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神秘小先生
看得出小先生很喜欢收藏别人的佳作。
许是少年，虽强颜欢笑，但眼眸深处，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
“好，既然有幸路过，给书院孩子们留下一幅字，权作纪念。”
徐钦倒不介意留下自己的墨宝。
“大人稍等，在下去等备一下。”
“嗯。”
教室边壁设有一间暗房，里面放着笔墨纸砚等。
莫有文进去把这些都拿出来，研磨并将宣纸铺好，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徐钦。
徐钦活动一下僵硬手腕和手掌，下意识地用口呵出热气于手，凝神片刻，蓦地提起笔来。
他下笔犹如走龙蛇，一会儿就有两行大字呈现，“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一气呵成。
“请徐公子署上您的大名。”莫有文轻声道。
大名？
徐钦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在落款处大方署上‘徐钦’二字。
“哎呀许久未曾提笔书写，倒是有些生疏，请小兄弟不要见笑。”
他下意识地谦虚道。
实际他每天写字不少，提笔写政务、经济诸方向的条陈。
但那都是小楷。
像这种标语之类的东西，的确写得少。
现在这手功夫，还是前世传递过来的。
莫有文见了却暗暗吃惊，咬牙不作声。
他没有惊叹其字体风采，而是落款二字：徐钦。
这个名字在当下如雷贯耳。
时常听得丽尘姐她们谈论时局，提到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徐钦。
大明军神之后，魏国公世子，当朝皇帝朱棣御前大红人。
难道就是他？
如果真是传说中的徐钦，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要说徐钦这种字体，就是普通的行书而已，筋骨峻然。
但同样略显生疏而不甚流畅。
“哇呀…”
莫有文还是很有礼貌，拱手赞道：
“徐公子写得一手好字，先前我府中有许多字帖，却没见过您这种字迹！”
说者无意中漏了一句，但听者有心。
府中收藏了很多字帖，看来这个神秘少年，倒还真是饱读诗经的富贵子弟。
但他在这个乡镇里当个小先生，又作何解释呢？
徐钦略微思索了一下，拱手道：
“小兄弟，愚兄还有事需要向前进，咱们后会有期，今日讨教许久，十分感谢！”
他想了一下，还是先行离开，待事后派人调查一番再说。
“那好吧，徐公子请便。”
莫有文并未挽留，送到门口拱手告别。
待徐钦走出书院大门，从边上密室走出一位年轻的美貌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丽尘姐，他就是上次咱们在驿站里救的那位徐钦吗？”
女子点了点头，沉声道：
“应该就是他，听声音和背影都很像，是同一个人。”
“这次他是以钦差大臣名义，到扬淮两地强行推广‘摊丁入亩，废除徭役’制度。”
“他带有五千全副武装的兵卒下来，气势汹汹，而他却微服私行，教主和长老们怎么看？”
莫有文疑惑道。
“看看再说，主要观察他的动机是甚么？”张丽尘凛冽道。
莫有文点头称是。
话说徐钦离开书院，继续往扬州府方向行进。
这位教书少年的神秘感，始终在他的头脑里浮现。
他的姓名莫有问，实际就是‘莫要问’谐音，估计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禀报徐大人，张将军派出驿骑前来通禀，请大人前往中军大营集中，他和杨大人等有事向您禀告。”
小旗官靠上来报告道。
徐钦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扭头对小旗官道：
“那好，咱们快马加鞭，到达中军大营吃晚餐。”
“遵命。”
小旗官捶胸行礼之后，将小旗分成两部分，他自己带五名近卫在前面开道，留下五名断后。
徐钦他们十三人的队伍，一字长蛇阵，向稽征卫中军大营奔驰而去。
……
翌日清晨。
徐钦等都按昨晚会议精神，分头推进。
第一天许多片区人员还没完全到位，入户征税进展不大，但得到的日报，反馈回来的情况并不理想。
“徐大人，有几个镇公所，乡村里的镇公，里长，还有大户人家，都不太配合，下官按您的吩咐，抓了一批。”
“抓到的人一律押解到江浦顶山，原来兀良哈三卫的一些固定营房，就当成一个临时拘留所，派人进行集中进行新田税改革的教育。”
“思想教育改造好的，签下保证书立即释放，态度依旧的转为罪犯下狱或杀头。”
徐钦的思想教育转化这一招，是当下一种比较新型的管教方式，叫感化教育。
后来事实证明，很实用也很管用。
关押惩罚不是目的，只是一种不得已手段，最终目的就是让大家接受新朝新政。
杨士奇听罢很是吃惊，连忙答应。
“感化教育的人，从翰林院选用，简单培训之后，派往顶山看守所。”
“遵命大人。”
这凭这一招数，杨士奇对徐钦肃然起敬。
徐钦这一行依旧不着急地向前推进，沿途观察江南的风土人情。
“这些农户耕地插秧苗田，为何不太用水牛？”
徐钦停下雪驹，看着不远处在水田里上劳作的农人，发出疑问。
一头看上去膘肥体壮的大水牛，身上裹着一层泥，正懒散卧在田垄边晒太阳。
而水田里的农户们，却男女老少齐上阵，高高挽起裤脚至大腿，躬起嵴背，在烈日下挥汗如雨，于齐膝深的水田里劳作着。
那头青色大水牛还悠闲地“哞…”了一声。
大水牛就像是大爷，在旁边吆喝。
现场徐三郎和几个亲卫，自然回答不上来。
徐钦直接下了马，在众人目视下，从衣兜里摸出一两碎银子，步行前往水田里问话。
他撩起长袍下摆，靴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田埂走了进去。
“来…请过来老乡。”
徐钦向一位中年农人招手，并递上一两碎银。
“这位公子爷，你想要些什么？”
中年农人见徐钦主动递上银子，估计想买些村里啥新鲜东西。
“我不买东西，就买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买几个问题？”
那个农人听罢，一下怔愣住了。
这种人他这辈子可是首次碰上。
掏银子问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