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朱家
苏逢春话还没有说完王隰和已经握住了苏逢春的手,“有劳逢春了。”
说着还没等苏逢春反应过来,王隰和就已经把药丸送进了嘴里,然后接过了苏逢春的小水壶。
“谢谢逢春。”
王隰和真心实意地向苏逢春道谢,又有些感叹自己总是照顾苏逢春多些,今儿却是被苏逢春关照了,而且还是自己未曾向人提起的细节。
心中暖意,缓缓流淌。
...
明州府和泉州府之间着实不算近,一行人走了近一周才到了两浙路的明州府,刚走进朱家所在的街道便听到鞭炮齐鸣,一路从街头响到了街尾。
苏逢春原本在车上迷迷糊糊的打盹,结果被震天响的鞭炮声震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怎么了怎么了?”
原本王隰和在一旁端坐着喝茶,见苏逢春醒了便柔声说,“逢春醒了?”
苏逢春刚想回话,便觉得嘴边凉飕飕的,用手摸了一把竟然是口水。
有些难为情,苏逢春忙掏出来手帕把嘴边的水痕擦干净了,又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面探头去,便见到街上现在已经是热火朝天,入目所见的地方都挂上了红绸和红灯楼。
鞭炮声络绎不绝,从苏逢春进入这条街开始就一直响个没完,就没有停下过。
可见朱府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入目是一个高大的牌匾,上面用字用金墨书写,牌匾上面用彩墨勾勒出来精细的花纹,用绿和蓝画出来叶片和花苞,最中间又是靛蓝色的,中间是金粉描的边框。
相比于王府牌匾的高贵雅致,这朱家就是才气外露。
便是不知道朱家底细的,只看这门面也知道是顶顶的富贵之家。
朱家的众人已经在府门口迎着了,最中间的是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彼此,面上欣喜期待着看着车马下来的人儿。
那老夫人瞧着与王老夫人年岁差不多,只不过富态一些,面上丰腴白净,瞧着就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相比于王老夫人的和气亲切,这位老夫人眼中却有几分精明在。
到底是商户之家,总还是不一样的。
那老夫人显然也是盛装打扮,头上带着一个黑绒地凤穿莲花纹刺绣折眉勒,正中间镶嵌着一颗成色极好的帝王绿的玉石,那玉石在阳光下微微透光,一丝杂色也无不说大小也足有鸽子蛋那般,外面还用金丝围了起来。
朱老夫人的头发还没有完全成银丝,中间夹杂着不少黑发,恍若银雪地里面的枝桠,上面应该是抹了发油,整齐的将发丝梳在脑后,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她耳朵上还缀了楼阁宫灯形花丝耳坠,随着朱老夫人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明明耳坠不小,但是却没有喧宾夺主之感,只显得朱老夫人整个人更是富贵无双。
她手上拄着拐棍,拐棍的上头雕刻了祥云的样式,乌黑的木制还打了蜡,苏逢春虽然不认识那木头是什么类型,但是只是瞧着也知道是十成十的好木头。
最绝的是那木头的下端是用金子包的,随着朱老夫人的走动就那样随意的地上摩擦,把苏逢春看到心疼不已,当然也更是对朱家的富硕有了新的认知。
从前苏逢春以为王家已经算是奢华贵重,可是如今一瞧朱家这通身上下富丽堂皇金满屋的样子,方知自己从前对于王家多有误会,从前常听王从钰说王家在同等位置的世家里面算是节俭,当时苏逢春还以为是王从钰跟自己说笑,可是如今看着这朱家,听说朱大爷只不过是一个三千索的闲职都如此,更别说又有钱有有权的人家了。
当然苏逢春瞧着这金啊,玉啊仿佛不要钱似的成堆成堆的往门匾堆了上去,再看朱老夫人身后的女眷,无不是衣着华丽,头饰奢靡。
伴着日头的照耀,便见一片片高耸入云的发鬓如同黑压压的山一样,偏偏上面坠了无数金银珠宝,精致至极的点缀着女人们的发髻,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湖水的波纹一般不断的闪烁,惹得苏逢春眼睛都有些痛。
相比这些女眷,身旁的王隰和身为泉州知州的嫡长女王隰和打扮的就素净的多,上身着米黄镶领墨绿底子黄玫瑰纹印花段面对襟褙子,下身便是一条简单的淡紫色的渐变蓝长裙,裙边用玫红色的线包了起来,随着一走一动恍若莲花在王隰和脚上盛开。
因着路途遥远,王隰和便是一切从简。
头上只是簪了白玉金流苏的簪子,鬓边插着几颗米珠小花,花朵中间的花蕊巧妙地用了绿松石做陪衬,虽然那绿松石不大,但是上面却还精致的雕刻了暗纹,在阳光下便显现出来。
腰上挂着藕荷色的葡萄花鸟纹荷包,下面缀着蓝色和黄色的流苏,上面还有各类玉石铃铛作响。
除此之外,王隰和身上便没有旁的首饰了。
甚至连耳坠子都没有带。
虽是如此,但是王隰和通身的气派在身上,本就不用多余的金银财宝装点,别说是穿着简单,苏逢春想着王隰和只怕是披着麻袋都能让人瞧出来身份高贵,这便是从小培养的,深植于王隰和的一举一动。
当然,王隰和穿着简单,苏逢春自然也是一样,甚至比王隰和更是简单,王隰和多少还顾及到理解问题,苏逢春则是干脆利索的省略了所有的配饰,只余下了王从钰送给她的青玉簪子。
于是两人下了车马,便在一群华服锦缎和香脂膏粉的香气里面迷了眼睛,苏逢春只觉得面前的女眷个个都精致好看,每一个人似乎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一切能穿戴的,值钱的东西都往身上堆了过去,虽然美丽,但是苏逢春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主角还是伊兆。
伊兆下了车马还没站定,那些女眷便由着朱老夫人带头潮水一般的像伊兆涌去,到底是商贾之家没有王府这种百年的文书之家这样的繁琐规矩,情绪也更加外放明显一些,苏逢春站的不算近,前面还围着一波又一波的人,但便是这样苏逢春还能听到人群中心的朱老夫人发出的痛苦之声。
“我的外孙,我的好外孙。”朱老夫人的声音与她的外貌相似,听起来中气十足震天响,便也是哭声雷霆,边哭边喊着伊兆。
朱老夫人一哭,伊兆身边的那些子女眷也捂着帕子低声或者直接的抽泣起来,想来朱家人丁兴旺,便是伊兆的七姑四舅娘的,人群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又偏偏伴着抽泣的哭声,不过便是再多的人也盖不过朱老夫人的声响。
朱老夫人一旁站着的应该是朱老爷,搀扶着自己的妻子却也是红了眼眶,虽然他隐而不发一直没有说话,不像朱老夫人这般痛哭流涕,可是苏逢春也分明瞧见,朱老爷一边搀扶着朱老夫人一边偷偷抹着眼泪,就是双唇都发着颤,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伊兆,但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苏逢春虽然无法想象此时此刻朱老爷在想些什么,不过至亲见面,应该是分外开心才是。
当然,人群里还是悲伤的哭声更多。
朱老夫人在中间,一会儿一个我可怜的姑娘,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外孙争气,虽然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但却还是动人心弦,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苏逢春从一开始的迷茫,到现在在人群后跟着默默流泪。
人群一声高过一声的抽泣声,还夹杂着笑声。
总之是个百感交集地场面。
苏逢春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然后跟王隰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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