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明晃晃的利用

胡秀儿琢磨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都快打疯了，脑袋嘣嘣的疼。

做不出决定，那就先不做了。

胡秀儿躺好，被子一拉，闭上眼睛睡觉。

管他啥男人啥恩人的，都先扔到一旁，赶紧把伤养好了才是正经。

顾清晏走出屋子，脚步就轻快了起来。

他自觉胜券在握，神清气爽。

哪怕是收到三皇子打着他的名义，四处征召粮草，欺压百姓的消息，他都没生气。

顾清晏很清楚，这是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了西北，三皇子慌了，怕他杀个回马枪，回西北收回兵权，想用这种手段逼他现身。

真是天真。

拿百姓的疾苦和民间的骂名威胁他，三皇子他们真以为他是个以天下为先，舍身饲虎的圣人吗？

他可从来都不是好人。

他是顾家子，顾家世世代代驻守边关，战死沙场的儿郎不知几何，他生来就注定要跟他的父辈一样保家卫国，守护百姓。

这是他的大义。

舅舅对他有养育之恩，为了舅舅能顺利登基，江山稳固，他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不畏生死，驱除外敌。

这是他的私心。

但这些都是以前。

现在的他，只想查出真相，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藏在暗处的这帮魑魅魍魉，谎报军情，刺杀主帅，宁肯被蛮夷攻城掠地，也要阻止他追查当年的事。

上万将士无辜枉死他们不在乎，边关失守城池被屠他们也不在乎，什么家国天下百姓死活，他们更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为了保住这一切，他们不惜用阴谋诡计害死了他的父亲，还想再害死他。

那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这天下又不是他们顾家的天下！

他们顾家男儿可以死在战场上，却不能，也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江山，这天下，这百姓，他们顾家守得，也毁得！

他不想再做忠臣良将了，他宁肯当千古罪人，受万人唾骂，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天子，也别想踩着他们顾家人的尸骨，坐稳他自己的龙椅！

甲午回来了，告诉顾清晏，张大牛他们在官兵还没到达东河镇时，就已经赶到了胡家，救出了叶宝根。

他没现身，确认他们都安然无恙后，从门缝里塞了个纸条，告诉他们胡秀儿一切安好，就悄悄离开了。

顾清晏微微颔首，甲午心细，做事周到，这样就很好。

除了胡秀儿，他不想再跟其他人有太多牵绊，这样对彼此都好。

想了想，顾清晏问甲午，“江州府粮仓失火的调查卷宗，应该快送到京城了吧？”

甲午点头，“大理寺少卿余户十天前带着卷宗，由二十多名护卫护送，一路快马疾行，三日前到了通州驿站，算算脚程，今日应该就到京城了。”

顾清晏用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左手食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甲午跟随顾清晏多年，认得他的习惯，见状便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儿，顾清晏停下了手上动作，抬眸看向甲午。

甲午忙低头弯腰，顾清晏沉声吩咐道：“那些人不会让余户把卷宗送到皇上面前，一定会在京城外设法调包，或者直接杀人抢夺。

传信给京中的眼线，把我在西山县的消息透露给福瑞郡主，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按捺不住，算好时辰，让她跟余户碰上。

余户的死活我不关心，但是卷宗，一定要送到皇上手中。”

甲午头皮发紧，福瑞郡主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长公主是先皇最宠信倚重的长女，连皇上都要对这位皇姐礼让三分。

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主子这么明晃晃的利用福瑞郡主，只怕会直接提刀来杀主子吧。

福瑞郡主对主子一往情深，从小就爱缠着主子，还差点一个人偷跑到西北去找主子。

无奈主子是一点都不喜欢福瑞郡主，明知道让她跟余户碰上会有危险，利用起来也毫不手软。

不过他家主子心狠手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怨也只能怨福林郡主自己有眼无珠，非要喜欢上这么个主儿。

甲午带着一肚子感叹，退下去办差。

顾清晏拿出舆图，沿着大运河，将京城周围的几个大粮仓都圈了起来。

江州府粮仓这场大火，把本该调拨到天门关的三万石粮草尽数烧成了灰。

此次天门关失守，除了他被奸细刺杀下落不明，三皇子监军指挥不当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一—粮草短缺，军中断粮足有三日。

西北全线常驻守军十二万，西北苦寒，从各州府征调的粮草不足以维持大军运转，主要还要靠朝廷调拨。

从他参军至今，朝廷调拨给西北军的粮草就没有足额过。

一万石粮草从粮仓运到军中，损耗二三成都算是好的，缺一半再常见不过，他见过最荒唐的是一万石粮草送到只剩了不到二千石。

气的他直接杀了运粮官，这哪儿是送粮草，这分明是遛牲口。

运送粮草的牲口都喂肥了，将士们却要饿肚子，还跟他扯什么天灾人祸下雪路滑遭到了敌人偷袭，简直胆大包天，死有余辜。

自从他当上主帅后，运粮官是杀了一波又一波，粮仓的账目是查了一轮又一轮，也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尽办法，也只能让西北军勉强填饱肚子而已，粮草短缺一直都是西北军的沉疴旧疾，难以根治。

可顾清晏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失踪，那帮人就给西北军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把江州府粮仓一把火烧了。

将士们就算能饿着肚子上战场，战马也不能饿着肚子冲锋陷阵啊。

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竟然断了粮，天门关要是能守得住才是见了鬼。

可惜了他耗时三年重金打造出来的骁骑营，可惜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骁骑营主将谢云飞。

谢云飞今年才二十六岁，儿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想到谢云飞，顾清晏不由想到了叶长天，被他刚提拔成亲兵不到一年，就替他挡箭死了。

因为朝廷还没对他的事做个定论，叶长天的家人连阵亡抚恤都领不到。

他恢复记忆后，就让甲午联络军师，以西北军的名义给叶家送五十两银子，以作抚恤。

跟叶长天同样死在自己人手中，追随他的那些兄弟们，他一定会替他们报仇雪恨，给他们应有的死后荣光。

顾清晏将笔尖重重落在了通州府粮仓，这是距离京城最近，储粮最多的粮仓，也是往江州府调拨粮草最方便的大粮仓。

按照常理，江州府粮仓被烧，只要从通州府粮仓尽快调拨粮草，然后快马加鞭送往西北，应该也不至于让军中断粮。

可是西北军硬是断了三天粮，那可是战事最吃紧的时候，朝廷竟然让前线断粮了！

后世史官若是看到这条记载，都要怀疑当时的国君是不是昏聩至极，庸碌至极了。

顾清晏从不觉得皇上是个昏君，反倒很清楚他的能力和抱负，所以他想不通，皇上怎么会任由那帮人胡作非为到这种程度。