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雕侠故洞

顾旸被那奇幻的彩色一闪，忙闭了双眼，再睁开时，却见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正中央一条长长的红信子，直往自己头顶而下。

顾旸骤惊之下急忙低身，纵跃到山洞里，忽瞥见脚下一道紫光。

那大蛇咬了个空，便转过头来。

顾旸吓得浑身发寒，把手往那紫光处一碰时，却摸到了一把剑柄样的东西。

只见那大蛇在黑暗之中眼冒绿光，“嘶”的一声，巨口红信，猛朝自己扑来，霎如狂风暴吸。

顾旸也不及多想，一面稳稳扎住马步，急挥起手上那物件，朝大蛇口中刺去，出手瞬间，又低身闪到一旁。

那蛇虽然凶猛，却体态庞大，故而动作滞重，这一下躲避不过，径被那道紫光插入口中，负痛难忍，眼中绿光便暗下来，在背光的洞口迎着太阳摇曳了几下，便重重砸倒在地，又蜷颤片刻，竟不动了。

顾旸瘫倒在旁，注视那蛇良久，长舒一口气，用手背碰碰额头，又反手摸了两把脊梁，已然浑身是汗。

他刚要用手撑地，站起身来，忽然摸到一个硬物，侧头循着光影看时，竟是一具残缺的人手骨。

“啊呀！”顾旸大叫一声，弹起身来。

他定了定心神，这才发觉洞内恶臭难闻，地上有一对翻倒的石桌石凳，各个角落攀满了蛛网青苔，尽都蒙着沉沉的一层灰。山洞顶上也多有破漏之处，照进几道阳光来，光束之间，糅满飞尘。

地上似有几具人的骷髅，埋在泥土之下，骨骼已几乎腐化，看衣着却是有长袍，有胡服，有汉人的头冠，也有外族人的裘帽，大约有十几件，交错堆叠，虽有破损，尚未朽烂。

零碎的手骨之间，各自握着刀剑，只是刀柄剑柄都已腐败，唯存锋刃，刃上厚厚的一层尘土。

“此乃何处？”顾旸心想，“看这尸骨腐烂，至少也有几百年光阴了，像是彼此争斗而死，为何既有汉人，又有外族人？”

顾旸正自疑惑，忽瞥见对面石壁前，有一尊高大的骷髅趴在地上，也是残缺不全。

只是其体态身形，有些古怪。

嘴巴之处，尖尖的一道三角白骨，想来不是人，竟是只大鸟。还有两三把剑刃穿插在它的背骨、腰骨之间，牢牢地嵌在地上。

看到此处，顾旸更加奇怪了:“毒蛇，汉人，外族人，如何又有一只大鸟？”

“哎！”顾旸心念忽然一动，想起一事，“此处是襄阳！”

如此想来，他的思绪便由郭靖、黄蓉夫妇，蔓延到了那“神雕大侠”杨过。

神雕大侠，神雕，神雕……

顾旸喃喃念着，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大鸟的尸骨，心想:“莫非我来到了杨过大侠隐居之处？”

顾旸注意到那大鸟翼骨笼向两侧，似乎在遮护着什么。他大起胆子，走到跟前蹲下，细看片刻，却见大鸟身躯下面并排着两座矮矮的石堆。石堆中间隆起，似是坟墓形状。

顾旸寻思:“如若此处真是杨过大侠住处，那想必这是杨大侠夫妇的坟墓了。不知他们可曾留下甚么痕迹？”

他用手拨开左侧那石堆前的积尘，却不见有什么文字，心下微感失望。再拨开右侧石堆前的积尘时，隐隐约约看到了几行刻字。

“龙儿有花草为伴，虽死犹欢。他日吾亡，烦雕兄相埋于此，不负半世相交，先剑亦不孤也。”

顾旸见了，心知这“龙儿”乃是杨过大侠之妻小龙女。

杨过少年之时被郭靖送到全真派学艺，因不堪受辱，逃进终南山下的古墓派，拜长他几岁的小龙女为师。二人相爱，虽不为世人所容，终成眷侣，归隐江湖。

这段文字必然为杨过所刻了，想是隐居之后，小龙女先逝，观其言辞，“吾亡”“半世”云云，似出于杨过残年之语。

顾旸此刻更加肯定这两座石堆是坟墓了，且是那“雕兄”以石垒就。只是纵然他聪慧过人，仍有几处不解。

其一，刻字上言小龙女“有花草为伴”，这洞中却冷暗潮湿，坟墓也是乱石堆成。

其二，“先剑亦不孤也”，这“先剑”却作何解？难道是说那把紫剑？其实顾旸未曾注意那紫色之物究竟是何物，况且此时已送入蟒蛇腹中，大概是剑罢。

其三，这“雕兄”为何伏在两座石坟之上，背上为何插着几把刀剑？这满洞的十几具尸骨，又作何解？

顾旸正想之间，偶然瞥见洞壁上似乎也有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