了徽州号时，尽管四艘舰都是同一批次的铁甲舰，由于建造时间较晚，很明显徽州舰经过了武备强化，类似北清铁甲舰，在舰首舰尾各增加了一座单装露炮台200毫米二级主炮，再加上挂载的快艇和舷侧双联装350毫米鱼雷发射管，以及指挥台后面的强通风进气管，甲板上看起来略显拥挤，在皇帝陛下座舰经过时，舰上连续呼喊的是“加强战备、准备打仗”，听起来倒是新鲜。

“这好像是从《安宗语录》里面摘录的内容”，郑春雷左都督笑着说道：“这帮兔崽子真是花心思了，晓得寻根问源。对了，陛下，徽州舰今年可是又获得铁甲舰精神文明奖，看来他们炮术理论水平全海兵领先啊”。

看到隆胜帝面色没什么变化，郑都督偏头对训练司马司长说道：“以后让这帮兔崽子把心思都放在训练上，从训练里面找战斗力，不要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花头”。

很快，大明水师数年不变的仅有四艘铁甲舰校阅完毕，后面接着的是巡洋舰系列，大明海兵共有一级巡洋舰12艘，二级巡洋舰27艘，其中直隶水师分别有4艘和8艘，大部分部署在海州分舰队，浙江水师有二级巡洋舰4艘，主要用在琉球群岛护航，两广水师原本有二级巡洋舰4艘，结果柳州号去年在珠江口附近触礁坐滩，救护时当时适逢天文大潮，在珠江口两岸数十万军民围观之下，居然两次补漏起浮失败，导致龙骨受损，舰体彻底报废，兵部和海军都督府勃然大怒，派出数十人的联合检查组，历时四个月调查，结论居然是舰上人员按章操作，负次要责任，舰长高建章罚俸半年，领航军官和操舵手记大过处分，革职提前退役；负责起浮救护的安广打捞公司实力有限，错误估计实际水文情况，提供的电动水龙功率不足，人员操作不熟练，负主要责任，建议严惩该公司负责人，没收安广打捞公司资产用于补偿两广水师损失。

据民间传言，当时柳州号高舰长因为巡航耽搁了时间，算算快赶不上外室的二十寿辰，夜间强令司炉加速到15节，高舰长下完加速指令后，站立指挥台，掌心铁胆转如奔雷，一言不发，领航和操舵手汗如浆下，战战兢兢不敢言，夜色中猪突猛进，在准备驶入珠江口时，正遇上附近民船驶过，为避免相撞，导航军官下令转舵，但随着一声巨响，舰体剧烈震动，指挥台上人员被震得东倒西歪，柳州舰撞上海底暗礁，随即搁浅，因高舰长受伤，随后的损管处置欠妥，遇损舰壳破裂，海上迅速涌入舰内，导致兵舰快速坐滩。

没想到后面的事情更是狗血，有好事者称，两广水师原本修理厂有打捞救难船，因维持经费不足常年无法出航，此间出事之后，专门在两广船商中招标打捞救护，原本中标的是一家空壳的海商行，据说是两广水师某个副总兵的公子所开，经过层层转包之后，落到了安广打捞公司头上。按照安广撞天叫屈的说法，分得的银元仅够煤钱和人工费，哪里还有余钱租借大功率电动水龙。

此结论一出，朝野哗然，连隆胜帝都亲自过问此事，最终也就是追加处分了中标的空壳公司，三年内不准参加大明水师投标，其他结果不甚了了，大家都没什么错，就是大明二级巡洋舰少了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