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黑暗之域
舰队司令部的模糊命令，并没有动摇舰长们，名留青史的冲动。
除了追击自然选择号的星舰，没有一艘愿意放弃这一高光时刻。
两千多艘星舰排成了密集的队形，准备成为这一历史时刻的见证者。
然而等待他们的高光时刻，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聚变反应堆爆炸的闪光，依次出现在在冷寂的太空中。
每一次闪光背后，都有成千上万生命，被分解成原子状态。
人类耗尽地球资源，打造的舰队，被一个小小的探测器，在数小时内就完全摧毁。
除了两艘提前进入深海状态的星舰，量子号和青铜时代号，及时进入了前进四，幸运的逃脱外，其他星舰都变成了，太空中无规律运动的金属碎片。
生还的舰员，还不到参加仪式的百分之一。
章北海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阴郁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好一些，跨越两百年的重担，卸下时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轻松。
另一种更深的忧虑，爬上章北海的心头。
可惜这个问题，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只能依赖孩子们。
不知道为什么，章北海想起了高欣，还有他那句话。
“北海，我在未来等你。”
不由得在心中默念“高欣我已经来到了未来，你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是时候跟外面这些孩子见面了。
圆形舱室的大门无声的滑开，外面是一截平直的管状通道，章北海的身体刚刚漂出舱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管道中每隔一两米，就漂浮了两名士兵，一眼望过去足有上百的战士。
他们组成的人墙，排列的笔直，堪比地球上护旗的仪仗队，章北海知道，这种级别的整齐排列，在零重力的空间里，是很难完成的事情。
所有战士的目光，都集中到章北海身上，那种目光中的崇拜，感恩，表达的很清楚。
“敬礼”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所有士兵同时抬手，动作整齐划一，同时目光紧紧锁定章北海。
随着他的移动，那些目光也追随着他移动。
管道的尽头，是星舰的中心广场，一个很大的球形空间。
太空时代，广场这种在地球上稀缺资源，变得更加稀缺，只有被物质实体，完全包围的大尺寸空间，才能被称为广场。
正如地球上那些在密集建筑，环绕下的空地，被称为广场一样。
更多的战士，在广场上静静的悬浮着，排列成一个标准的立方体，其中一个角正对着通道的方向。
章北海一出现，上千双目光齐齐的投了过来。
这样的方阵，显然比刚才的人墙更加困难。
排在立方体最前面的几个人，章北海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东方延绪，井上明…
“自然选择号全体官兵，应到一千八百五十一名，实到一千八百五十一名，请舰长同志检阅。”
“舰长好”
一千多名战士，整齐划一的喊声，在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形成环绕声的效果。
带头喊话的人是东方延绪，虽然认识只是短短的几天，章北海却感觉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长大永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章北海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公元时代，只有那个时代的军人，才拥有这样的气质。
“东方舰长，很抱歉让你背上了叛逃的罪名。”
东方延绪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朗声道：“章舰长您不是叛逃，事实证明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是您为人类保存了最后的舰队。”
“前辈，我们，还有追击我们的四艘星舰，现在已经是人类最后的星舰。”
章北海有点不明白东方延绪的意思。
“东方舰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延绪道：“舰队司令部，传过来的情报，参加接触三体探测器的星舰，全军覆灭了。”
章北海也很震惊，他能预测到人类的失败，但没想过败的这么快。
“有详细的作战报告吗，三体探测器使用了什么武器？”
东方延绪摇摇头道：“前辈，战场还在收集中，没有太明确的信息，从传过来的视频片段上分析，是一个卡车大小的物体，击穿了星舰。”
章北海道：“等一下，一个卡车大小的物体，就击穿了所有星舰？”
东方延绪道：“是的前辈，三大舰队全部两千多艘星舰，都消失在太空里。”
“您看这个，这是自然选择号上的光学望远镜，一天前拍摄到的。”
章北海面前出现一片空间，没有群星的漆黑空间，仿佛一块黑布，遮住了星空。
只能在黑布的边角处，看到朦胧的星光。
镜头拉远，黑布笼罩的范围，小了很多，黑色的效果在群星的衬托下，更加明显。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黑色的空间成放射状，好像是章鱼逃亡时，在海水中喷撒的墨汁。
四处飞溅的墨汁，把所到之处，全部染成浓重的黑色。
章北海的心紧紧的缩成了一团，这个景象让他想起来，两百年前哈勃望远镜，拍摄到的画面。
璀璨的星空中，有一片空间是空的，无论把图案放大到什么程度，那片空间依然是空洞的，哪怕是一个微弱的亮点都没有。
宇宙战争！
这就是星际级别的战争，用毁天灭地都不足以形容的战争。
两千艘星舰，就算是数数都要好一阵，就这么变成了一团黑雾。
“快，快看看那个区域现在的图像。”章北海急切的喊到。
图像再次发生了变化，黑色区域已经变成了黑灰色，不在是纯粹的黑色，依稀有星光透过来。
章北海能想象出，那是两千艘星舰的舰残骸在扩散。
那是由亿万吨的金属，还有几十万的冤魂，一起构成的黑暗之域。
未来史学派，预测到了很多，可惜没预测到宇宙战争的残酷性。
这时东方延绪的声音，又在耳边出现。
“前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章北海努力站直身体，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孩子们快逃！”
他不知道的是，几天前丁仪大帝说出了同样的话，可惜没人听他的话。
人类的孩子不听话，一直以来都是人类进步的源泉，但这次成了人类灭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