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值得

“你和怀秀被卖的时候，阿娘并不知道。陈家友，很抱歉，我不想承认他是你们的爹，陈家友跟我说，他送你和怀秀到大户人家去当丫鬟，省的在家忍饥挨饿，我同意了。可我并不知道他们是把你们卖了。我生完怀芳，辛氏才说漏了嘴。”罗玉宁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为原主。

“我觉得对不起你们，撞墙自尽，至今还留下了一个疤。”她掀开刘海，刘海下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

怀兰看到了。

“从那之后，我就想通了，阿娘可以没有相公，可我不能没有你们。我跟陈家友和离之后，我问了辛氏你们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辛氏说了，我立刻到青县去找你和怀秀，可我只找到了怀秀，没找到你。”

怀兰不过才十一岁大，就算受过太重太多的伤，她也只是个孩子，一个希望得到爱的孩子。

罗玉宁说着说着就哭了。

心里很酸，原主会选择死亡，应该是对两个女儿抱有数不清的亏欠。

“我提了把菜刀回去找了陈家人，汪梅被我剁掉了一根手指，陈家朋被我打掉了一颗牙……”

“阿娘……”怀兰震惊的小脸惨白，手都在微微发抖。

以前的阿娘，说两句话都细声细气的，阿奶一骂，她就默默地低头落泪，不敢反驳一句话。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提刀去找陈家人，还把陈家人打成那样。

“阿娘以前是很懦弱，很卑微，很胆小，可是阿娘现在长大了。”罗玉宁站了起来，风儿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吹不乱她的的心：“阿娘有了你们，你们就是阿娘前进的动力。”

怀兰坐着，抬着头，到现在都无法消化罗玉宁说得话：“阿娘……”

“阿娘知道你怕什么。”罗玉宁又重新坐下去，摸着她的小脸蛋儿，温柔地：“阿娘知道你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怕又被卖掉。可阿娘向你保证，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请你相信你的阿娘。”

怀兰的发被风吹乱了，心也被吹乱了。

罗玉宁坐在她身边，抱着她：“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看这美景，阿娘愿意等你，让你自己做决定。”

“还有，记着，你叫怀兰，罗怀兰。”

看过了风景，罗玉宁又带她去了成衣铺子。

她身上穿的衣裳还是之前在青楼里穿的，罗玉宁越看越不爽。

“有她穿的衣裳嘛？我现在就要。”

“有的有的，不过价钱会贵一些。”卖衣裳的老板娘笑逐颜开，先将怀兰一顿乱夸，然后就挑出了一鹅黄色一桃粉色两套衣裙：“小姑娘白白的，这衣裳穿了出挑。”

“能不能试试？”

“当然可以。诺，这里可以换衣裳。”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

怀兰看着那套漂亮的衣裙，有些踌躇：“这个，多少钱？”

“不贵，二两银子一套。”

怀兰一听，立马就去拉罗玉宁：“阿娘，我们走，这个太贵了，太贵了。”

罗玉宁怎么可能让她走，她强硬地拉着怀兰往里头走：“一点都不贵，我女儿值得穿更好的，只是阿娘现在没那么多银钱，等阿娘有钱了，阿娘给你买更好的更贵的。”

怀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娘说，她值得更好的更贵的？

可是阿奶总说，她们都是赔钱货、是死丫头片子，生下来就浪费粮食浪费空气，早晓得生下来就该掐死的。别说二两银子的衣服了，就是一个钱衣服，阿奶都说她没那个命。

所以，从小到大，她穿的衣裳都是大人不要了的衣裳改的。

当然，她是穿不到她阿娘衣裳改小的，因为她阿娘穿来穿去也就那两件衣裳。

她的衣裳，都是大伯娘或者阿奶淘汰不要不喜欢的，还跟宝贝一样赏赐给阿娘，阿娘捡来之后，不好的留给自己穿，好得就改小给她们穿。

从被卖之前，日日、月月、年年都是过这样的日子。

新衣服？

不存在的。

怀兰还在怔愣，就已经被罗玉宁推了出来。

老板娘一脸夸张：“啧啧，太合身了，就跟画上的小仙女走出来一样。”

怀兰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虽有些模糊，却能看出来，衣裳的光鲜衬托出来的漂亮。

罗玉宁很满意，“很漂亮。小姑娘就适合这种粉粉嫩嫩的颜色，真好看。”

鹅黄色的那套衣裙尺码一样的，款式也差不多，罗玉宁在怀兰身上比划了下，就将鹅黄色的衣裙也给了老板娘：“身上的穿走，这套给我包起来。”

她给了老板娘四两银子。

“好嘞。”老板娘欢天喜地：“夫人可真疼女儿，这一出手就是买两件。”

“自己生得当然得疼，要疼一辈子的。”罗玉宁靠在柜台上，望着怀兰笑道。

“小姑娘，你阿娘对你可真好。”

怀兰直到出了铺子，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阳光下，她的新裙子颜色越发的鲜亮，有过往的小孩子艳羡地看着。

“她的裙子真好看呐。”

“肯定很贵。”

“她阿娘对她真好。”

罗玉宁拉着怀兰的手，走在人群里，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众人的注视和孩子们的羡慕。

下一站，罗玉宁带着怀兰去了酒楼。

伙计也很热情，上了茶水：“二位客官要什么？”

“想吃什么？”罗玉宁问怀兰，“鸡鸭鱼肉，想吃什么？”

“我吃碗玉米糊糊就行了。”怀兰小声地说。

在家里永远都吃不饱，能吃一碗玉米糊糊填饱肚子，一直是她的奢望。

“小二哥，你这儿有烤鸡吗？”

“有啊。”

“那就来一份。再来一个小炒肉，一个青菜，来两大碗面饭。”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怀兰浑身不自在，她没进过这种地方吃饭。

“阿娘，这里很贵。”怀兰还是担心罗玉宁给不出钱来，“你已经花了很多钱了。”

罗玉宁抓着怀兰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她：“阿娘有钱，你放心尽管吃。”

她从怀中掏出钱袋子，递给怀兰：“你掂一掂，沉不沉。”

怀兰掂了掂，再打开看了看。

里头有几锭银子，还有不少的碎银子，粗略算算，应该有三四十两，“阿娘……”

“这是阿娘赚到的银子，是拿来接你们回家的银子，可没用上。”罗玉宁说：“所以给你买衣裳，带你吃好吃的，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是我罗玉宁的孩子，你就值得所有的好。不只现在，将来，阿娘会对你们更好。”

“以后阿娘还会送你去读书认字，还会教你算账做生意，阿娘会教你生存本领，让你就算以后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不用依附任何人，不用仰他人鼻息。”

女孩子只要自己翅膀是硬的，才能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高耸入云的山、蔚蓝的高空、谷坡陡峻的峡谷，哪里都可以去。

她会努力成为一座高山，让孩子可以躲避风雨，可以依仗，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