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谢谢你,爷爷
买完魔杖,阿不福思领着埃克托回到了破釜酒吧,准备回猪头酒馆去。
“注意台阶,埃克托,”阿不福思提醒正在把玩自己魔杖的埃克托,“一定要保管好你的魔杖。”
“知道了,爷爷,你已经讲了很多遍了。”埃克托手拿着魔杖高兴的跑在前面。
我讲了你得要听啊,阿不福思心里想到。这一路上埃克托拿着魔杖的手就没停下来过,时不时戳戳这个,导导的那个,阿不福思这辈子第一次说了那么多次的抱歉。
但是阿不福思看着埃克托蹦蹦跳跳的身影,依旧感觉很开心,很满足。
埃克托先一步推开酒吧大门,阿不福思紧随其后。
“哦,阿不福思,”用布擦着杯子的老汤姆抬起头,和阿不福思打了个招呼,
“一切顺利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汤姆,我还得给埃克托送回家去。”阿不福思摇摇头,
“借你壁炉一用。”
“请自便,阿不福思,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来喝一杯。”
阿不福思点点头算是回应,他先来到壁炉前,魔杖一点,火焰瞬间燃起。
“埃克托,今天我们用飞路粉回家。”阿不福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铁皮罐子,
“埃克托,抓一把飞路粉,走进壁炉,大声说出猪头酒吧,然后把飞路粉往下撒。记住,发音一定要标准。”
埃克托看着眼前的火焰,虽然说自己知道飞路粉其实非常安全无公害,但看着眼前燃烧的异常旺盛的火焰,依旧心里发怵。
(埃克托:感觉不对劲,感觉这老登要害我。)
“不用害怕,埃克托,火焰是不会伤到你的。”阿不福思猜到了埃克托的担忧,安慰他说。
埃克托深吸一口气,从阿不福思手上的罐子上抓了一把飞路粉,先站在了壁炉面前,想要感受一下有没有正常炉子的熏人热浪传出。
不是不信任,主要是害怕阿不福思的无声咒出了什么错。埃克托发誓只要感受到灼热,阿不福思就算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他也不会进去。相比于烤的两面金黄,移形换影稍微吐一吐还是更可以接受。
出乎意料,埃克托察觉到,眼前的火焰势头虽然很猛,但是确实没有上辈子回老家帮忙烧炕填火所感受到的燎人气焰。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的先伸了一只腿,然后整个人站在了火焰之中。
“猪头酒吧。”火焰一下子从小腿处涌上,埃克托眼前一黑,先是感受到自己像是被一只大手沿着壁炉抽了出去,又被猛地塞进了一个新的壁炉里,此时黑暗也逐渐褪去,眼前的景象变成了猪头酒馆的样子。
令埃克托感到惊奇的是,阿不福思先一步到了猪头酒吧。与自己的满身灰尘相比,阿不福思显得从容不迫。他看着拍打着身上灰尘的埃克托,脸上带着笑。
至少比骑士公共汽车好,为了方便出行,还是尽快学会移形换影为妙,埃克托心里想到。
“埃克托,你要不要先去试一下新衣服,”阿不福思帮着埃克托拍去了灰尘,对着他说。“对了,你现在的房间在三楼,我重新布置了一个。你知道的,酒馆晚上会有点吵。,离得远点说不定会好一点。”
埃克托点了点头,快速的上了二楼,看着新搭好还有油漆味的楼梯挠了挠头。
他很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这里明明是一堵墙,换句话说,猪头酒馆原来的设计是没有三楼的,这么说,阿不福思只用了一个上午,生生搭了一个三楼出来。
埃克托算是知道阿不福思今天早上干嘛去了。他先试探性的向楼梯上迈了一步,感受了一下,梯子很稳。埃克托上了三楼,映入眼帘的果然只有一扇门。埃克托在门口停下,看了一眼头上的钉的很正的牌子,上面写着‘埃克托的房间’。
埃克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门。
屋内完全没有新装修的气味,新搭的阁楼很大,足足有昨天晚上两个房间加起来差不多。一张看上去歪歪扭扭但是极为牢固的新桌子配着一把做工略显粗糙但是打磨的极为光滑的铺好软垫的椅子,放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桌子上密密麻麻地堆着些什么,埃克托估计是提前准备的魔法用具。地上铺着的是棕色的地毯,用的是一种埃克托从未见过的材质,踩上去松松软软的,给人一种极为温馨的感觉。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尺寸很大的床,床上的被褥虽然说是昨天刚用过的,但是凑近闻闻,还是有着太阳的香气。房间的角落摆着一个顶到天花板的衣柜,衣柜旁摞着足足和埃克托差不多高度的书籍,再旁边就是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是一只个头不大的夜枭,此时正用那双大眼睛与埃克托相互瞪着。
埃克托脱下了长袍搭在椅子背上,这时才发现,桌子上原来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种魔法玩笑产品和种类繁多的糖果,阿不福思看上去就不像是会逛糖果店的人,更别说魔法笑话产品店了。看到桌子上甚至都出现鼎鼎有名的蟑螂堆,埃克托估计阿不福思是把市场上能找到的糖果一样挑了一点,全部一股脑放到了埃克托的桌子上。
桌子还有一个抽屉,埃克托抽了一下,竟然抽不动,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抽屉硬拽开,抽屉也塞得满满当当的,仔细一看,竟然全是巧克力蛙。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一样都买了些。至于巧克力蛙,我记得阿利安娜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想必小孩子的口味应该是差不多的,就多买了点,”阿不福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埃克托转过身,看着阿不福思,阿不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怎么样,还喜欢这个房间吗?”
