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战争与和平
14的钢板严重变形,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倔强的倚在钢筋混凝土的残垣边上,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烧焦味。经艺术加工的战争场景远没有现实的残酷和这种破碎的萧条感,外面零散的枪声还有爆炸声真实的充斥的鼓膜,劫后余生的颤栗是从灵魂深处里透出来的。国旗和司旗依然迎风招展,只是司旗被爆炸的碎片打中,但是丝毫不影响它卓越的身姿。
邵庄灰头土脸的跑到权策身边,看见这个被安排对他“传帮带”的师父看着国旗发呆,忍不住问,“师父,你在看什么?”
权策说,“在看我们的国旗。你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说她是用鲜血染成的了。”
邵庄颇有同感的问,“师父,你也是第一次经历战争吗?”
权策说,“不是。但是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战争,第一次真切的看见流弹乱飞,第一目睹体积那么小的一颗子弹如何抵抗重力,抵抗空气阻力、横向阻力、偏流而实现野蛮的杀戮。”权策有些激动,“所谓战争,不过是人容不下人罢了。都说弱肉强食,野兽掠夺是为了生存,而人呢,生存是为了掠夺。”
“师父,你受伤了?”邵庄拽过权策手,查看他的伤势。
“小伤,应该是刚刚躲避的时候在哪里擦伤的。”权策抽回手,问,“你跑来干嘛?不找地方躲好。”
“我看外面已经安静了这么长时间,就摸索着过来看看你。”邵庄原本还带着一股增加了阅历的莫名兴奋,听了权策的话,倏地蔫了。
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英雄的梦呢?谁没有幻想过一身戎装在枪林弹雨里所向披靡。就是权策自己也有一张童年艺术纪念照是戴着大檐帽抱着冲锋枪的。
“那我们两个就待在一起吧。明天会有车把我们送到机场,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忙碌的核对准备撤离的人员的身份,有个亚洲人模样的人向他们这边靠拢,雇佣兵将他们拦在界线外,那个人用蹩脚的华语喊,“我是Z国人,我Z国人。”
边缘上在虔诚祷告的人向这边看过来,试图想Z方或许会破格接纳这个亚洲人,他们也好伺机混进去。
权策、邵庄等十几个同事围在一个小圈子里,直到这一刻,大家心情都还七上八下,因为只要飞机一刻没有降落在祖国的土地上,就不能确认是真的回国。
大使馆的人还在委婉的劝离那个亚洲人,突然,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唱起了国歌,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然后,邵庄也附和的站起跟着唱起来,权策和其他同事也站了起来,陆陆续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怔愣着看着这一幕,无不震撼。
裘媛以六七十的速度定速巡航在高速上,路上穿梭的都是运送物资的大卡车,偶尔才会见到一辆、两辆私家车。京城周边的泄洪区,水位已经没过屋顶,漫野再无庄稼,只有几株树冠隐在雾气里。电台广播里没有披露人员伤亡情况,只是跟踪报道着抢险救灾情况,播报着各地救援物资的捐赠情况。
裘媛到了项目的临时驻地,还好,比想象中好很多。医院两名重症的人员也已经脱离了危险。
项目商务经理和物资部经理正在盘点抢救出来的物资,办公室主任正在气急败坏的和x保险公司报保险,预约定损。曾锐上前拍了拍办公室主任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裘媛和曾锐艰难的抵达工地现场,看着阳光下耸立的几根桥墩以及支模未来得及浇筑的盖梁,猜测隐在水下的还有什么。
人力与自然的较量,真是疮痍满布。我们征服了宇宙苍穹,却还是撼动不了自然的力量。
裘媛是五天后离开J县项目,项目开始清理现场准备复工,项目水毁损失初步估计过千万,但能够从保险合同里列项理赔的不足一半。保险公司还极力推诿,将这些损失归咎给不可抗力。经项目研讨,如果7个工作日内,x保险公司不能按合同执行理赔程序,那么项目将资料提交法务介入,走诉讼程序。
湛江的善后工作,权策基本没有再继续参与,全部交给了仝书记。他又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即使极度疲惫的情况下睡了,也会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漫天飞沙,要么是护送他们去机场的最前排军用吉普车被流弹打中,要么是护送的雇佣兵中枪倒地,伤口汩汩冒血,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都说人在梦里是闻不到味道的,可是那浓烈的血腥味儿就是充斥的鼻腔,让人透不过气,生生将人从梦里憋醒。
仝书记说,找了专门的捞尸队去搜寻邵庄等人的尸体了。三人的家属都来了,没人闹事,都是等着公司给个结果就回去了。权策没有作为公司代表出席,而是以邵庄师父的身份见了邵庄的母亲。一个青年丧夫中年丧子的可怜女人,她婉拒了权策替邵庄照顾她们祖孙的好意,她说,“都是有手有脚的,不需要额外照顾。”权策想起邵庄曾经说过,“我妈是一个腰杆挺得特直的人,她从小教育我,要做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外不愧人,内不愧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