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觉得我很残忍?
张姨娘被谢安泰拉到身后,得了片刻喘息。
却不想她一呼吸,从脸到胸前的伤都被牵扯到,疼得她半条命都快丢了。
她是二房的姨娘,最恨的也该是二房的江氏。
奈何江氏无女,她便只能将三房的谢月眠、大房的谢雨烟推出去。
好在那些狱卒只寻了谢月眠,没来得及提到谢雨烟,就被陆晚音吸引了注意力。
要不然她母子二人,是无论如何都抵不住大房、三房联手报复。
不过真是可惜,那些狱卒竟然会畏惧谢璟辞一个残废,放过了陆晚音。
如此想着,张姨娘从谢安泰身后探出头来,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怨毒嗜血。
就这两日的牢狱生活,独自享用食物的陆晚音,已经飞速发展成她最记恨的人之一。
都落了难,又都是女子,凭什么陆晚音能过得那么惬意?
凡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藏在暗处,却恶意满满的眼神。
谢璟辞抬眸,冷锐的视线似剑尖般射向张姨娘。
张姨娘当即如惊弓之鸟,猛地缩回脖子。
但是,还不等她藏好,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她眉心骤疼,瞳孔随之变大,紧接着眼前就彻底黑了下来。
嘭——
肉体砸向地面的声音十分沉闷,所有人都往发声处看去。
就连盛怒中的柳氏都停止了谩骂。
“姨娘!”
谢安泰扑到张姨娘身上,摇着她的身子,企图将她唤醒。
显然,他是在做无用功。
那么一个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眼下竟是睁着眼死不瞑目。
周围胆小的妇孺们被吓得嚎啕大哭。
谢德睿、谢德义及猜到发生了什么的谢德曜,脸上也都没了血色。
谢安泰已然哭红了眼,痛失生母的他自然忽略张姨娘眉心的伤。
只一心认定,是柳氏出手太狠而杀了张姨娘。
他顿时如厉鬼般冲向柳氏:“你害死了我姨娘!我要杀了你!”
柳氏确实心肠歹毒,常以磋磨妾室为乐,对隔房的张姨娘也不曾手软过。
但是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杀人。
“不,不,不是我……”
柳氏拼命想逃走,却手脚发软,根本抬不起来。
两儿子也慌了,赶紧架着她慌不择路地跑。
谢德睿惊恐地把目光从张姨娘的眉心处,移到对面,悠哉坐着的陆晚音脸上。
阴暗混乱的牢房中,她面色红润,精气十足,嗑着瓜子看戏一般地,看着谢安泰几人你追我逃。
与一个坐在戏台下的看客无异。
可是,整个牢房里只有她有银针。
也只有她,能远距离操控银针杀人。
除了那四人外,牢房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察觉到此事。
随着“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他们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杀人以后悠闲自得地看热闹?
谢德睿不在乎张姨娘的死活,也不介意儿子谢安泰追杀三房的人。
但谢德义却不能不管妻儿。
他于是磕磕巴巴提醒:“安泰,张姨娘……眉心被银……银针扎穿……穿了。”
三房长子谢知礼耳聪目明,闻言赶紧指着张姨娘的尸体大声重复谢德义的话。
几遍过后,谢安泰不得不停下来,目眦欲裂的双眸看向张姨娘。
她的眉心正在汩汩地流血,就这会儿的功夫,整个额头都被染红了。
啪啪!
两声轻拍手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
陆晚音慢条斯理地拍下手上的瓜子碎屑,“啧啧”一声,目光浅淡地从谢家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最终与谢安泰对视。
杀人一事太过惊悚,以至于只需要陆晚音一个眼神,就能将谢家众人都给吓得两股颤颤。
谢安泰咽了咽唾沫。
方才那要将凶手千刀万剐的气焰,竟瞬间如风中残烛般了。
将所有人的怂样儿看在眼里,陆晚音暗叹。
谢家由上到下除了谢璟辞,都是一窝怂蛋。
她凉凉道:“你们之间玩什么心机,耍什么手段,我不管。但是谁敢惹到我头上,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之所以要这么说,属实是陆晚音对于谢家人的纠缠有些腻了。
谢家人本就没什么能耐,眼下唯一能对付她的方式,就是拿长幼尊卑来道德绑架她。
但她连生父都报复了,还会在意这些?
他们时不时蹦出来针对她的行为,于陆晚音而言,就是又菜又爱玩。
她想看热闹的时候,他们怎么蹦跶都行。
但她腻味的时候,他们就必须消停。
陆晚音举止懒散,语调悠然,却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令人不可反驳的霸道。
周氏瞧了眼张姨娘的尸体,紧紧攥住儿子女儿的手。
“死的又不是大房的人,咱别凑那热闹。”
尽管周氏因为恐惧,发出的声音皆是气音儿,但在这落针可闻的牢房里,足够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谢知礼、谢知信赶紧将柳氏拉回谢德义身边坐下。
二房江氏、钱姨娘等与张姨娘积怨已久,此时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谢安泰将希望寄托于父亲谢德睿身上。
却不想谢德睿讪讪而笑:“你娘那样的姿色,今日的事肯定少不了,死了也算解脱了。”
望了望谢德睿,又望了望张姨娘,谢安泰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凉薄。
就算他撼动不了陆晚音,但连一句公道话都说不了吗?
说不了!
谢安泰想到陆晚音的脸都浑身战栗。
方才他姨娘就躲在他身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根银针从他肩头擦过时有多凌厉。
只差一点点,就能划伤他的肩膀。
他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早知道真凶是谁的。
可他不敢和陆晚音硬碰硬,又不甘隐而不发,只能将这口气尽数撒在柳氏母子身上。
此时轮到他直面陆晚音的时候了,他依然打心底里畏惧。
恐惧和愤恨在心底交织,却先击垮了谢安泰。
他只能将张姨娘抱到角落里,一边为她清理仪容,一边抽泣。
悲痛的哭声很难不令人动容,各怀心思的谢家人难得都沉默了。
陆晚音很满意现状。
她迎着始终灼灼锁在她身上的目光,勾了勾唇:“你这模样,是觉得我很残忍?”
眉眼弯弯,看着很纯然无害,仿佛是单纯有此一问。
但谢璟辞莫名确定。
若自己答得不如她意,她能立刻和他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