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未见棋盘
张覃咂摸出了其中深意,顿时后悔起来:“可我…我当时是为了成事啊!怎会知晓明砚舟宁愿拼了一身战功不要,也要当场拒婚!”
“你动动脑子!”柳青河此刻早已无奈至极:“娶了突厥公主,这兵权可还会落于他手?”
张覃颤抖了唇:“那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柳青河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事到如今,还是先保住一头吧!”
张覃愣了下:“青炎兄,你此意是……”
“寻个合适的人与完颜芷成婚即可,莫要让她再回突厥。那索绰罗衍是完颜宗的人,想来大胤求娶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回去,完颜宗定然也会极力促成。如此一来,你我也算完成了他之所托。”
张覃颔首,片刻后又抬头:“你我便不能再求见于陛下,私下请他赐婚吗?”
“明砚舟都以一身战功相拒了,陛下又能奈他何?”柳青河叹了口气:“且陛下私下或曾答应过予他赏赐,金口玉言如何更改?”
“可我观陛下,也不愿让他官复原职啊!”
“陛下心中忌惮于泰亲王府,即便明砚舟如今安然归来,也绝不会予他实权。”
柳青河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行去:“让明砚舟娶完颜芷一事,十有八九成不了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摸清了陛下的心思!”
张覃跟在身后,声音微沉:“只要陛下不将兵权交给明砚舟,那他娶不娶完颜芷于你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你所言极是。”
……
明砚舟与明骁舟在马车中相对而坐,黄柏驾着车,而容昭则在后头那辆马车之中。
想起明砚舟宫宴上的那番话,明骁舟就是一阵牙酸,许久后笑起来:“你如今可曾想好,要如何与容昭说?”
明砚舟闻言挑了挑眉:“我为何从你口中听出了幸灾乐祸之意?”
“怎么会?“明骁舟立即否认:“只不过我竟不知你如此大胆。不过众人如今虽不知你心中之人究竟是谁,但想来此番言论很快便会传遍汴京。彼时回汴京之时,你与容昭同乘一事,许多百姓都曾亲眼目睹。是以你便是瞒着,怕也无用。”
明砚舟如今担心的便也是此事。
明骁舟见他拧着眉,不由笑道:“容小娘子如此聪慧,你认为她可会听不出大殿之上的那番话,是对谁说的?”
黄柏坐在辕座之上,闻言便笑起来,他撇过头扬声道:“二殿下,您就莫要藏着掖着了。其实您便是不说,我们也早便看出来了!”
明砚舟闻言,面上神情有一丝错愕,半晌后只摇头一笑,却不再开口。
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手腕上的那根红绳珠串,衣衫下摆及袖口的海棠花栩栩如生。
明骁舟也不打扰于他,只含笑听着车轮粼粼之声传来。
泰亲王府已在眼前,马车缓缓停下。
明骁舟先起身,想起什么又温声道道:“不逾莫怕,你我二人之中,总要有个人该活得轻松些。”
他说完一笑,转身便下了马车。
明砚舟瞧着他的背影,心下酸涩,但是仍旧什么也没说,跟在他身后走了下来。
容昭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他望来微微一笑,身上婢女制式的衣衫有些宽大,与她并不相配。
明砚舟脚步一顿,原地思索了片刻,提步朝她行去。
站在容昭身前之时,他尚有些难以启齿,片刻后才鼓足勇气道:“如今天色尚早,可要与我手谈一局?”
容昭笑起来:“可是昨日下棋输给了我,你心下不服?”
明砚舟闻言,面上紧张之色稍解,他勾起唇:“是。”
“那你须等我一等,我先回屋换身衣裳便来寻你。”
“好。”
二人并肩往府内行去,随后在廊庑之下道了别。
明砚舟未曾回房,而是径直去了厨房,要了几道点心并一壶茶水,思及她未曾用饭,又请厨娘做了几道淮县小菜,另外又备上一份消夜送到明骁舟房中。
随后才转身去了后院。
他到之时,凉亭中尚未点灯,入目是漆黑一片。
灯笼在檐下随风轻晃,其下鲜红的流苏似不知愁一般。
明砚舟吹燃火折子,取下灯笼一盏一盏点亮。宽大的衣袖落下一些,白皙的腕骨上,那一抹红色极其显眼。
眼前的方寸之地,渐渐笼罩在暖色之下。
他燃起所有的灯笼后,才负手站在亭中。今日夜色并不好,只见云层,不见星光,明日应不是个晴天。
等了片刻,瞧见厨娘与黄柏拎着食盒走来。
二人将手中木盒置于桌上,厨娘恭敬道:“二殿下,淮县的菜色奴婢并不怎么拿手,若何处味道不对,还请您见谅。”
明砚舟闻言一笑:“会做便已是难得,我怎会怪罪于你?”
厨娘得他此言,顿时暗松了口气。
黄柏看在眼里,打趣道:“二殿下是极宽容之人,你不必如此紧张。”
厨娘忙摇头:“奴婢不紧张,仅是有些惭愧,主子们甚少吩咐我等做什么,偶有吩咐,奴婢竟还做不好……”
明砚舟勾起笑:“若得空,替我寻个会做淮县菜的厨子吧,我付束修,请他教我。”
黄柏顿时满脸震惊:“二殿下何须亲自学这些,泰亲王府如何养不起一位淮县厨子?”
厨娘也忙道:“殿下不必亲自学,奴婢去学便好,这等琐事,怎敢劳烦您挂心?”
明砚舟见他们如此,安慰道:“我仅是想学些淮县菜而已,尔等无须紧张。”
黄柏知晓多说无益,只抿了抿唇,随后领着厨娘先行离去。
又等了片刻,明砚舟瞧见容昭裹着厚厚的披风,缓步走过回廊朝此处而来。
她身上穿着件浅绿色的夹袄,下面是月白褶裙,披风领口的兽毛直将她的面庞衬得白皙纤弱。
十分好看。
明砚舟看着她走近,心跳已不可抑制,手在身后紧紧攥成拳。
容昭远远地便看见他站在凉亭之下,身形挺拔颀长。
此间已如白昼,夜风吹来饭菜的香味,她才惊觉饥肠辘辘,含着笑,一步一步走到明砚舟面前:“不是说下棋,怎么未见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