此时阿不福思的身影与埃克托内心深处前世的爷爷的身影无限重合。埃克托上辈子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幸福,父母离异,是爷爷一手给埃克托拉扯大的,
在埃克托印象中,爷爷总是坚强的。他靠着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用自己饱经风霜的双手,尽可能的给埃克托提供一切需要的东西。他的身体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变得佝偻,原先轻松的事情变得困难起来,讨生活一年比一年更困难,但爷爷从来没有抱怨过,他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背,为埃克托撑起了一片天。
生活很艰难,但一直很平稳,埃克托如愿考上了大学,爷爷拉着埃克托喝了点小酒,这么多年被生活重担死死压住的他在此刻松了一口气。一向严厉少言的爷爷拉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夜,当时的他靠在埃克托的怀抱里,埃克托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在他心中顶天立地的爷爷,原来是这么的消瘦。
仿佛是心中的执念消去,爷爷一下子就病倒了,毫无征兆。他的身体早就像四面漏雨的屋子,支撑的意志没了,整个人便一下子就垮了。
医生对着埃克托摇了摇头,
“你爷爷这么多基础病,一看就有不少年了,怎么从来就没有治过?”医生看着检测表,
“拖到现在,我们只能说尽可能的延长他的生命了。做好心理准备,让老人家吃点好的吧。”
埃克托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诊室,看着靠在大厅椅子上的爷爷,努力的扯出了一丝笑容。
“没事,爷爷都是小事,很快就能好的。”
他扶着爷爷回了家,在楼下卤菜店买了几个凉菜,拌上了爷爷最喜欢吃的猪头肉。
“给我弄点酒来。”从医院回来一直沉默着的爷爷第一次开了口。
“爷爷,”埃克托看出爷爷眼神中坚定,他实在没有拒绝爷爷的勇气。
埃克托知道瞒不住,爷爷也知道。
爷爷接过埃克托递过来的酒瓶,他此刻感觉拧开瓶盖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还是埃克托给爷爷解了围。
爷爷颤颤巍巍的手先是给埃克托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伢啊,爷爷都知道,能走到今天,爷爷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啦。”爷爷和埃克托碰了一下,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爷爷很知足。”
爷爷夹了一筷子猪头肉,今天的猪头肉格外的滑,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一块,埃克托手忙脚乱的夹起一片,送到爷爷碗里。
爷爷看着自己的手,苦笑着端起了酒杯,相比第一次,爷爷这次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老啦,不中用喽。”
埃克托口中的酒,此刻辛辣又苦涩。
“伢啊,你长大了,今后的日子,这个家得靠你了。”
爷爷又夹了一块,虽然他的手依旧发抖,但是他努力控制着。此时他对抗的不像是自己的双手,更像是与可笑的命运的抗争。
爷爷今天喝了很多,自从生病了之后,埃克托从来没见过他胃口这么好。埃克托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埃克托紧紧握住爷爷的手,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眼前这位亲爱的老人。
爷爷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他的头枕在埃克托的腿上,就像小时候埃克托一样。
“爷爷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爷爷费力了举起胳膊,想要帮埃克托拭去他那止不住的眼泪,
“别哭哭唧唧的,不像个男子汉。”
爷爷转过身,把背交给了埃克托。
“死嘛,多大的事情喽。”
他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很快沉沉的睡去。
当埃克托意识到的时候,爷爷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喊。他的嘴角带笑,并不像遭受什么痛苦的样子。
埃克托此后是孤独的,直到他莫名的死去。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和爷爷一样的人,现在他遇到了,正是站在门口白发苍苍的老人。
此刻,埃克托看向阿不福斯的眼中带着泪水,他飞奔向阿不福思,给了阿不福思一个大大的拥抱。
埃克托没想过自己会泣不成声,还是在这位才认识了一天的老人面前。阿不福斯此刻面对哭的稀里哗啦的埃克托也显得手足无措,敢在格林德沃全盛时期与他对面相峙的勇士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他没有想好应对的方案,看了眼抽屉里的巧克力蛙,便伸手拿了一个,拆开包装,盒中的巧克力蛙很自觉地蹦到他的手上。
过了一会,埃克托抬起头,止住很认真的对着阿不福思说:“我很喜欢,谢谢你,爷爷。”
阿不福思看着埃克托,打趣道,“这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哭鼻子,吃个巧克力蛙吧,心情会好点。”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巧克力蛙递给埃克托,随后推开了房门,
“对了,吃完这个就不许再吃了,换好衣服下楼吃饭。”他很快的下了楼,并没有再转头看埃克托一眼。
关上房门,阿不福思才抬起手,飞速的拭去了眼角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