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中药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月？还是五月？
有风的时候。
白连云总是能在阳台上闻到熟悉的味道。
本来味道就极淡，又夹在风中。
每次他想再嗅一次确认时，味道又被风卷起吹散了。
连反胃都还没得及产生……
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产生了幻觉。
他有问过霍青阳。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中药味？”
听到白连云的疑问，霍青阳倒是表现得很平淡。
“有啊。最近附近有老头天天熬中药呢。”
白连云歪歪头。
“是嘛……是对面那家吗？他们家换主人了？”
霍青阳几下又把他从阳台上推进了房间，嘴上忽悠着。
“嗯？谁知道呢。也许换了，也许没换。”
白连云：“……？”
他皱着眉望向对面阳台上亮着的灯光，总感觉不太对劲。
五月的某天夜里。
他没有梦到柳立德，也没有梦到白风竹。
他梦到了石林晚……
午夜惊醒后，王舟给他喂了药。
可他却是怎么也没法再次入睡。
假装入眠后，等王舟睡着了。
他光着脚走到了阳台上。
这条老街有很多老字号小馆子。
深夜买醉，发酒疯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啊——”
只是，这个声音怎么感觉那么像敖立？？
自己是睡迷糊了吗……
他眯着眼站在阳台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风中飘来了比以往都要浓烈的中药味。
对面阳台的灯已经熄灭。
那楼道的声控灯，每隔几分钟都在闪烁着昏黄的灯光。
“吵死了你们几个！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一点素质！”
白连云看着对面楼道口，从二楼一路亮起的声控灯。
是在敲门一家一家道歉吗？
那些尖锐的辱骂声音，竟随着熄灭的声控灯一齐消失了。
而那二楼的楼道，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整整一夜。
白连云不确定那是不是石林晚的味道。
他没有吐出来……
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做的梦。
因为，自那天起。
他再也没有闻到过那个味道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到了今天。
他拿着萧远给的光盘，左看看，右看看。
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光盘，一看就是老伙计。
银色的表面有很多细碎的划痕，薄薄的反射层散出了绚丽的光芒。
白连云瘫在沙发上，对着光盘背面那张自己扭曲的脸。
沉默了。
萧远把这玩意给自己，自己也看不了啊。
别说dVd这年代久远的东西了。就算是电脑，也被没收了啊——
整个家里就只有书，和一个已经放暑假的闲人大学生。
“怎么了学长？”
王舟坐在了沙发旁边，有些担忧道。
白连云摇了摇头。
“没事。”
他把光盘随手放到了桌面上，叹了口气。
“要不，你还是别喊学长了。”
王舟：“？”
白连云有些为难的转过头去，小声道。
“我都……毕业这么久了……”
“嗯……而且，小舟，你和琉月年纪差不多……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喊我哥。”
王舟瞪大眼睛，思考了一瞬。
“学长是准备以后把我当成弟弟看待吗？”
白连云：“……”
他早知道王舟缺心眼，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
这段时间这小孩的付出他也看在眼里。
明明已经明确拒绝过他，可王舟仍然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这不是他分内的事……
白连云垂下双眸，低声道。
“小舟……我手腕上的伤已经好了。你不用一有空就过来了。”
“你知道的，除了这副身体和钱。我无以为报。”
王舟学着白琉月平日的动作，故作用力地锤了一掌他的脑袋。
“不用报答我！这只是我想做的事！”
少年眼神坚定，朝着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只是想要学长快点好起来，真正做一次我的模特。”
“这是为了我自己。”
白连云没有反驳王舟。
而是兀自望向了被分割的天空。
蓝的透亮的天空，很遥远。
他不敢告诉王舟，自己可能好不起来了。
于是随口转移了话题。
“去吃饭吧？”
王舟猛地站起来。
“学长居然主动要求要吃饭！”
白连云淡淡的应了声。
“小舟要是从今天开始叫我哥，或许我还能多吃点吧？”
“哥！云哥！哥哥！哥想听多少次我都喊！”
少年叽叽喳喳的笑着搭话，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
让他莫名想到了老旧缝纫机的转动声。
吭哧吭哧——
滴答滴答——
记忆里好像听到过这个频率……
好像是一位女子，坐在缝纫机前。
旁边也有个小孩，如此叽叽喳喳的同她对话。
是谁来着……？
吃完饭。又吃了萧远开的新药。
或许是药物反应，他居然在午后没有一丝困意。
平日里这个点他早睡着了……
可王舟又一直守着他，没办法，他便开始装睡。
半个小时后，王舟接了个电话。
看了一眼躺着的人，他焦急的离开了。
关上门的瞬间。
白连云如释重负的睁开眼睛。
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一个人待在家里。
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能清晰的听见楼下小孩的喧闹声。
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儿童节。
小孩们正热烈的讨论着谁折的纸飞机飞的更高更远。
白连云听着听着，忽然玩心渐起。
他小跑了几步去翻书架，翻了本不太喜欢的书，撕下了几页纸。
纸飞机他可太擅长了。
小时候他飞的纸飞机，就能从一栋楼飞到另一栋楼。
是时候让小孩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降维打击了——
他三两下折好，又光着脚小跑到阳台上。
夏天的地板被烧的滚烫。
半踮起脚，他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隔着一条街的阳台。
和一个常常光顾他梦境的人。
石林晚侧着头一只手懒懒的搭在阳台上，望着楼下的小孩，笑的惬意。
“……”
是真人吗？
终于还是出现幻觉了吗？
身体比大脑还要运作的快些。
那只刚叠好的纸飞机，就这样对准了对面的人飞了过去。
“我擦，谁啊——”
？
幻觉还会说话呢？
白连云眨了眨眼睛，又朝着那生动的幻觉扔出了第二个纸飞机。
这一次，轨道出了点问题，没能砸到那人。
然而，对面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幻影。
居然伸出手，拽住了两翼。
白连云的身体颤了起来，瞳孔猛地放大。
“不是假的……？”
他闻到的味道，半夜听见的声音。
全都不是假的。
石林晚给予他的，一直都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