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往昔不堪2
夏恬不知道舒予现在是什么心情。
平心而论,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满意的,不然当年在大学时候也不会被汪导选中拍电视剧。
这里面有她自己的努力在,但绝对意义上来说是她这个人的颜值和气质都很符合,当时汪导要拍校园剧的需求。
至少白月光的存在就应该是美艳无比。
不然,她后面的许多角色都是男主白月光、早逝母妃、单纯公主、仙界神女,这种存在感极强,戏份不多的边边角角。
远处的偏僻角落中,吕非然绝尘而去。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个人,清冷无比。
反倒映衬着他身后的舒予,满面不甘,一副想追、想解释、想跟他多说一些话的样子,欲言又止,恋恋不舍。
光是看着那样一副如秋天落叶般干枯不舍的哀怨,就能让人心生同情。
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夏恬一眼就能看到那样不同的舒予。
哪怕她先前不曾认真关注过,现在也能够真诚的肯定她那小家碧玉气质楚楚之姿。
她不得不承认,舒予是并不十分美貌,至少在容颜和气质这一方面,比不过她这个落魄千金,但她眉宇间能够看出几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独有书香气质,坚韧,又向上。
就是那种绵绵密密的忧伤感和干干净净的少年感。
能够把人束缚得死死,倒也说不出来她如何美艳,如何有风情,只是在人海之中,却总能够被人一眼发现念念不忘。
她看上去似乎温柔动人,若山中清泉一般,环山而过,一举一动间皆是男人心头喜欢的感觉。
其实夏恬心里都清楚,把自己的前程和希望一味的寄托在男人身上是最不值得。
伊本丝萝,愿托乔木。
纠纠缠缠,朝朝暮暮。
可她早已从丝萝的幻梦中清醒过来,只想做自己的乔木。
谁能够确定眼下喜欢的人能够长久的喜欢下去呢?
所以当时吕非然接受了舒予,想来也是在也是觉得那时的她无比乏味吧。
可如今看着舒予落败的样子,她却没有半点喜悦的感觉。
这些年她恨过很多人。
男人锃光瓦亮的皮鞋尖尖忽然出现在眼前。
夏恬抬头看,眼神清明,恍若能洞悉一切的神女。
她不意外吕非然,总能够及时精准地找到她,就像是小时候他总能找到不开心躲在角落里面的她,似乎,他就像是永远有一副针对她嗯呢该胜利的狗鼻子?
【其实只要你想,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吧?】
或许是今天见到舒予之后,她的思绪过于飘散混乱,指尖微动先于自己的思想本能就打出这些文字。
吕非然喉间一涩,垂眸看她孤零零坐在枫树林小公园的木椅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少年轻狂,对她的刻意占有,漫不经心觉得她依附在自己身边可有可无,大胆而放肆的接受舒予的引诱,也是他极度傲慢之后,想多一点不一样的激情味道。
他的确能够拒绝那时舒予明显生疏且浅显的诱惑,但那时,他还是选择听从身体的感官,选择那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的虚假梦幻。
可,不知道怎的,对上夏恬的目光,他心痛之余,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她那样清晰的目光中,带着看透他所有虚伪和桀骜的了然。
“或许呢,夏小姐愿意再试一次吗?”
他眉宇间竟然带了些少年气。
有一种花孔雀要开屏的,跃跃欲试。
【我到底是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故事。】
【其实我给你打过电话。】
吕非然不接话,静静看等她打字。
纤细的手指那样灵动,可他没来由却想念她的声音。
或甜美,或嗔怒,或平静,或愤怒,都好。
他想听那声欢喜的“非然哥哥”也怀念她鄙夷挑衅时候的“吕非然”。
都好,都是鲜活的她,每一种声音,都比现在的她满身化不开的阴郁清冷眼中无他要好。
夏恬没再看他,话匣子打开心里的委屈。
就通通收不住,不管不顾的奔涌下来,就像是开闸了的洪水。
【那年冬天的雪真的很大。】
【做完兼职回来的下午,我去医院取我的体检结果,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有种预感,我和以往终于有些不同。】
【当产科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很差,需要住院保胎时,其实我很茫然。】
【那时候我便想,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是要问问你的想法,于是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
夏天脸上露出茫然的遗憾和浓浓的自嘲。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回去跟那个流落街头的小傻子说,“不要给那个负心汉打电话,自己一个人默默去,手术就好!”
遥远的思绪终于飞来。
“抱歉,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有给我打电话。”
他就坐在他身边拉住她的手。
他手心的热力传来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吕非然的声音越发诚恳,一边看完手机里面她打来的消息,另外一边真诚的回复她:“我不记得我有接过你的电话。”
【嗯,我确实没有联系上你,因为我听到了你和舒予在一起。】
【亲热。】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在……床笫之间的声音是那样性感。】
吕非然风中凌乱,全然不知道夏恬说的是哪一回的事情。
【我想过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式报复那些人。却唯独没有想过要让你和舒予两个人怎样。】
【哪怕是我在七年之后,想起来那晚寒风凛冽,我听到男女暖情的声音,那样魅惑,滚烫。】
夏恬认真想一想,还特别好心的加上一点小修辞。
现在她已经想开了,无所谓吕非然面子上过不过去,他应该没有这种被人听墙角的癖好吧?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种莫名就承认自己在那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中是一个失败者的失落。
也有一种自己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所有面临的痛苦根源并不源自于吕非然和舒予。
【你们只是犯了天下男女都会犯的错误而已,为什么要去苛责你们呢?这个理由说起来好笑吧?】
夏恬自嘲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余光中看向吕非然脸上的僵硬,多了一份刻骨铭心的冷然。
吕非然紧紧握着她的手,此刻任何言语都格外轻浮,哪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夏恬曾经因为他,失去过孩子。
这件事横亘在两人之间,就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化不掉的结。
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当年吕非然非常不体面的不要她,而她非常体面的选择,沉默选择分手,选择打掉自己的孩子。
夏恬环顾四周鼻息间全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真是让人厌恶啊。
人生中的无力感莫过于她连幸福都觉得刺痛。
尽管已经不止一次知道这件事,可吕非然还是觉得,每一次夏恬跟他提起,他都有一种宛若刀割的痛!
