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澄清庙堂
虞兰川拧眉思索了许久,终没有找到答案,他摇了摇头:“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记得老师。”
秦景云闻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明砚舟如今如何了。”
“泰亲王前些日子里上了奏折,直言他如今已不太好,”他看向院墙:“但距今已久,还未曾有讣告传来,或是转危为安了。”
“可大人您已等了十年,他若是醒不过来,您又该如何?”
“我是最窝囊的一个。”虞兰川缓声道:“老师蒙冤而死,而我虽高居三品朝臣,却依然查不出这真相!”
“那如何能怪您?柳党把持朝政,古齐月、陈让等宦官之流也要来横插一脚,这朝堂如此,您又能有何办法?”
虞兰川闻言一笑:“我本无其他办法,如今青州旧案又被提及,我或可借这场东风!”
“您要如何?”
秦景云等了许久,才看见虞兰川转过身:“那散播流言之人十分聪明,想来那说书之人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我与他虽不相识,可这目的却是一致的!”
秦景云听着他道:“他慢慢放出自己所知晓的讯息,想来也是知道这案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翻!”
十年前证据确凿的旧案,斩令早已下,如要翻案,岂不是在说十年前的荣成帝误杀了忠臣满门?
是以当今陛下绝无可能轻易下令重审此案!
虞兰川眉眼坚定,嘴角那抹笑依旧温和:“我要肃清朝野!如今朝政被柳党把持,陛下绝无可能听我等之言。”
“您的意思是……”
“陛下如今将督察院的事务均交到了我的手中,虽只是打压张覃之举,但这却是我的机会!仇观年还在审,若因他而牵出些人与事,以陛下的疑心,定会重责!”
秦景云看着他,未曾出声。
“我便去做那杀尽佞臣的刀,以待澄清庙堂的那一日!”他的话虽轻,但掷地有声,秦景云心神一凛。
“到了那时,若明砚舟能醒来,那我们为老师申冤之路定会平坦一些。”说完,他轻叹了口气:“老天爷若能看见老师的冤屈,定会让明砚舟醒来的!”
“可此路何其艰难!”
“虽艰难些,倒也并非不通。”虞兰川缓缓道:“张覃如今虽失了些圣心,可他与柳青河一向交好,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柳青河一如既往的片叶不沾身,滑溜的很。”
“那您要如何澄清庙堂?”
“逼仇观年开口!”他低声道:“他是张覃的学生,自己敛财如此之巨,怎会不孝敬于老师?”
“你是说,以仇观年此案,将张覃拉下马?”
虞兰川拧着眉,他闻言缓缓摇头:“单凭此事,那是无法奈何张覃的。他须得犯上,才有可能再也无还手之力!”
“可他向来谨慎,如何会做犯上之事?”
“他不做,那我便诱他做!”虞兰川严肃了面容。
秦景云闻言一凛:“那…那可是三公之一啊!”
“那又如何?他与柳青河把持朝政多年,提携亲族,垄断言官进言之路,使得陛下偏听偏信。打压武将,使突厥军队欺至眼前都无力还手,北境五州百姓至今还在突厥铁骑之下!”
他转过头,神情愤怒:“他们如此做派,可有半分为百姓?”
秦景云顿时失了语。
“我如此也不算埋没了他。只不过今后,我再也不敢以叶宣的学生自居了。”他无奈了眉眼。
“为何?”
“老师心怀赤诚,定不愿见我弄权。”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可我比不得明砚舟,无法随老师上战场。只能以期之后,以此法为他洗去污名!”
秦景云心中震颤不已,他肃了面容,拱手道:“大人,属下任您驱策!”
“若有一日,我因此获了罪,你便离我远些。”虞兰川看着他,面上笑容依旧和煦:“我挚交好友不多,你算一个。”
秦景云不知该说什么,只垂下眼,袖中的手颤抖不已。
虞兰川转过身去,只见外头院中的梅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像极了十多年前的冬日。
年关将近,明砚舟的身子依旧孱弱,毕竟躺了多年,如何能短短数日便养好?
他醒来之事,只有此院中几人知晓,明骁舟谨慎,送回汴京的折子只言明砚舟如今尚在昏迷,以药吊着口气,是以不能舟车劳顿,便不回汴京过年了。
泰亲王府本就势微,当今陛下便是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只遣了个太监假意送来几句关心之言便作罢。
但仍未曾全然相信于明骁舟,那太监可是亲眼看到明砚舟躺在榻上,面容苍白、了无生气,才离开的清河郡。
明骁舟送他至府门口,客气地给了一包碎银子,笑道:“劳烦公公跑一趟,这点敬意还请收下。”
那公公平日里虽拿管了各大臣府中的红封,可泰亲王府到底是亲王府,他还是推拒了一下:“王爷说笑了,咱家是为陛下办事,当不得您这句‘劳烦’。”
明骁舟不拘地一笑:“公公自然是为陛下办事,可这银子也是本王的心意,难道公公要令本王伤心不成?”
那公公见他神色认真,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下,俯身道了谢。
但言语之中却多了些关怀之意:“王爷,您曾言此来清河郡是为二殿下寻医而来,不知这医士可有找到?”
明骁舟长长地叹了口气,眉眼中愁绪满满,他摇头道:“找到了,却也没什么办法。本王也是病急乱投医,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之事,民间医士又能有何好办法?”
那公公闻言,缓缓颔首:“王爷说的是,不过您也别灰心,二殿下吉人天相,定能转危为安的!”
“如此,便借公公吉言了!”
“王爷言重。”他俯身道:“咱家既已把陛下的关心带到,便不叨扰了。这就出发回汴京,您留步。”
明骁舟又与他言语了几句,这才目送他远去。
而此刻明砚舟正从榻上支起身,看着门口缓步而来的女子。
容昭看着他的脸便笑了出来:“我方才可是给你敷的粉多了些,怎看着如此别扭?”
“便须多敷些才可掩盖我这些日子养得红润了些的面色,否则怎能骗过那太监?”明砚舟面上含着笑,一双眉眼极为温和。
“如此,也算骗过了他吧?”
“自然。”他颔首道:“不过你们女子的粉,要如何清洗?”
明砚舟抬手,指腹揩过脸颊,只见那厚厚的粉顿时糊在他手指上,一时哑然。
容昭看着他的面色不由弯起眼睫:“你这里可有澡豆或香胰子?”
“有。”明砚舟颔首:“便用香胰子洗吗?”
“是。”容昭笑着回答:“方才我敷的是有些厚,用香胰子洗会干净些。”
陵游闻言,早便请小厮送热水去了。
房中只余下他们二人。
明砚舟看着容昭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禁也笑起来,他低声道:“容昭,今日天气甚好,可要出门去逛逛?”
容昭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来了清河许久,你还未怎么出过院子。”
“彼时你情况危急,我们如何有玩乐之心?”
“嗯,我如今好了。”明砚舟笑起来:“今日下午你可有空闲?”
容昭侧过些身子,露出稍有些红的耳垂,低声道:“我若有空闲,你又待如何?”
“我陪你去逛逛清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