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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无以为报

长风转过身,强忍着才没有滴下泪来。

她打开门,四下无人。可下一刻,便看到张启从最近的廊柱后现身。

“将军。”

长风刚开口唤了一声,就愕然发现又有一个人随之走出了黑暗。站到了张启的身边。

齐齐朝她望过来。

长风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是法净。

此时的他,已重新变得堂堂正正。

弃了那顶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御医院判官帽,换了身洁白如雪的僧袍,胸前挂着那串琉璃佛珠。

俨然又是那个丰神俊逸的小长老。

长风却成了见不得光的小老鼠。

她不敢再说话了,因为她怕法净把她给指认出来。

旋即却又想到凭法净的武道修为,如果一早就在这里候着了,那只怕早将她在十方居和孔方楚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尽管她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长风不甚清楚张启的实力,但一个年纪轻轻能当上将军的人,亦不容小觑。

因为早有提防,所以十方居内那些话随他听去,也没什么。

可法净不一样——

如果他听出了是自己的声音,那一切形式上的矫饰,都不重要了。

长风无比紧张地望着他们。

目光却没有焦点。

她不敢直视法净,却也不敢如刻意回避似地转而望向张启。

现在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茫然。茫然得近乎失魂落魄。

孰不知,这在张启看来,正符合她谈完话后的心情。

碍于法净在旁,他并不好露出太过明显的宽慰之情,只朝长风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来。

长风本能地想逃得远远的,但也深知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那将会更快地终结自己的生命。

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站到了法净的身后。

“那就有劳小长老了。”张启转过头去对着法净客气了这么一句,似乎是要把这里移交给法净。

言罢便要带着长风一同离开。

“等一下。”法净突然出声,他看也没看长风一眼,却是道:“能不能把你这位副将留下来给我搭把手?”

长风心中一凛。

“这恐怕不行。”张启断然拒绝,“一会儿本将要奉命搜捕不见踪迹的七王子和七公主,他在我身边,事半功倍。”

“是吗?”法净淡淡道,“来时便听说你带来的这位副将,手上有祖传的刑讯功夫,不如还是留下给我搭把手罢——问出巫越兵符的下落,不比抓两个年弱的王嗣,更要紧些么?”

饶是他说得再有道理,张启也不能把长风给留下呀。于是他佯作思考,在沉吟了片刻后,摇头道:“他只怕没这个能耐——这不,都已经铩羽而归了……”

言罢不待法净有所表示,便拱手告辞:“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本将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长风脚步跟上,垂首低眉地从法净身边经过。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直到她离开。

不知为何,长风并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每走一步,心就下沉一分。

因为她知道,法净那副小长老的画皮,再也不能骗到孔方楚了。

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任何他是智觉禅师的弟子,也不可能再打动一个已经看破生死的帝王。

孔方楚要自焚。

法净有可能阻止这一切,也有可能成为陪葬品。

就在长风带着沉甸甸的心情,机械地跟着张启迈步时,前面的张启却猛然停了下来。

长风刹步不及,一头撞到了他胸前冰冷的盔甲上。

那股凉意带着丝尖锐,直沁到她的心里。

长风捂着额头,一滴眼泪却促不及防地溢出了眼眶。

说实在的,她憋很久了。

“嘶——”张启见状,登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急急忙忙想要致歉,想要抬手为长风擦去眼泪,却陡然发现都不太合适。

他知道长风是在为了别的事情哭。

“多谢你方才救我。”长风自己抬手轻拭去泪痕,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妆面的完整。她诚心诚意地道谢,就像张启想要利用她套话一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倒让张启感到一阵面红耳赤。

他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不必谢我。我……只是遵循本心做事罢了。”

为天颂尽忠是本心,想护她周全也是。

“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将军能凭本心做事,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长风低低道。

张启本欲再说些什么,但从长风的话头却品出了凄凉的况味,因此最终还是决定紧紧闭上了嘴巴。

行至御花园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将军。”长风突然道,“我知道从哪里走,可以更快些到椒兰殿……”

张启讶异地回身看着她。

其实宫里的布防图他们几个将领早已人手一份,并不怕长风使诈。

“将军不是还有要事在身么?”长风低下头,“您帮我达成了心愿,我心中感激不尽,想着能为将军指出一条捷径,节省些时间,便是我能为将军尽的一丝绵力了……”

张启闻言,心里不觉有些感动。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尤其是自觉处于弱势的女子,会对他的付出做出回报。

嘴上总说着“无以为报”,然后便真的开始心安理得。

只有她,在设身处地的为他作想,尽己所能地予以回报。

“你说,该往哪走?”张启问。

“从御花园最南边的挹清堂绕过去,过一回廊,与椒兰殿便只有一巷之隔。”长风朗朗道,“将军会武,届时带着我一同翻过去便是。”

张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线,愈发印证长风此言非虚,面露笑意,道:“翻过去?会武之人,是可以借轻功飞过去的。”忍不住就和对方调侃了这么一句。

他猜想长风此前一定有过偷摸着翻墙的经历,而且还失败了……才会下意识地用了这个字眼。

长风笑了笑,显得有些讪讪然。

这个样子再次取悦了张启。

他忍俊不禁地按着长风新指的路线朝前走。

果然。

长风在心里暗暗道。

迎面不时遇到披甲人的情况少多了。

趁着张启不注意,她又再次低头悄悄看了眼掌心中握着的小瓷瓶。

没错。是先前在宫里试图放倒法净,但最终未能得手弃掉的那一瓶。

她的安息香早没了。

这一瓶,是法净在她走时不着痕迹地塞给她的。

沉甸甸的。不像是个空瓶。

里面装的即便不是安息香,也会是类似的药物。

不然法净就没必要塞还给她了。

对于这个最呵护自己的敌人,长风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感去对待他了。

所以先前流下的眼泪,有一半是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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