恬恬,我……”
吕非然刀刻复杂的眉眼中透着化不开的难受。
他哽咽,不容拒绝地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轻浅的呼吸。
“我错了,非然哥哥真的错了,恬恬,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听到那样的声音。”
真稀奇呀,他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够低头说自己错了。
夏恬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他。
沮丧又低落的神情不似作假。
可她心中沉沉,明知道这件事情,每一次开口都是对自己的折磨他却宁愿自己一次一次的在寒风凛冽的痛苦中轮回,也不想就此轻松走向阳光明媚的虚假幸福。
哪怕她知道,若此刻真的答应跟吕非然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他或许会做一个贴心无比的丈夫。尽职尽责的父亲。
但那又如何呢?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痛苦过的东西终究是痛苦过。
她仍然无法轻而易举的忘记那种被爱人背叛的痛,流落街头狠心舍去骨肉的痛。
夏恬嘴角努力撕扯开一个难看的笑。
她费力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真诚的问一句,【所以,哥哥,你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呢?】
这样零落破碎的她,哪怕是重新和他在一起,他们之间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夏恬清楚感受到脖颈间男人的呼吸一顿,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亲昵,连同她的心跳也跟着慢半拍。
他说,“就当是我心有不甘吧,宁愿我们之间守着一个悲伤的果子。两相煎熬,我也不想再放手!”
“恬恬,你知道我的,若我真不想放手,你真的没有和我一较高下的能力。”
【所以我只能再一次的被动,接受你所有的恩赐,施舍,对吗?】
【就像是当年,你那样不声不响,早早办理好和舒予一起远走高飞,出国读书的手续,而我,只是你们两厢情悦后,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一个连自己男朋友和新女友要出国读书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小可怜?】
【一个经济拮据,穷困潦倒,产科门诊外,痛声哭泣,只能自己潦草手术的笨女孩?】
夏恬对上他的眼眸,明明心里委屈到里了极点,可清澈的眼底中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宛若一方死水。
即使狂风骤雨经过,也不能掀起半点波澜。
吕非然喉结滚动,眼底带了几分决然的味道,“是的,恬恬,别逼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他的心跳那样有力,说出来的话又那样残忍而狰狞。
“我疯起来连自己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所以,恬恬,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会尽我所有爱护你,爱护你爱护的一切。”
【你真是个,混账啊。】
这个世界很黑暗,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只会活得更加黑暗沉沦。
尽管我知你已经厌弃我,可我还是不愿放手。
秋日萧瑟,枫树林中吕非然宽温暖宽厚的毛呢大衣夏倒是不怎么冷。
可夏恬却悲哀的想,她大概是不能在承受这样冰冷皮囊下的清浅温存了吧。
“我会疯的,可就算我是个疯子,我也要你陪我一起疯!”
“恬恬,你没有办法拒绝我,不是吗?”
吕非然说的每一个字都那样残忍。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我都不会对阿婆做些过分的事,所以阿婆可以放心在这里治病。”
“若我没有记错你身边那个小白脸,肖乐?在娱乐圈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还有你经常去的那家情趣酒店,那家店的老板娘是你的好朋友?”
“还有文彪,他帮你做过不少事,他手底下还跟着那么多年轻人,他们都需要一份安定的工作。”
不知不觉吕非然的语速快起来。
他眸光渐深,越说越笃定,越说越有一股火气压抑在胸口。
【这样威胁我,有意思吗?】
夏恬紧紧地咬住他的脖颈一侧,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通过这一口发泄出来。
她的牙齿深深陷入肌肤之中,感受着男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太过分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毫无顾忌地利用他身边亲近之人来威胁她!
吕非然倒是十分淡定,肩颈前的疼痛反而让他更加兴奋,至少恬恬肯流露出一些针对他的情绪,不是吗?
他眼眸深深,丝毫没有被牙尖嘴利的夏恬吓唬到,反而,隐隐有几分快乐。
他顺手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宽阔坚实的胸膛展现在夏恬眼前,统统交付,全部都给她咬!
\我就是个疯子,你难道今天才发现吗?\
吕非然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与嘲讽,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疯狂和纵容。
他全身久违的热血在夏恬的动作里重新复苏!
他此刻正死死盯着夏恬,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在挑战她的底线。
夏恬咬的很用力,她几乎能够感觉到自己唇齿间有血腥的味道。
可抬眼竟然看到吕非然滚动的喉结。
她又十分不开心,伸出手轻轻去摸摸这个小家伙。
“也好,那就让两个人一起沉沦在痛苦中。”
吕非然沙哑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一种自虐的快感。
肩颈上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夏恬曾经的痛。
他未曾说出口的是其实年少时的青梅竹马,他也真的很喜欢她。
但他那时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肯承认,自己心中唯一的一处柔软所在就是她。
只是那样,情真意切的温柔,在丢失之后他才一遍遍回味,原来幸福就在自己曾经触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