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勇敢抗衡
石料山天刚亮便要起床干活,当班的管事衙役用鞭子驱使牛羊一般统一驱赶上山。
流犯早已习惯衙役的张扬跋扈,还有猪狗不如的生活。
但今日,这些衙役的火气格外大,甚至天边弯月还未落下,外边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地面,衙役已经挥动鞭子。
家里两个小的被惊醒,第一时间埋进娘亲胸膛,小小的身子骨因为害怕发抖着。
“出来!狗日的贱娘们,全给我到村中间站着,大爷要训话!”
赵暮抱住女儿脑袋,目光看向苏溱,眼神询问。
苏溱眉头紧皱:“是冲着我来的,逃不过,得出去。”
陈仪惶恐不已,抱着女儿直流泪,好像今日就是便是末日。
苏溱看她恐惧的样子,胸口无比憋闷,怕有什么用?你害怕,娇滴滴哭两声,恶人就会放你一马?
都经历过巨变到流放村都有一段时间了,还是一如之前一遇到事情就六神无主,等待命运审判。
命是靠自己挣的,与其害怕,不如放弃这种无用的负面情绪,拿起‘武器’斗争。
“苏妹妹,可有什么办法——”陈仪本能地将希望寄托在苏溱身上,希望她有办法摆脱困境。
“三娘,你吓着孩子了。”苏溱无奈叹口气,心里想得再多,也要顾及陈仪的感受。
陈仪这才想起,女儿还在看着自己。
她怎么忘了,她害怕,女儿也会害怕。
陈仪扯出抹僵硬的笑,苍白地安抚女儿,“妹儿,别怕,我们一起出去。”
外头衙役的鞭笞声越来越近,已有不少被惊醒的流犯从屋中驱赶出去,她们似乎都没有了人气,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服从。
“哈哈,你们要遭报应了。”一直在暗处盯着苏溱等人举动的明锦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眉眼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王衙役一死,明锦在流犯中还算不错的生活一落千丈,不仅每日吃不饱睡不好,还生活在赵暮陈仪的监视下,心中别提多恨。
但她失去了依靠,又忌惮着苏溱,只能日日躲在角落看着苏溱得意,心中一遍遍盼着苏溱倒霉。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般快!
明锦看戏般看向苏溱,巴不得苏溱死在衙役手上。
“啪——”巴掌声狠狠响起,明锦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满脸不可置信。
苏溱之前都没打她,这次却发了狠,如同发疯撕咬同伴的豺狼一般。
苏溱眼神冷得如伺机而动的毒蛇,她恨恨看着明锦,心中难以抑制地升起弄死一个人的冲动,“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这些衙役会念着你跟王衙役有些旧情对你关照,我死了你照样不是卑贱地活着,说不准你还得给我陪葬,别把我的底线当作对你的放纵!”
如看死人般的眼神让明锦心里一紧,听到苏溱的话后,才想起自己不过是攀附了王衙役,就将自己划入衙役阵营了。
在衙役眼中,自己也不过是玩物,可她什么时候不是玩物了。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在船坊,日日见的是在女子裙下丑态百出的男子,妈妈为了保证她们纤细柔软的身形,每日不给她们吃饱,她幼时整日除了做低贱的杂活,闲时就被教授如何讨好男人。
妈妈一遍遍告诉她们,只有讨好男人,哄男人开心了才能活下去,活得好。
在妈妈教授下,她知道什么的表情最勾男人,男子喜欢什么样性子的美人,知道了廉耻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每个人都为利益而来,身为女子除了男人的喜爱,最紧要的还是银钱抓在手里。
至于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在她为了一件红蚕裙用指甲刮花了当红一位姑娘脸,顶了原先那位姑娘位置,接待了微服太子后,她便不信什么真情了,只要自己过的便够了。
但这个苏溱,却害得她依附的男人惨死,还盯着她,不让她依附新的男人。
明锦又是恨,又是暗爽,可她现在还活在苏溱淫威下,只能忍气将心里那点歹毒心思按下去。
她瞪大双眼看着这屋里几人倒霉,总有她笑的那天。
在苏溱眼里就是明锦挨了一巴掌后,又老实回去了,至于这份老实有多少不甘心,根本无需细想。
她在衙役的催促下,带着几个女眷出门,随着其他流犯,走到了村中正中的空地。
说是空地,不过是一段没有搭建茅草屋的一小块坡路,几十号流犯挤得满满当当,彼此间身上的气味都挥散不去。
苏溱一行人站在人群后头,就听到傅媛轻声说,“酒。”
苏溱也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她想起昨日回村时,村口的木棚内几个衙役便在推杯换盏,也不知这些人喝了多久。
人一喝酒,情绪就会被放大,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也能借着喝醉的由头,尽情发泄。
苏溱眉头紧皱,目中冷静异常,看来今日不能善了。
流犯集结完成,朦胧的月光下,满脸横肉的衙役耀武扬威坐到正前方,用鞭子指着人群,眼神凶恶,而后鞭子狠狠在空中甩了几下,流犯身子顿时本能哆嗦,仿佛那鞭子已经打到了身上。
这惊弓之鸟的反应,立刻将几个醉酒的衙役逗得捧腹大笑,“看看,看看,这些狗东西这么怕我!看来爷我积威已久,动动鞭子就怕了,要是打到身上怕不是要哭爹喊娘了。”
他们笑得越大声,底下的流犯越恐惧,生怕他们拿抽人当游戏。
正说着,大笑的衙役面色一正,眯起眼一个个打量蜷缩在一起的流犯,唇角上扬,如同挑选鸡圈里的小鸡,“近日,有些女流犯好不威风,一时得了上头大人的青睐,连自己是个什么低贱玩意儿都忘了。”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仗着对大人邀媚献功,就忘了自己身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累得王衙役惨死,却不受责罚,便是天见了都觉得不公。”
王衙役自种恶果,遭了报应,老天只会觉得活该,何来不公。
苏溱凝神屏气,等着这些衙役究竟要使什么手段。
“把人带上来!”满脸横肉的衙役脸色突然一变,边上立刻有衙役从后方提溜了一个物件上来。
月色昏暗,看不真切,等衙役把东西提近了,苏溱才看清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人,那人身形极瘦,几乎没有一点肉,脸上蜡黄,如同一件死物被人用绳子捆绑着。
她就像一个物件,被扔到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略微起伏的胸口,告诉人们,她还活着。
苏溱呆住了,目光在流犯中梭巡,没有看到吴姑娘一家,而被扔在地上跟死人几乎没区别的人,她有印象,正是吴姑娘其中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