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认命
刘管事扭头去看壮汉,见他案板上卤下水灰扑扑,猪肉鲜红,猪皮只有薄薄一层,不由很是嫌弃。
转过头,刘管事径直走到胡秀儿摊位前,低头仔细看了看,见猪毛刮的很干净,连猪腿这种难清理的地方都一根毛也没有,很是满意。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这些我全都要了!”
胡秀儿吃惊,忍不住提醒,“这些可有三四十斤了,现在这天儿最多两天就得吃完。”
“今天船上设宴,要摆好几桌。”刘管事诧异地看了胡秀儿一眼,难得多解释了句。
胡秀儿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利索切了肉,按刘管事的要求切好卤肉,又切了一大块皮冻,笑着道:“这是我刚做好的皮冻,送您尝尝,您放心,猪皮收拾的绝对干净,保证一根猪毛都没有,多谢您照顾我生意。”
刘管事看了胡秀儿两眼,让小厮接过。
这皮冻做的不错,能凑合拌个凉菜。
有了这单大生意,胡秀儿不愁今天的肉卖不完了,刘管事给了个银锭还没让找零,她又白赚了几十文。
见胡秀儿眉开眼笑,对面壮汉脸色很是不好,忍不住阴阳怪气道:“长了张好脸就是占便宜,连商船的管事都能被勾的总来买肉。”
这话说的实在恶毒,在外人听来便是胡秀儿靠美色勾引了刘管事,所以他才会来照顾她家生意。
女人名节大过天,这是要把胡秀儿的名声给毁了啊!
胡秀儿立刻就怼了回去,“你以为人家不去你那儿买肉只因你长得丑?虽说你长得确实丑,但你那桌案上摆的玩意儿更丑,你看看那肉红的,怕不是老母猪肉吧?
还有那下水,卤的那么黑,是肠子没掏干净,还是压根就没洗啊?
人家可是大商船的管事,啥好东西没见过?你用烂肉骗骗旁人还行,哪儿能瞒得过人家的火眼金睛?
自己长得丑肉不行就胡乱编排人,你也好意思当个男人,怕是还不会站着撒尿呢吧,赶紧回家找你娘让她给你把尿去!”
胡秀儿嗓门不小,声音清脆,街上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昨儿从对面肉摊买过肉的大娘忍不住跟旁边人嘀咕,“我说我孙子昨儿为啥拉肚子了,怕不是因为那家的卤下水不干净吧?”
“我也瞧着他家的肉不太好,肉皮那么薄,瘦肉那么红,看着确实像是老母猪肉!”
………
钱有福急急忙忙赶过来时,众人已经议论纷纷了。
狠狠瞪了没用的大徒弟一眼,钱有福指着胡秀儿骂,“你少他娘的胡说八道,我徒弟摊子上卖的都是好肉,本来看你小小年纪就做了寡妇不跟你一般计较,没成想你心肠歹毒成这样,怪不得会克死丈夫!”
胡秀儿把砍骨刀重重往砧板上一剁,刀尖整个都扎了进去,看的李四全直哆嗦,掌柜这力气,一拳能打死他吧?
张大牛很是心疼,这么深一条缝,这砧板还能用吗?
胡秀儿面色冷凝,直视着钱有福的眼睛,“是不是好肉大家伙都有眼睛,你一个老屠户看不清,我们可看得清。
我是个寡妇就克夫就心肠歹毒了?怎地?就允许你徒弟平白无故编排我,坏我名声,还不许我说几句实话啊?
人人都有一张嘴,我说几句实话碍着你啥了?还是这东河镇是你家开的,我想说啥都得听你的啊?
有种咱们就把肉都放到一块儿比比,没种就抱着你宝贝徒弟回家哄去!
人家肯照顾我生意是我卖的都是好东西,但凡是不眼瞎的都看得见。
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但你非要动不动就找我麻烦,我胡秀儿也不是吃素的!”
胡秀儿一连串话说的噼里啪啦,钱有福和他大徒弟硬是插不进去一句嘴。
钱有福自觉丢脸,气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大徒弟忍不住想揍胡秀儿一顿给师父出气,女人又咋了,这么牙尖嘴利就该被打!
却见胡秀儿抬手把扎进砧板里的砍骨刀拔了出来。
起码有四寸厚的榆木实心砧板,在众目睽睽下裂开了。
大徒弟提起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他跟师父学了五六年,自觉很有把子力气,可即便他双手用尽全力,也做不到像胡秀儿这般。
冲上去可能打不过,要不,还是挠个头吧?
大徒弟迅速放下拳头假装挠头,钱有福觉得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气呼呼走人。
围观众人看热闹看的很过瘾,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成了钱家肉铺卖的都是母猪肉,卤下水连肠子都不洗。
一时间竟无人敢去钱家肉铺买肉,钱家肉铺的生意一落干丈,镇上其他肉铺却暗暗欢喜。
他们本来也不愿意干啥送添头的事,只是碍于钱有福跟县丞是远亲,还跟三教九流都有交情,势大又强横,才不得不听从。
现在姓胡的小寡妇把钱有福压下去了,钱家肉铺不能再垄断那些大主顾,各家都能接到大订单,生意反倒比以前还好了些。
钱有福在家大发雷霆,恶狠狠发誓一定要弄死姓胡的小寡妇!
他之前是太小看姓胡的了,既然臭婊子这么不识相,那就别怪他下狠手了!
李四全惴惴不安,把偷偷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胡秀儿,胡秀儿味味剁着大骨头,头也不抬道:“怕啥,他的骨头又不会比猪大骨硬,他敢不让我活,我就剁了他!”
李四全看着胡秀儿跟切萝卜一样,一刀下去就把那么粗的筒骨平平整整剁成两段,心里直发怵。
也不知道咋了,他总觉得掌柜跟杀过人似的。
长得貌美如花,看着也挺和善,却莫名有股子狠劲,还跟一般人的狠不同,好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可真渗人啊。
胡秀儿不怕钱有福,以她现在的力气,就算钱有福带着他那几个徒弟一起上也不是她对手。
小地方的恶霸不过是比普通人胆大些,凶狠些,真让他们杀人放火,他们不敢的。
胡秀儿心烦的是别的,乡试快放榜了,也不知道宋瑜有没有考中。
如果他还能跟上辈子一样高中,那是不是她再怎么折腾也是枉然,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
这个念头在胡秀儿心里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唾弃。
就算人的命天注定,她也不认,她就不信老天爷好赖不分,忠奸不辨!
这辈子她一定要活个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并州府,放榜的日子到了,宋瑜的身子却还没完全康复。
他总觉得嗓子眼里好像粘了片羽毛,让他忍不住想咳,咳的肋骨都疼了,吃了好多药,还是不见好。
大夫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说他心火太大,需得静心调养。
他怎么能静的下来啊?
此次不中,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