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性难解
大波浪笑道：“别人一个人的话，狩猎收获不多就一个人用，实在多了才找人快活一下。要是两个人呢？次次都要分半，不说会不会挨饿，实力提升总得慢上不少吧？你说，是不是？”
方指燕无言以对，他自灾变后只跟过小车队很短的一段时间，然后在山里过了三个多月，出来后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中间也没去过什么幸存都基地，根本就没有在这么多人的基地中生活过，所以这些一直生活在基地中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也没有过多的了解，哪怕是经过姜紫幽一事，也只是看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杜怜月还是站在那儿，颤抖着的洁白身躯是那样的刺眼，她低声道：“就一颗一阶晶核。”
方指燕道：“这不是几颗晶核的事，而是我本来就不是为这个来的。”
“你出去做事吧。”大波浪挥挥手，杜怜月咬咬嘴唇，拉回衣服出了办公室，大波浪又转头对方指燕道：“怎么样？你现在对我开妓院还有意见？”
方指燕又想起了姜紫幽，她和这个杜怜月的经历是如此相似，只不过姜紫幽最后碰了自己，而杜怜月则进了妓院。
见大波浪还在盯着自己嘻嘻的笑，方指燕道：“你还笑得出来？”
大波浪笑得更大声了，笑声里有着疯狂的味道，她笑道：“我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开妓院，你以为我很想开妓院？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方指燕道：“不知道。”
大波浪道：“你猜猜？看你猜得到不？”
方指燕看见她眼里的匿笑，还是猜道：“办公室文职？高管？”大波浪性感亮丽，又在这里做生意，方指燕猜她以前不是做高管就是做小生意的，不过看她不发疯时的气质还是知性的，就猜她是公司高管。
大波浪摇摇头，道：“猜不到吧？是教师，我原本是南庆大学的讲师。”
方指燕又沉默下来，教师或许不是人人都高尚，但有一个名号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而现在，这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在开妓院！
大波浪道：“那天灾变，天下大乱，我们学校也一样。我带的班都是女孩子，想逃命就更难了，等逃到湘谷基地时，我这个班级就剩下二十八个人，其他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大波浪说到这里，拭了拭眼睛，接着说道：“吃了一段时间救济，然后就没了，你说一大群女人能怎么办？我带着一大群女学生去哪里找吃的？饿了几天，你知道么？我后来想着就带着这班女学生一起做了。我告诉你，当我饿了几天后，我觉得什么礼义廉耻通通都是狗屁！”
大波浪喘了几口气，道：“最后我想了个办法，既然我们都想这样做了，那就一定还有别的人，所以我就找白相义和柳木持帮忙，开了这间妓院，让女学生们打杂，收一些想做的女人进来。为了学生们，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说到这里，大波浪倒回老板椅上，缩下身子，泪流满面，道：“我能怎么办？”
“现在做不下去了？”方指燕的语气有着一丝怜悯，想想连杜怜月、姜紫幽这些人都被逼得要跳火坑，而她却护着一众女学生直到现在，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她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流泪不止，可想而知这些日子，她有多难熬。
大波浪擦擦泪水，提起点精神，道：“生意差，毕竟别人卖命得来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花掉的。”
方指燕道：“所以你刚才说不想做了？然后打算做什么？”
大波浪茫然的摇摇头，道：“不知道，鬼知道做什么？我就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走得远远的。要不，干脆就死在外面算了。”说到后面，她眼中又流露出几分疯狂。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大波浪等情绪平复下来，问道：“怎么样？你对这里了解了多少？够不够？”
“还行，我先走了。”虽然与方指燕进酒馆的初衷不一致，但也听到了一些不少以前没留意到的情况，算是有收获。
大波浪经过这一番发泄，心情明显好多了，她举手掠掠头发，站起来道：“我送你。”
出了办公室门口，方指燕回头道：“不用送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大波浪侧过脸疑惑的看方指燕，等待下文。
