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抉择之问

柯琳道:“你烁烁看。”

徐濯埃拈着杯子，向店门的方向举起，接着往椅背上砰地一倒，转头朝门外看来。苏见黎急忙躲到墙边。

只听徐濯埃幽幽地道:“麻烦你代我去寻一个人。”

柯琳问道:“谁？”

徐濯埃道:“阿黎，……哦不，苏见黎。”

柯琳听了，顿了顿，道:“便是那个姑娘？”

“正是。她已不在北京，或许在天津，或许在山东。”

“你让我找她作甚么？”

“代我……传一句话。”

“甚么话？”

“I love her.”

“……好。”

苏见黎在门外听得，心中微微一颤。

“那第三件事呢？”柯琳又问。

“第三件事，……”徐濯埃又饮了几口酒，缓缓地道，“便是，嗯……”

“哎呀，你却快说。”柯琳把枪口又抵了抵，“莫要吊甚么关子。”

徐濯埃忙掷了杯子，举起双手，连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这第三件事，便是请求柯琳小姐你，饶了小生。”听他语气变得清晰流畅，似乎又被那手枪吓得酒醒了。

此话一出，柯琳和门外的苏见黎都忍不住笑了。

“柯琳小姐，你父亲凶暴不仁，滥杀无辜，我是为救那孩童之命才出手杀掉他，这不是很符合你们西方的人道关怀么？你也厌恶他，这可是你亲口说过的。”徐濯埃道，“自然，小生的命全在小姐手里。你若是便一心要杀掉我，给你父亲报仇了，那也就悉听尊便。”

苏见黎在墙外听着，店里却没了声音。她有些好奇，偷眼瞟了下店内，见柯琳似乎在犹豫，徐濯埃也已不再看向这边，便放下心来看戏了。

“我要杀你，还是饶了你，褶个问题……”柯琳道，“你想知道答案么？

徐濯埃道:“想。”

柯琳微微笑道:“那你吻吻我。”

“啊？”徐濯埃大惊，“此言当真？”

“当真。”柯琳眨眼莞尔。

徐濯埃把扇子放在桌上，坐在原地愣了许久，缓缓抬头向柯琳的脸前靠近几寸，忽又缩回几寸，说道:“Really？”

“Yeah.”柯琳睁圆了眼睛，似乎有些疑惑，“of course.”

徐濯埃嘴角微微一动，但还是回过身去，搓着手又坐了许久。

“徐先生？”柯琳唤他。

徐濯埃只好忽地站起身来，把柯琳手中的枪也撞掉了，紧接着把嘴巴紧紧贴上柯琳的双唇。

一瞬间，酒馆内外静默了。

柯琳瞪大了双眼，“呜呜”地叫不出声。

苏见黎在门外望见，羞得忙捂了脸，转回墙边，低着头，转身要走，不想“扑”地一声，一头撞在一个男子的怀里，那男子反手却把苏见黎抱住。

苏见黎轻叫一声，恰待挣扎，忽然发觉这人身上的气味颇为熟悉，抬头一看，竟是顾旸。

“谁？”店门内传来徐濯埃的喊声。

“阿……”顾旸笑着，一个字没说完，便被苏见黎按了嘴，转身拎起顾旸，直飞奔出数十丈以外。

喘息稍定，顾旸问道:“阿黎，怎么了？”

苏见黎道:“徐濯埃在那个酒馆里。”

“他？”顾旸怒道，“这忘恩负义之徒，待我回去，一剑杀之。”

“哥哥，”苏见黎忙道，“他虽有罪，也罪不至死。”

顾旸道:“罪不至死？那日若非任行大哥好心相救，我早已不知身死何处了！”说罢，转身往回疾奔。

苏见黎原是担心柯琳有枪，才不让他返回，见他已发步奔回，也只得跟去。

顾旸步子快，已先到了小酒馆前，仗剑踏门而入，却只见那掌柜的和店小二在地上打扫酒杯的碎片，更不见有第三个人。

“那书生呢？”顾旸问道。

“已和那外国人走了。”那掌柜的说道，一面低头拾着碎片，咕哝埋怨。

“外国人？”顾旸一时不解，驻足片刻，便转身出了酒馆。

这时苏见黎刚好赶到，顾旸问起，苏见黎便把方才之事简要说了一遍，只是把什么“I love her”之类不合适的话也有意隐去了。

顾旸听到徐濯埃亲吻柯琳那一节，不禁惊诧道:“我原以为他只是个白眼狼，没想到还是个流氓！”

苏见黎笑道:“哥哥，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第一时间也是惊到了，不过回想徐濯埃在亲吻之前那犹豫的窘态，还有柯琳有些拗口的中文，我猜那句话大概原是‘问问我’，却被她说成了‘吻吻我’，而徐濯埃一时仍有些醉意，莫名也是当真了。”

顾旸道:“原来如此。我听说洋人还有甚么‘吻面礼’，他们虽是先进，但这些个礼节，我还是不怎么喜欢的。”说到此处，望着苏见黎的侧颜娇丽如雪，竟想亲一亲她；只是突然心想:“阿黎是甚么身份，你又是甚么身份？”徘徊偷瞧了苏见黎许久，径自收了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