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愿为刀俎还是鱼肉？
明历果然拧紧了眉。
索绰罗衍微微侧过脸旁，余光中见他站在原地，并不说话，不由一笑，他趁热打铁：“敢问王爷，可愿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你的兄长，延亲王明德？”
明历眼中早没了笑意，他抬眼看着索绰罗衍。
“王爷勿怪，我乃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不懂委婉，但我所说的，俱是您此后要面对的！”
见他仍不开口，索绰罗衍也不着急，找了张圈椅坐下，从袖中掏出把匕首缓缓擦拭着。
那匕首瞧着锋利无比，他一遍一遍地擦着，有寒芒映在脸上，衬得他眉眼中尽是肃杀之色！
明历看了许久，终是咽了口唾沫，正色道：“使臣大人想说什么？”
索绰罗衍闻言放下布巾，执着那把匕首对着光：“我突厥国主既愿意将公主下嫁大胤，那您何不争取？”
明历干笑一声：“大人说笑，本王府中已有妻室，如何能娶公主？”
“女子而已，找个由头休了便是。”索绰罗衍朝着匕首哈了口气，又拾起布巾继续擦拭：“两姓联姻，若对方无法带来助益，那又何必执着？”
明历顿时拧紧了眉：“王妃并无过错，本王又如何能休妻另娶？”
索绰罗衍见他优柔寡断，淡淡地移开眼，将匕首拎在手中轻晃：“王爷，机会只此一次，并不是时时都有的。”
明历心下急跳。
他站起身，面上神情轻松：“我突厥兵强马壮，二皇子又骁勇善战。说句不怕您知晓的实话，我突厥二皇子对公主下嫁一事极为赞成，但苦于你大胤无有适合的王孙公子，是以搁置至今。”
索绰罗衍握紧匕首，刀锋凌厉，他循循善诱：“若您能为二皇子分忧，娶了公主，那突厥又怎会不站在您这边？”
明历听到此处，心跳已不可抑制，脑海中如同炸了朵火树银花一般，颇有些昏沉之感。
索绰罗衍站起身走近些：“王爷，我知晓您心中的顾忌。您担心娶了公主，日后便会遭了大胤陛下的猜忌，再不敢予您实权。可大胤向我突厥朝贡数年，孰强孰弱，您可知晓？”
一席话如同水滴落入油锅，明历浑身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他额上沁出了汗，瞧着颇有些惶惶不安。
索绰罗衍隔着衣袖抬起他的手，随后将那把匕首交到他手上，低声道：“王爷不妨想想，日后是想做这刀俎，还是想做那鱼肉？”
说完轻轻拍了拍明历的手背，眼中意味深长，随后越过他便往屋外走去。
明历垂眼看着手中的匕首，心下既害怕又激动，沉思了半晌，终是将那匕首缓缓握紧……
突厥国主愿将完颜芷嫁与大胤，两国联姻之事不久后便已传开。
这日下了朝，荣成帝将柳青河留了下来。
柳青河自然知晓他今日是为了何事，但面上佯作不知。
荣成帝给他看了座，这才笑道：“柳卿可知朕今日为何留下你？”
柳青河站起身，恭敬道：“回陛下，微臣不知，想来近日朝中也无甚大事发生，是以还请陛下示下。”
“不必站着，坐下吧。”荣成帝抬了抬手：“朕如今遇到了难题，还须柳卿想想法子。”
“听凭陛下吩咐，微臣定鞠躬尽瘁。”
荣成帝朗声一笑，瞧着十分愉悦。
古齐月端了盏新茶，从后殿上前来，稳着手将杯盏置于御前桌案之上。
荣成帝前倾了下身子，将茶盏端在手中，揭开了杯盖却不喝，语气中隐有苦恼之意：“突厥国主来了信，透露了两国联姻的意向。可朕如今，竟找不到合适的男子指婚。”
他抬眼望向柳青河：“柳卿心中可有人选？”
柳青河闻言，面色不变：“陛下，如今二位皇子俱已成婚。”
他拧紧眉，思索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除此之外适龄的王孙，似乎便只有泰亲王府中的二位了。”
“可不逾并不愿娶突厥公主为妻。”荣成帝拧紧眉，语气中尽是不满：“不过朕确实答应过他，要予他一个赏赐。”
柳青河闻言，佯作无意开口：“那泰亲王明骁舟呢，陛下觉得可还合适？”
古齐月站在一旁，面色微冷。
荣成帝思忖许久：“他倒是可以，既未成婚，身份地位也与之相配，就是放荡不羁了些。”
“微臣私以为，两国联姻，重要的是盟约，这人倒是不甚重要。”
荣成帝微微一笑：“柳卿说得极是。”
柳青河眼中尽是算计神色：“联姻乃是国事，泰亲王府受大胤奉养多年，如今也该出一份力了！”
荣成帝冷哼了声：“就是不知这明骁舟可会同明砚舟一般，不识抬举！”
“陛下不必多虑，泰亲王明骁舟是个纨绔的，完颜芷又貌美，他或是会同意的。”
话音落下，只见荣成帝眉眼沉沉，似乎在想什么。
柳青河也不急，只缓缓在身后圈椅上落座，神情坦然。
古齐月瞥了他一眼，随后又敛下眉眼，面上瞧不出一丝外泄的情绪，只适时插了句嘴：“陛下，茶水已凉，奴婢去换一杯来。”
荣成帝这才想起殿中还有一人，他望向古齐月，仿佛无心一问：“齐月，你来说说看。”
古齐月闻言，微微俯身：“陛下，奴婢见识短浅，两国联姻此乃大事，微末之人岂敢置喙？”
“朕让你说，便是说得不对朕也不怪罪于你。”荣成帝眉心一拧，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你如今怎如此胆小？”
古齐月这才惶恐道：“多谢陛下，奴婢这便斗胆一言。”
荣成帝瞧着他，并不催促。
“奴婢倒是觉得，这完颜芷不能嫁与泰亲王。”
“却是为何？”荣成帝似乎来了些兴致。
“这泰亲王府二殿下身上污名尚未洗清，纵使他因城门一场比试，如今在百姓之中的名声不如从前一般狼藉，可到底还是有些嫌疑的。”
柳青河闻言，神情顿时冰冷。
这古齐月，何以处处与他作对？
“若这嫌疑是真……”古齐月缓了神色，只低声道：“陛下，奴婢愚钝。”
荣成帝怎听不出他的意思？
若这嫌疑是真，那明砚舟多年前便与突厥有所牵扯，这泰亲王府定然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若再将完颜芷嫁给明骁舟，那岂不是打瞌睡递枕头，生生将危险摆到了自己眼前？
柳青河自然也没有听不出的道理，他抬眼瞧了下古齐月，随后才冷哼了一声：“古大人这张嘴，倒惯是会说！”
“大人谬赞。”古齐月忽略了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奴婢目光短浅，还请陛下恕罪。”
荣成帝笑了下：“何罪之有？此只是君臣之间的闲话，你以后莫要如此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