“你和你的女学生……甚至这里的女人，组成个女子狩猎队，也是可以外出拼搏的。”方指燕觉察到这个大波浪其实有着一阶上等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大波浪道：“我护不了这么多人。”
方指燕笑道：“女学生也可以战斗的，相信我，这几天我就让一个女学生成为了出色的战士。你要相信她们，只要肯做，未必不成，或许会有死伤，但也会有人成长，对不对？”
方指燕说的是姜紫灵，姜紫灵其实也是个女大学生。
大波浪眼神变得迷惘起来。
方指燕变戏法般端出杯红酒来，递给大波浪，道：“谢谢你的招侍，我请你喝杯酒。”
大波浪捏着杯红酒，血红的美酒在杯中荡漾，酒香飘起，微微熏人，十分清香，不由得呆了。
方指燕渐渐走远，一句话飘了过来：“这世道，没有什么人比你们自己更可靠！”
……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姜氏姐妹正围着火炉嘻嘻笑，看着两人愉快的笑靥，方指燕心中顿觉宽慰，像这样美好的事物，是值得花费心思去保护的。
见到方指燕回来，两姐妹跑了过来，姜紫灵道 ：“回来啦，怎么去了那么久？谈的什么事啊？”
姜紫幽道：“晚饭快好了，等一下就能吃了。”
“没什么事，就是闲聊，今天晚上晚饭吃的是什么？我看看。”心中升起温馨的感觉，回到住处能有人给你准备好饭菜，那是一件暖心的事，虽然姜大小姐才刚刚学了下厨没多久，厨艺还比较烂，远远不及方指燕。
火炉其实不能叫火炉，只是一排防盗栅卷了个圈，两头扳平，中间底下放个铁盘烧柴火，上面架煲架锅。毕竟是南方，本来就没多少人用炉子，不好找，只好弄个简易能用的。
姜紫灵道：“今晚吃鱼汤，还做了饭，嗯，还有野鸡肉，哇，好丰盛！我说得都快流口水了。”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藏在戒指里的，现在也拿出来用了。
吃过晚饭，方指燕回到房中，又来到窗边。
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以前每当从这里往外看时，隐隐觉得这些受灾的人十分不幸，生活困难，但总觉得不太真切，看得不清楚，就像是隔了堵墙，你听到隔壁打架，可以想像打成什么样子，但是真实的情况你并不知道。
经过今天下午的行走和大波浪的述说，这中间的阻隔就突然被清除了，虽然现在看着的都只是一间间房屋，黑影幢幢的帐篷，但里面装载的痛苦和悲惨、崩溃与绝望、无助及茫然……一切都呈现在眼前。
当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种种以往所不耻的行为，这是不是一种人性的扭曲？还是人性本质上的体现？如果这是一种人性的扭曲，那么这又是因何而起？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扭曲，从而逼得人们不得不扭曲自己以适应？如果这是人性本质上的体现，那么它又占人性本质的多少比例？另外他美好的一面又哪里去了？是被掩盖住了吗？
唉……人啊……
门响，方指燕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姜紫幽，她走到方指燕身边，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看夜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同一个地方的夜景，看多几晚就会觉得都差不多。
姜紫幽问道：“有心事？”
她感觉到方指燕今晚好像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表面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眉头不时皱起，也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所以忍不住过来问问。
方指燕点点头，道：“是有一些。”
姜紫幽问道：“能不能说来听听？”
难民的事不想讲，免得姜紫幽联想到那段逃难日子，沉吟一下，方指燕道：“今天白相义和我说了个事，想让我……怎么说呢？想让我……管理或者说规范一下狩猎队伍在外边的行为举止。”
姜紫幽笑道：“那你不是要做官了？”
方指燕失笑道：“这算什么官？也就是多管些麻烦事。”
姜紫幽道：“那你答应了没有？”
方指燕道：“我想试试。”
原本他是没有多少心思的，对白相义也是想着敷衍一下，但在城里走了一小圈之后，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姜紫幽嗯了声道：“我支持你。”
方指燕揽过姜紫幽的小腰，姜紫幽依偎过去。
姜紫幽道：“你好像很喜欢从这儿往外看夜景呢，看到什么了？”
方指燕道：“看到了……一些人生。”
微风吹来，姜紫幽的秀发一络络的在方指燕身上抚掠而过，散出丝丝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