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哥哥的日记

跟着白琉月的指示，石林晚拐进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巷子里。

终于在一处老式公寓停了下来。

白琉月甩着手上的钥匙，焦躁地爬上了顶楼。

602的门口，蹲着一个落魄的闲人大学生。

王舟看了眼来人，迅速站起来挪了挪身。

两个人都站在白琉月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很熟悉的老派装修。

暗色的窗帘将整个房间都照的昏黄。

少女无语的把钥匙挂到了鞋架上。

反过身看着两个人，没好气道。

“不是要打听哥哥的往事吗？”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王舟率先走了进去，熟练地换上了蓝色鞋套。

又给石林晚递了两个。

“少爷不会鞋套都没用过吧？”

石林晚无语的接过来，瞪了眼王舟。

“你话真的很多。”

王舟笑嘻嘻的往客厅里走去。

倒是一副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和琉月关系这么好了？”

“只是来过几次。做苦力。”

石林晚哦了声。望着他，呵呵笑了一下。

随后自己站起来打量起整个屋子。

这个家和白连云的家很不一样。

屋子都保留着很有年代感的装修，不像是一个年轻人会住的房子。

随便在客厅里走走。

白色的墙面上挂着许多小孩的合影。

他看了眼上边的红字。

上边写着，友幸福利院。

他刚驻足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线香味道。

顺着香味又寻到了阳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黑白照片。

一张是白风竹……

另一张是林小柔……

“啊对了。你母亲的遗照，要不要带回去？”

白琉月的声音冷不伶仃从旁边窜出。

把石林晚吓一跳。

他皱着眉。

“你知道林小柔是我母亲？”

“本来是不知道的，过年的时候，你爷爷找过我。”

少女在遗照背后摸索了一下，又搜出一张三人合影。

中间的是白风竹，旁边站着的是林小柔和石盛。

三个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白琉月淡淡道。

“这个房子是白风竹留给哥哥的。但是被老壁登……哦，就是柳立德。抢走了。”

“后来我读高中的时候，哥哥读大学要住宿了。他怕我在福利院被欺负，不知道和老壁登说了什么，把钥匙拿了回来。”

“我就住进了这里。”

“哥哥倒是没怎么来过。”

石林晚听见少女平淡的描述，愣愣的点了点头。

白连云六岁被抛下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可那个时候的白琉月才两岁不到。

少女对于白风竹的认知，可能也只停留在别人的口口相传里……

石林晚跟着她走进了一个房间。

厚厚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窗帘下飘摇了许多透着肉色光芒的小颗粒。

打开窗户，光照了进来。

照在墙面上。

整个房间都挂满了合影。

一张一张望过去，全都是福利院的孩子们……

可一张一张寻过去。

黑底红字上，没有一张写着白连云的名字。

“别找了。”

“里面不会有哥哥的。”

石林晚顿住，静静地倾听着。

“那个时候，哥哥已经没办法站在摄像头面前了。”

白琉月手指轻轻地抹去黑色的长木椅上的灰尘，招呼石林晚坐了过来。

坐在镜子面前。

少女眨了眨眼睛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柜子。

摸出了一个生锈的，上了锁的小铁盒。

“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哥哥的日记啊。”

石林晚：“？”

白琉月默默地从头上拆出一个黑色的发卡，对准小锁，戳来戳去。

咔嚓——

小锁掉了下来。

石林晚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琉月的操作。

总感觉，之前自己和白连云在她面前撒的谎，或许早就被她怀疑过了……

“喏，你自己看吧。我就算了，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接过少女递来的小盒子。

石林晚无端咽了咽口水。

白琉月则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

安静到石林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手上摸索着，轻轻打开了这个百宝箱。

里面摆放的是——

三本厚厚的本子与一盒长短不一的过期蜡笔。

塑料的臭味扑面而来。

石林晚小心翼翼地捧起本子。

就好像看见了三个不同的白连云。

开朗的，为他人行动的孩子。

沉默的，闭上眼睛的孩子。

扭曲的，封闭内心的孩子。

站在面前，摸不到，触不到。

白连云的字迹，从幼稚到潦草，又从潦草到美观。

就像在车上时，要消失了一般，让他心慌的吓人……

发黄的第一页上，蓝色的圆珠笔写下了一行字。

【爷爷。如果人死在最幸福的时候，那是不是就能永远幸福下去了？】

……

【七月一号】

柳立德来找我了。

他要我做他的模特。

他说只要我站在他的镜头下。

他就愿意养白琉月。

养白琉月需要钱，活着不能没有钱。

所以我答应了他。

【七月二号】

柳立德来找我了。

那个四面都是窗户的房间，是以前用来放书的房间。

现在四处摆满了照相机。

和嬉皮笑脸的小孩子们。

有人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模特。

我点了点头……

【七月三号】

柳立德来找我了。

整个房间里站着好多光着屁股的小孩。

我的衣服也被小孩们扒掉了。

他们在镜头面前，摆出了很多奇怪的姿势。

柳立德让我站在中间。

我说好。

【七月四号】

那些小孩全都不见了。

柳立德说，今天开始他只拍我。

我对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的眼球好吓人。

【七月三一号】

我讨厌柳立德。

他最近不拍照了。

他要我站在太阳底下。

他说他要画我，所以不让我动弹。

【八月十五号】

小月儿今天开始能吃饭了。

柳立德给了我钱。

幸好柳立德是个守信用的大人。

【九月一号】

柳立德骂了我，然后打了我。

他问我为什么不吃饭。

为什么把好看的身体，变成了这样瘦骨嶙峋的模样。

他开始强行喂我饭吃。

可是我吐了……

【柳立德要我看着他画画。】

【我讨厌柳立德。】

【我模仿他拿起画笔了。】

【有好多人来看我。】

【为什么大家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不要看着我……】

【只有白琉月，只有白琉月会把我当人看。】

【除了白琉月，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要活着，如果没有我，白琉月会活不下去的。】

【爷爷为什么要抛弃我？】

渐渐地，日记从最初的长段，变成了一句话。

又开始从一句话，变成了一幅画。

最后连画都没有了。

只剩下了一些黑色的圆圆圈圈宣泄着孩子的不满。

再次有笔迹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白连云的十二岁。

【柳立德不再拍我了。】

【可为什么……我分化成了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